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一群人像炸开锅一样常晓君最先抢问:“那我们会不会死?”刘灿利忙接着道:“死倒没所谓能不能有其他办法降服它?”巩勇接着献计:“降服不了就同她一拼算了。”徐传忙一摆手止住一帮外行的乌鸦嘴问何健飞道:“那师兄的意思是否想请师傅前辈们出马?”何健飞道:“肯定要的那女鬼在光天化日之下尚能悠闲飘动我当初见了冬蕗也够惊奇的了近日见了她才知自己目光短浅我想以那女鬼的功行目前还无法压过孙中山先生的正气但到了七月十四就不妙了。”
徐传面色惨败道:“传说今年七月十四鬼界之门会敞开是不是真的?”何健飞犹豫了一下道:“我不清楚。但这件事必须在七月十四日之前了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徐传是个聪明人话问到了这上头也就不往下了话锋一转道:“那师兄比另一个厉鬼又怎么样?”何健飞道:“我还没跟它打过照面还不清楚倒是你说说看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怎么样?”那正是李老伯他们最想知道的大家都竖起了耳朵在听。
徐传怜悯地看了一看两眼哭的红红的常晓君慢慢回忆起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那天晚上我们走到哥哥道时我曾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进去但晓君小武他们已经走上去了。那时为了不引起人心的大波动查探‘哥哥道’的事我必须守口如瓶也心想着有我在场那厉鬼估计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就跟了过去。
“促使我不阻止他们走‘哥哥道’的另一个原因是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一开始一路走着都没事但我总有一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不祥的感觉在心头慢慢腾升。走到约摸一半时我终于清楚我的感觉哪里不对劲了:这条小路安静的出奇没进来的时候明明狂风扑面走进小路却立刻变成一潭死水般。我马上警觉地向前方及左右察看可是两边都是浓密的野草什么都看不道前方倒是一览无遗。我又不敢回头望后怕万一打草惊蛇。
再走下去我兜里的护身符开始隐隐的出光来这说明我们已渐渐逼近阴气的中心了而我却连它在哪个方位都不清楚。于是我开始放慢脚步落在最后开了法界手表。”讲到这里徐传见除了何健飞以外的其他人都茫然不解就转口解释道:“法界手表开了之后会放出照鬼光能够将周围的非人类的东西映射在表带上这也是为什么手表表带打磨过的原因。然后我装作看时间抬起了手腕那厉鬼大概并没有想到我已察觉到不对被我逮了个正着表带清晰地映出了它的影像。”说到此处徐传抬起头来深深地望了何健飞一眼何健飞心神一凛那眼神里分明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忙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徐传淡淡地道:“一个很诡异的物体姑且可以称之为鬼吧。它并没有飘浮着是着地的。其形状就象是……打个比方说吧就象是古时砍头后示众的那般一根棍子挑起头颅立在地上正在悠悠的游走。说实在的我的感觉就是这样。”何健飞几乎难以置信:“棍子??!!”徐传惨笑道:“可怕吧?九华山历来以镇慑心神出名但那天晚上我却异常慌乱频频地猛看手表。我真希望是我看错了你想象一根棍子似的物体支撑着披头散的头颅在明亮的月光下在我们的身后无声无息地逼近……
“我曾在罗马尼亚游学过一段时间在那期间我拜访了不少古庙特别对古迪鲁神感兴趣对其法术了解甚多。当我看到表带上反映出一抹红光从那头颅的口中吐出然后小武就浑身青紫地倒下之后我就明了不仅我不够它打护身符也抵挡不住。此时此刻我情急之中便借助了古迪鲁神的力量。”
徐传象是非常不愿意提起这件事似的就此匆匆结束了这十五分钟的惊心之遇。同时大家都陷入了寂静之中。而何健飞早呆在椅子上就算查遍佛家史籍恐怕也找不出这样的鬼形式。他听师父说过民间往往因财力物力所限变通出各种方法来埋葬死者因而也衍生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厉鬼但是棍子形……
51届校友联欢会这个不伦不类的聚会活动终于在一个万里晴空的日子开幕了。巩勇气喘吁吁地一路小跑过来到了昔日红石顶那条路的入口只见何健飞、李老伯、刘灿利、徐传、常晓君都坐在一处石堆上谈天。巩勇又气又笑:“你们这么多人坐在一起小心把兔子都吓跑了。灿利你是学生会副主席怎么可以不出场呢?”刘灿利极不情愿的站起来。何健飞笑道:“对咯这个小子太健谈坐在这里叽里呱啦的根本没法等人趁早带了他去。”徐传对常晓君道:“你也去吧你也是学生会干部免得我在这里又担心你。”巩勇道:“那李老伯呢?那些老校友肯定很崇拜你了。”李老伯道:“那有什么用?我们找的又不是他们。总之我是跟定了何健飞。”
见巩勇等一行人渐渐远去何健飞立起身道:“是时候到旁边躲起来了。”徐传讶异道:“不是吧?真的要打埋伏战?在这里等就行了。”何健飞道:“人家来这里是为了凭吊谭星莞的我们三个大石头堆在这里谁还有心情去凭吊?还是乖乖躲着吧。”
草丛里又湿又热蚊虫也多。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徐传忍不住了:“师兄我可不可以出去活动一下手脚?”何健飞嘘了一声道:“安静!有人来了。”徐传一惊细心倾听。果然在不远处传来微弱的人声。何健飞望望对面道:“李老伯怎么在那边毫无声响?有点不对劲。”
声音越来越近一条疏长的人影斜斜地拖在地面原来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挽着一个大包踽踽独行来到大石块面前那老妪将包打开掏出一个香台几支蜡烛几个凤梨恭恭敬敬地按“品”字形排列在地上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举目四望野草丛生极其荒凉那老妪见此情形心有所感再也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星哥我看你来了!我又看你来了!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凤梨来你现身见见我好么?星哥我知道你是冤死的你肯定不甘心去投胎看在我没几年活的份上出来见见我吧!”诉到最后伏地泣不成声。
“请问你口中的‘星哥’是否指谭星莞?”原来是性急的徐传再也按捺不住那老妪见突然从大石边跳出一个人来吃了一惊忙拭去泪珠厉声问道:“你是谁?
