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制衡,便是之约与平衡!治大国如烹小鲜,不能急躁,首先要做的,便是稳固朝堂,朝堂不稳,国家必生动乱!”
“而朝堂若想稳固,则必须使得各方势力都有制约,可以保持各方势力的平衡!”
“文官集团很强,但他们也并非铁板一块,这其中有忠臣,有能臣,有贪官污吏,有沽名钓誉的清流,也有阿谀奉承的佞臣!”
“照儿,你要记住,这些臣子,各有各的用处,你可以放着他们不用,但不能用的时候没有!”
朱厚照有些不解,“父皇,忠臣、能臣留着我理解,但其他那些佞臣、贪官,为何也要留着?”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制衡之道,比如贪官污吏,当你需要立威时,完全可以拿出来开刀!”
“再比如你想要做某件事情,但群臣反对时,你总不能以帝王之尊亲自下场与群臣撕破脸吧?而这时候,佞臣的作用便体现了出来,他们既可以做你的咽喉替你出声,也可以吸引群臣的注意力,将目标转移到他们身上,而皇帝,则可以依然高高在上的做最后的仲裁者,不至于失了皇家威严!”
“威严这东西,虽然看似虚幻,但实则很重要,当一个皇帝多次与群臣正面争辩,逐渐失去了权威后,那君臣便会失和,人心就会溃散,到了那时,没有了朝臣的配合,皇帝的旨意恐怕连京城都出不去!”
说到这里,弘治帝自嘲了一下,“是不是突然感觉做皇帝,很麻烦,也没有多少意思了?”
“嗯,与儿臣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呵呵,不仅没意思,其实还很累呢!”弘治帝摇了摇头,继续道:“文官集团之间需要拉拢一部分,瓦解一部分,打压一部分,总之,不能让他们做到铁板一片,否则,皇位就危矣!”
“除了文官集团内部搞平衡外,外部,也是需要扶持力量与文官相抗衡的!”
“原本文武互相制约互相保持平衡,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但可惜,武官一方的权贵们不争气,没有办法,咱们朱家的历代皇帝们,就只能大肆的扶持厂卫了!”
“照儿,日后你登基为帝,朝堂上可以不急着做改变,可以徐徐图之,但东厂与锦衣卫这两个机构,你必须要做到绝对的掌控,这股力量你若是无法做到掌控,未来,那些文官们有的是办法架空你!”
“将自身的命运寄希望于文官们自身的操守,这是历代君王的大忌,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了!”
“东厂,锦衣卫?”朱厚照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父皇放心,这股力量,儿臣未来一定会牢牢掌控住的!”
......
皇帝教授帝王之术,二人足足谈话到半夜时分,太子朱厚照才神色满是凝重的离开,他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无拘无束,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做皇帝的为难之处。
而太子前脚刚离开,弘治帝便抬手将司礼监掌印太监召了进来。
“王岳,去查一查,太子这次外出,究竟接触了些什么人,做了哪些事,任何细节,我都需要知道!”
“奴婢遵旨,这就下去办!”
......
东厂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下半夜时分,一份极为详细的密奏便呈到了弘治的书桌前。
“太子拜的那位林师,你怎么看?”弘治将其中的内容看完后,转头对着身旁的太监问道。
“陛下,首先可以确认一点,那人,应该对太子没有恶意!”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岳,斟酌了一番后,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太监不得干政这条铁律,在大明朝并不适用。
武官集团的没落,使得明朝历代皇帝无人可用,只得大力提拔身边的太监集团来与文人集团打擂台,使得太监不仅可以干政,更是对于皇帝的决策有着重大的影响。
哪怕弘治帝在明朝历代皇帝中算是仁君了,但依然没有抛弃东厂的念头,他虽然仁慈,但并不脑残,不会被文臣们一番忽悠,而做出裁撤东厂、锦衣卫的决定。
“这点,朕自然是知道!”
弘治很清楚,以对方那瞬间斩杀十三名精锐锦衣卫的实力,若想杀太子,太子还真的很难活下来。
正因为对方并非是专门隐藏在那里刺杀太子的刺客,弘治如今才能心平气和的谈论此事,否则早就派遣禁军前去拿人了!
“陛下,奴婢觉得,既然那人对太子无恶意,陛下只需要不时关注此人一番即可,不要过多的插手此事,毕竟太子已经大了,有些自己的想法了。”
弘治一愣,随后不由得点了点头,“你说的也对,我这位子,早晚也是要传给他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照儿他,也是时候该组建自己的班底了!”
自始至终,不论是弘治还是王岳,都没有将林诺的那一身武功放在心上。
武功?小道尔!
再强,还能挡得住朝廷大军不成?
......
农历二月初九,这一日天色还没有放亮,林诺便早早起床,今日,是会试的日子。
简单的洗刷在客栈内吃过早点之后,他便在秀儿的陪同下向着客栈外走去。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还没走出客栈,便听得外面的街道上有前来才加会试的举人在吟唱这首劝学诗,起初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在吟唱,但没过多久,不少举人也一同附和起来,声音甚至超越了更夫的打更声。
林诺笑了笑,倒也没有嘲笑的意思,这次会试,乃是当真无愧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会试过关,那就少不得一个进士的功名,有此功名在身,良田美妾,官身财富,基本上唾手可得,这也难怪那些参加考试的举人会如此兴奋激动,换做是谁,即将走向人生巅峰,恐怕都很难保持心如止水吧?
就算是林诺,心里也是有些激动的,毕竟日后的福缘究竟能有多少,也全都压在了这次的会试中呢。
而且上辈子没当过官,这辈子,他还是很有兴趣试一试做官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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