———立刻替换立刻替换,两点后再来罢——
夜深了,山中幽冷,蝉鸣蛙叫,这修真界的风景其实跟凡间界并无多大的区别,也都在人间。
修士并也不太需要睡眠,只是大概是刻在人类先祖血脉深处的本能,便是修士夜晚也是惯于休憩的。即使不入睡也会选择待在各自的居所里修行。
玄天剑宗坐落于中部西侧的一系连环山脉之内,弟子也几乎都是择山而居住了,在合适的地方修建洞府。
顾家初就是兴起于玄天剑宗,盘根错节,与宗门联系很深。他们一脉族人在玄天剑宗便有一条小山脉作为默认的居住地。
凌虚道君已是出窍期修士了,底下也有不少人称其为老祖宗。但其实他也非有多年长,他也不是顾家最年长那一拨,甚至严格来说是相对年轻那一系。凌虚道君的父亲是顾家嫡系最小的儿子,他们家也算是嫡脉中人。
然凌虚道君的父亲少年夭折,早已经去了很多年,如今这支当家的是凌虚道君。而他嫡系跟几个叔伯都不好,跟再往上的祖父辈也都不太近,这些年只是规规矩矩居住在嫡系为他们一辈划定的范围修炼,倒也跟族内其他脉相安无事。
凌虚道君座下有三个儿子,以及四个入室弟子,都在这系山脉被安排有专门的洞府。
顾淮的父亲顾剑生是凌虚道君最小的儿子,其母在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了,只剩了父子四人。从此之后凌虚道君便没再寻新道侣了。
而顾剑生也是个天妒英才的,年纪轻轻便在外出历练后从此一去不回,命魂牌也被查证已经熄灭,这些年都没消息十有八九也是死了。
于是便只剩了顾淮这一个病弱孤儿。幸好凌虚道君很是疼爱跟照顾他,将他亲自教养长大,除了天生的毛病,他其实并未受人情风霜的苦楚。
不过顾淮大概是真的命途坎坷,虽没受人情世故的磋磨,只这自本身带来的缺陷便够他吃一壶了,受尽苦楚,过得也够苦了。
而这几年他流落在外,遭人追杀,更是吃了数不尽的苦头。怕是比他自生下来到离开宗门之前的苦叠加在一起都还有多。
就连顾淮自己都一度以为自己要撑不下去了可能无法活着回到宗门。不曾想他竟然最后还是硬撑着回来了。
也是够命硬的啊——不仅那些暗地里望着他去死的人觉得,连他自己有时候也这样觉得。
不过……他曾经发过誓,若是他不死,若他得了机会渡过难关,那些害他如此之人,害他身边之人至此的人,他必有报。
说回正题,顾剑生是小儿子,因为未长成就丧母,所以被安排在距离凌虚道君比较近的一处居所,方便照看。
后来顾淮出世,按规矩应该另安排居所的。但他又是这样一个情况,便被安排继续待在顾剑生的故居。
而且因为顾淮身体不好,顾剑生的故居幽深,正正合适他修养身体。
如今也可以说是顾淮的洞府了,在这条小山脉比较深的地方,距离凌虚道君的洞府仅有数里远。只要长者有所觉,只需眨眼的功夫便可抵达,从中也可见长者对小辈的拳拳爱惜之心。
眼下夜已深,顾淮的洞府却仍是灯火通明,门口已然换了两个生面口的人把首。
其实这个场面也已经维持很多天了。顾淮的治疗也延续了多日,但顾家没有人能具体知道其情况,也只有凌虚道君常常出入算得上半个治疗人的比较清楚。
不过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门口两人虽是面无表情,但仔细看他们的神态却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警惕,昔日可谓是静谧异常的洞洞竟有细碎的声音传出。只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又是什么人在其内说话。
“终是醒了。来,快叫祖父瞧瞧,你这叫人操心的家伙,险些没把我吓死。”凌虚道君随意坐在榻边,打量着这个也有段时间没见到的孙儿。
其实顾淮一个多月前便回到了宗门,只不过他因为伤重便一直处于昏沉的状态,凌虚道君见着的也只是一具毫无意识的躯壳,谈何见面。
今日人清醒过来,爷孙俩在别后数年才算是终于正经见了一回面。
“……淮儿不孝至极。”顾淮有些哽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有太多太多话要说,他的苦,他的涩,他遭受的苦难,他的委屈,他的绝望……如倦鸟归巢,他终于找到了暂容他休憩的家园——哪怕这也仅仅只是暂时的。
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堵回了心头。罢罢罢,真要说,他又该怎么说。
说实话都过去了,熬过的他也都不在意了。过不去的,他自当放在心里,有一日终有报的一日。
“你是不孝,你这孩子怎生一声不吭便离了宗门?不同我这个作祖父的说,也不同家中的人道,带着比你还年幼不懂事的小童便出去了,你这是想吓死谁?”
“瞧瞧你出去一趟都把自己作成什么样儿了……你教本尊如何同你父亲交代?”凌虚道君越说越气,最后竟忍不住盖着顾淮的发顶,胡乱揉动一番。
看着对方当即脸色一变,这才终是畅快了些。这孩子自小最是在意仪表不过,平日里衣裳脏乱一些都忍不了,待人待事也是礼貌有度,颇有风仪,凌虚也很少看到他失态的时候。
没想到就这样简单的小动作就能掀起他的小情绪。唉,这孩子原来就得这样治啊……真不知道他随了哪个的性子,明明他父年少时就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偏偏生的儿子却如此。
不过也是,许还是随了祖母呢。这孩子的祖母——也就是他凌虚道君的妻子曾也是美名修真界的若拂仙子,他可记得那小女子便也是如此这般爱美……
顾淮略微有些小脾气,打算用手划拉划拉自己凌乱的发髻,却发现原先捣乱的那只大手忽然停住了,而身边的人情绪似乎也有些不对。
他再抬头一看却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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