为何在此存心窥视?”徐传忙道:“我不是存心窥视听婆婆的话似乎有冤屈未申。因此想……”老妪拄起拐杖狠狠地往地下一敲:“放肆!你活了多少年?敢说这么没大没小的话?我老婆子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小后生来管。”徐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直急得满头大汗:“老……老婆婆那‘星哥’是否指谭星莞?”一听到“谭星莞”的名字那老妪整个脸色都变了又青又白的紫筋都起了颤悠悠地举起拐杖道:“今天就赔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教训一下你这个无理的小畜生!”
说时迟那时快何健飞“刷”的一声从草丛中站起大声道:“且慢!”从路那边也突然窜出一个人大吼道:“住手!”老妪怎么想得到还有人埋伏一吓手中的拐杖就凝住不动了定睛细望幽幽叹了一声放下拐杖:“原来是你。好多年不见了主席。”来人正是陈老伯。何健飞站在那里不知所云陈老伯怎会来这里?
陈老伯缓步走向老妪淡淡道:“五十多年了我们也行将入土的人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耿耿于怀。”老妪惨笑了一声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容不得别人诋毁他。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他背着这口黑锅近半个世纪我又怎能不耿耿于怀呢?”
何健飞终于听出个所以然来似乎是当年谭星莞被人冤屈了连忙高举双手道;“是谁?是哪个混蛋说谭星莞前辈是坏人的?他是千年一遇的大好人!”一边叫一边朝徐传使眼色徐传这才会意过来也连忙大喊道:“对对对!谁要敢说他是坏人我就跟谁拼了。”
老妪闻言又惊又喜:“你们……你们也相信他是清白的?”何健飞见时机已到鞠了一个大躬道:“若不是这样我们又何须在这里恭候大驾还望婆婆告知内幕感激不尽。”老妪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何健飞几眼又望向陈老伯陈老伯道:“你只管放心他若是信不过我就不会专门跑来这里会你了。”老妪道:“都五十多年了还能查得出什么来?你们不要再去打搅他了。”
陈老伯勃然变色道:“他生有冤屈是你说的;他死不瞑目是你说的;如今不要查它也是你说的!我知道你为了追查他的事经历了大风大浪吃过了大苦大难难免会心灰意冷但是想想当年你在我面前何等的意气风何等的豪言壮语须知他没有负你你为何要负他呢?”老妪呆立不响半晌掩面大哭吟道:“红楼之国何多姝红楼之国何多姝。星哥我对不起你啊!”何健飞和徐传对望一眼均骇异至极。
“五十多年了整整五十多年了可它却象是昨天生的一样在我脑海里一清二楚的。我喜欢星莞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可他对我总是若即若离的让人摸不着头绪。直到那一天轰动全校的事件生了。那天我如常去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张君行又缺席了。他已经三天没有来上课当时老师很恼火拍着桌子问我们他究竟还想不想来上课。大家都向星莞看去因为他是张君行最好的朋友自然应该知道他去了哪里。星莞那天看上去很是忧郁。从张君行没来上课的那天开始他就很少说话了总是一个人坐着沉思。我看他低着头就知道他又在想别的事情并没有留意老师的话连忙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迟缓似乎极不情愿地抬起头来正碰上老师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老师问他道:‘你是知道张君行去干什么的是不是?’我刚刚想起身为他辩解这几天他为张君行已经茶饭不思谁知他却点点头稳稳地道:‘是的我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老师立即道:‘那你快去把他叫来。’他缓缓地摇着头道:“他不会来上课的我也叫不了他了。’他这句话一出全班都吃了一惊这不明摆着糊弄老师吗?可我知道他讲这两句话一定另有深意星莞不是个爱开玩笑和说谎的人尤其是在这么凝重的场合下。可是老师已经怒不可遏了拍着桌子大吼道:“出去!出去!”星莞被罚出去站了。
这件事最后连教务处主任都惊动了。因为星莞平素成绩非常优秀行事十分稳重很多老师都很喜欢他学校还立了他做学习模范。可今天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语言怪癖行为乖张还当面顶撞老师也由不得老师不火。后来是主任出面说了‘怕影响不好’‘会私下教导他’之类的一大箩筐的好话才是星莞终止继续站在走廊上的命运。
