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衍的动作剧组其他人都看在眼里,他们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私下里都在窃窃私语。
沈之衍表现的一派坦然,浑然不把众人目光当回事。不过当天晚上睡觉前有人翻墙......翻门找他问:
“小沈哥,那个人是专业探测水源的么?他靠不靠谱?我们有没有可能真打出一口水井?”
他一说话就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沈之衍被他的牙齿晃了晃神,过了会才说:“那你是想还是不想?”
“那当然是想的。”他理所当然地说。
生物与死物不同,哪怕是死物,看着经由自己一点一滴堆积出来的场景被推翻都会感到失落,更何况一株株看着长大的树苗,果子,草丛......一想到剧组离开后这些地方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沈之衍没给他什么肯定的回复,只是道:“想就等着吧。”
第二天剧组照常开工,除了多了个人那这个机器走来走去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吃过午饭,沈之衍还闭目休息了会,下午时候,他拍了一长段戏,中间休息的时候,那人走到他身边,说:
“我有眉目了。”
沈之衍抬眸看了他一眼,跟小张说了声,转身把他带进自己的休息帐篷:
“具体哪个位置,你指给我看。”
他桌子上有一副缩略的片场地形图,上面什么地方建了屋子什么地方建设马路都有标志,那人指着一个位置在上面画了个圆圈,说:
“这里。”
他扶了扶眼镜,道:“这块地方有明显的水源反应,但是我的水平有限,只能找到大概方位,如果你们要打水井的话,可能还不够精确,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沈之衍看着他指出的位置,这地方离系统确认地点相距不远,这个人还是有点本事的,但是要做到一口水井那么小的范围,他的偏差还是大了点。
“你的需要一点时间是多久?”
硕士生沉默了一会,说:“少则三五天,多则......”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你先不要跟导演他们说......算了。”刚想走出去的沈之衍又返回来了,随手指着一个地方说:
“这。”
“啊?”硕士生一怔。
沈之衍摸着下巴,手指点着快偏离硕士生刚才圈出的那块地方的一个点,随口说:“就这吧。”
“......”男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目光简直是想穿透他的肉甲看清他的内心: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你怎么能随便就决定呢?而且你真要选你也选中间啊,这里也偏得太远了!”他以为他点外卖呢?
“要不然呢。”沈之衍瞥了眼他,道:“我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闹,这地方挺好的。”
他顿了顿,带着一种向往的语气说:“这地方离我‘家’近,以后取水都方便。”
嘿,美滋滋!
“......”硕士生一脸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他,那只是演戏好么?
然而有钱的才是老大,就算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在沈之衍淫威逼迫下,当着导演编剧的面指出了沈指定的位置。
“这里。”他屈辱地说。
“好好好。”江一平丝毫不疑有他,在不属于他的领域,他一向都是遵从专家意见的。
“那就这里了,打水井的戏我们安排后天拍。”江导一锤定音。
本来说好这位硕士生在探测完就回去的,但因为对沈之衍强权政治霸权主义的愤怒,以及想要见证他灭亡的心情,他准备留下来到后天看完打水井再走。
硕士生:“我我我我自己会付酒店费用的,你,你只要给我付设备的租赁费就行!”
沈之衍:“......”就无语。
打水井那场戏对有些人,比如硕士生来说是激动不已,意义非凡,但对于沈之衍和韩向峰这些人来说,就是普普通通一场戏。按照彩排,他们先是接待了开水井的工人,然后紧张又期待地站在外边等。电钻的轰鸣声简直会让人以为这是哪里的雷公下凡了,为了安全,工人们不断叫村民走远点,但好奇的村民还是围了上来,顾志立一边苦口婆心地劝村民们别靠得太近,一边自己也偷偷地瞄着那边。
跟他相比,杨立承就坦诚多了,他一直伸长脑袋往里边瞧,还时不时大声问:
“有水了没?有水了没?”
“几米了?还能挖下去不?”
“这还要多长时间啊......”
周围噪声不断,大人护着小人在外边看,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期待,不安,和盼望。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男声忽然响了起来:
“出水了,出水了!”