一下课我便直接去找他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这样的话?你告诉我我去叫他回来。’他呆呆地站着半晌眼里沁出两粒大大的泪珠来:‘已经不行了不再是以前的了。’说完他便转过身也不拭掉泪珠慢慢地走了。
我震惊得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星莞在我印象中从来都是坚强的居然他也会在人前流泪更想不到会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泪。我直觉感到有大事生了。
然而不等我想明白是什么事灾难就突如其来地降临了。第二天保卫处送来消息:张君行死了死亡原因怀疑是自杀。一时间全校震动。因为大家知道他是调查49年冬蕗事件最有成就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撒手而去了。原来星莞早就知道了张君行死亡的消息伤心欲绝所以才会做事不对劲。我自以为想通了谁知怪事却一件一件接踵而来。
先我们几个人约定一块去给张君行的墓上个香沈放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烧而且烧到不能走动。大家去看他时已两天没开口的星莞突然对他道:‘值得吗?’大家都愣了不知他说的是什么谁知沈放的回答更奇怪:‘你不值得吗?’之后星莞就紧闭嘴唇再也不开口了沈放一直愣愣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有人见状就上来推了沈放一把笑说‘你们打什么哑谜’才化解了这尴尬的气氛。
沈放既然不能去那么拜祭的只剩下十个人了。次日清晨我们一行十个人就沿红石顶向山上进了。星莞那天非常消沉越走越慢渐渐拉开队伍我怕他出事停下来等他道:‘快点罢你今天怎么体力不支的样子?’他抬头望望前面这时其他人已经转过一个拐角看不见了。
星莞吁了一口气道:‘正好两个人一起我正有些话要和你说。’不知怎地我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他拿出一本精美的日记本递给我道:‘送给你希望你好好保存它不要轻易示人。’我心里一阵甜蜜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他又道:‘你先上去吧我还有点事暂时留在这里一会儿。’我抬起头刚想问他有什么事却见他站在那里淡淡地笑着宛若一棵临风而立的松树。说实在的我很少见到他笑尤其是这种笑。我看得一呆脸一红也顾不及问匆匆揣起日记本就走了。
谁能料到那竟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从此不知所踪警察搜遍了整个山头都找不到他的尸体。与此同时据说记载着重要资料的张君行日记却出现在沈放手中再过四日施婷因为伤心过度而自杀附身于日记本上杀人。那时人们都说张君行之所以不把日记传给谭星莞而把它交给沈放是因为谭星莞生了异心背叛了张君行但是他后来也没得到好结果还是被冤鬼杀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头都快炸裂了疯似的四处奔跑解释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所有的人都说他是坏人可他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何健飞见他越说越激动都不知岔到哪里去了连忙打断她道:“那本日记本可以让我们看看吗?”老妪望了陈老伯一眼陈老伯微微点头老妪这才珍重地从包中拿出一本封皮日记本道:“我保存它已经有五十多年了你们看还象新的一样。”
何健飞小心翼翼地接过来轻轻翻开扉页上面有一用钢笔写成的诗字迹异常清秀工整:
六美吟
红楼之国何多姝颜若天仙美如玉。
霪雨纤手夜凭栏红颜缘何守广寒。
绫络绸缎裹颜色嫩竹细枝罩秀丝。
老妪惨笑道:“呵呵颜若天仙美如玉颜若天仙美如玉到头来已经苍老不堪了。”何健飞道:“这诗并未意尽似乎尚未完作。”老妪点点头道:“他是校园文学社社长对作品要求十分严格宁不结尾也不续貂如果实在没什么好句子接下去的话他就会只作半。”何健飞心想:“恐怕谭星莞的用意是指这里的提示并未完全还有半在别处。”但他并不做声继续往下翻去。老妪道:“不必翻了后面什么都没有。”何健飞不听仍然在翻果然在偏后的中间一页上左上角用铅笔淡淡写了几行字老妪惊呼一声:“天啊原来这里还有的啊!”
这意外的现促使人们都靠拢过去紧紧围绕着何健飞只见那上面记载着几句奇怪之极的问答:
写给谁?
走了的人。
谁写的?
下去的人。
为什么?
因为走了的人是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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