这一声,众人全都涌了上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井里瞧,只见几束光照下去,那乌漆嘛黑的洞底渗出一圈圈泛着污渍的水,水流不断地往外涌,很快就能看分明了。
“有水了,有水了!”
随着一声大叫,众人全都呼唤起来。几个镜头交叠拍摄,几个屏幕里,有的映着顾志立激动地迸出泪水的面庞,有的照着杨立承笑得像朵花样的笑脸,还有的正从上往下,高高地拍出井底水流不断上涌不断澄清的画面。
“这群小子——”江导笑骂道:“还真给他们找出来了。”
刘立原也看着镜头,笑:“这就是年轻人啊,我们可不能比。”
这个镜头几乎是一气呵成,拍完后大家都舍不得立刻离开,有往井里张望的,有拿手机拍照的,大家都对自己剧组真能打出水井这个事感到高兴,新奇得不得了。
沈之衍看了几眼就不看了,他走出去的时候还看到硕士生呆若木鸡地看着他,满脸的不可能,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沈之衍经过他时,他猛地抓住他的肩膀。
沈之衍:“啊,痛。”
硕士生梦幻般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会成功?”
沈之衍想了想,回答他道:“这可能就是气运之主吧。”
他果断地抽身离开,徒留下硕士生一个人,在原地想着要不要去庙里抽个签,看看自己最近是不是运气也很好。
打出水井这个事对剧组上下都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这剧很多群众演员的当地人,小时候吃过不少没水的苦,这会儿都聚在一起回忆自己那时候的艰难岁月,一旁好多没吃过苦头的城里人就睁大眼睛听他们讲述。
连吴前岭都不由地忆起当年:“我到二十来岁,水都是要从邻村挑回去的,很久以后家里头才接了水龙头,实现了水自由。其实也不自由,时不时要断水断电,但那已经很幸福了。”
韩向峰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对了,之衍,你没有这个经历吧?”
沈之衍茫然摇头:“断电我知道,断水也会的么?那洗澡到一半怎么办?”
韩向峰和吴前岭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笑意,那是过去时代的老人对新时代年轻人没体会过他们曾经苦楚的欣慰。
他们这边上午刚打出水井,下午县城里面就来人了,一群人在刘立原的陪同下参观了整个片场,重点看了路两边的树苗和栽种了玉米,葡萄的田,还有刚打出来的那口水井。
他们的一整个拍摄场地不是很大,尽量重复使用,不增加土地负担。这是拍摄前就跟县城里面商量好的。刘立原陪着领导在那边喝茶聊天,其他人还是照常拍摄。
棚子外边,沈之衍正跟刘奕军激情讨论节水灌溉系统。
沈之衍:“刘老师,你看这山,这田,这水,不用来做个灌溉系统不可惜么?”
刘奕军赞同道:“这么大一片面积,如果单靠一口水井和一个水泵是不够的,应该充分利用雨水资源,建设一个中型雨水集流装置,然后利用管道输送和灌溉系统汇合......”
两个人能讨论得热火朝天,几乎是把剧组未来用钱方向都确定下来了,导演棚里忽然走出个人,喊:“之衍,你过来下。”
“?”
沈之衍走了过去,他进去的时候里面好几个陌生人,看形象体态,不像是农民,那几个人人看到他进来就乐呵呵地看向他。
江一平给他介绍:“之衍啊,这是县里面的几位领导......”
沈之衍挪动目光,看向对面的几个人,这几人有男有女,穿的并不富贵,面容都很和气的样子。
沈之衍目光飞快扫过几人,微笑道:“各位领导好。”
“你好,你好,你不要介意啊,我们都是小地方的,没见过明星,才让江导把你叫了进来,让你见笑了啊。”领头的男人道。
“不会,几位领导从县城过来,也辛苦了。”
“我们不辛苦不辛苦,还没你们在这里拍戏辛苦,要是拍摄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们说的,能协调的我们尽量协调。”
“谢谢领导。”
“......”
江导没有多留他,说了几句就让他离开了,沈之衍走出帐篷后还满心疑惑,回头看了看,不解地走了。
拍摄结束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离开了,沈之衍疑虑重重地上了导演的车,一上车他就说:“江导,你带我见那些人是什么意思?”
江一平无奈地看着他:“你小子,脑子怎么转这么快。”
“天生的。”
“这事回去了再说,晚上我那去吃饭。”
江导有特权,他住的是一个独栋的小别墅,说是小别墅,其实也就村子好一点的房子,房主人在外面挣了钱回家装修了新房,但把一家老小都带到城里去了,房子就空了。这会正好被江导和刘制片也占了。
三个人,也没叫外人就在一起吃饭。
“那边的领导初步是这么想的,他们这块经济不发达,但原滋原味的东西保留的比较多,早些年上边一直让他们弄旅游景区,但一直没弄出来。正好这边我们剧组来拍戏,现成的,房子也给他们造好了,树也栽下去了,弄得好,明年葡萄都能吃了。再加上这口水井,水在这边是最贵的,有这口井,他们发展一个新农村都可以。”
沈之衍若有所悟。
江导继续道:“他们想借我们这阵东风,给他们打造一个旅游景点,最好再借用下我们剧组最具特色的人物。”
沈之衍正听的津津有味,见两个人忽然停下了说话,他怔了怔,后知后觉地指向自己。
“......我么?!”
江导给了他一个“要不然呢”的眼神。
“现在让明星带动经济的不是很多么?我们这有个现成的,也难怪他们觊觎了。”江导一脸看大南瓜的表情,还觉得自家的南瓜特别不错,比别人家的大多了,也圆多了。
真不错,这南瓜。他喜滋滋地想。
沈之衍:“......”
“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他们还是初步设想,连计划书都没呢,所以也不敢说出来,也敢偷偷把你叫进去瞧一眼。”
“......这瞧一眼是为了......”他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果然,江导说:
“瞧你是不是跟网上说的一样蛮横骄纵啊,如果是真的,他们也不敢要。”
“不过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绝对不是那样的,让他们放一百个心。”
沈之衍:“......”那还真是谢谢了。
他其实进去帐篷的时候也隐隐约约有感觉了,这事情对他来说并非出乎意料,倒不如说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当明星有时候就是一个双向投资,他从不畏惧被人选择。
刘立原道:“你不用担心,如果真有什么事,剧组都会跟你在一起的。”
沈之衍笑道:“不担心,有导演和刘老师在前面顶着呢。对了,这菜谁做的,比我做的还差。”
江一平:“滚,现在就给我进厨房重新烧去!”
“对不起对不起导演,其实也没有太难吃......”
话虽然这么讲了,但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动静了。还不如这口水井引起的轰动大,不少附近村子的人都想来看看,毕竟这样古老的打水井方式让他们都想起了自己当年。
片场一下子成了旅游景点,人比往常还多了。剧组拦都不好拦,只能等这阵风波过去。
这天沈之衍在片场,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怎么说呢,穿的很普通长相也很普通,做的事情更是普通,可以说是泯然于众,然而他站在那里,却有一股神奇的能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盯着他看。
“嗯......”这真是太奇怪了,沈之衍盯着那人瞧了好一会,抓过一个路过的副导演:
“副导,你认识那个人么?”他努努嘴。
副导演:“不认识。”可以放开我么?
沈之衍松开手,看那人慢悠悠地在片场外围打转,东看看西看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旁边好几个村民走过,无一例外都跟他打了招呼,要不是看他实在长得普通,沈之衍还以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有外形魔力,能吸引人一个个走向他呢。
“小张,过来。”他招了招手,在小张耳边说了几句。
几分钟后。
“沈哥,我问到了,那是一位教师,二十多年以前就过来支教,这块区域每个村子他都走过了,帮很多山村困难学生上学,还评上过县里十佳青年,十佳教师,村子里的老人都认识他。”
“原来如此。”
“沈哥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了。”解决了心中疑惑,沈之衍最后看了那人一眼,收回视线不再瞧了。
作者有话要说:硕士生,作为一个只出现两张的男人,不需要名字(但后面有只出现一章的都有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