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间四人相谈甚欢何健飞因说起张君行日记本失落无法得知其中内容好生懊恼陈老伯停箸道:“对了好像记起来了虽然那本日记本丢了可是当年它在警察局的时候必有人做过备份或者现在还有也说不定。”警察局?何健飞心顿时凉了一半夹菜道:“算了吃饭吃饭。他们的档案制度还森严过我们的小铁盒恐怕要等十年后我有幸当上警察局长才有机会。”陈老伯笑道:“那也未必警察局的前局长与我很是相熟有他帮忙绝对没问题。”何健飞喜道:“真的?那辛苦你明天带我去一趟。”陈老伯道:“不过我说不动他你要去求李师兄出面才行。”李老伯忙放下汤碗道:“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陈老伯道:“他是49届策划部副部长洪师兄是接洽我进学生会的介绍人他长我幼向来只有他说我的份儿哪有我说他的道理。”李老伯悟道:“他经常和我说起你和阿强师兄的事多年不见他着实很惦记你。就冲这件事情份上他会网开一面的。”李老伯还要再说什么何健飞拦住他笑道:“行不行明天去自有分晓。我知道李老伯的意思为了掩饰校园双雄的真相隐姓埋名了许久这会子频频露面怕有风险。”李老伯笑道:“可不就是这样吗?我连户口上的名字都改了好让人找不到我。这会子还去倚老卖老有什么意思呢?”田音榛道:“我记得人说什么八十年代校园双雄智阻歹徒劫持火车是不是李老伯导演的把戏?”不等李老伯回答何健飞抢先笑道:“肯定是免得让人疑心校园双雄这么久不见是不是给外星人抢了去。不过李老伯你尽管放心这下子没有什么你去说他去说的说法既然他作为49届学生会干部的一员对没能阻止冤鬼路形成也负有责任他领我们去看档案不过是尽他未完成的职责而已。难道他可以面对一班的人死而问心无愧吗?”话音刚落陈老伯已经鼓掌叫好李老伯无奈道:“何健飞你说得这么好不如明天直接让你去跟他说。”何健飞笑道:“等我今生积够了福下辈子做个‘校园天骄’再说吧。”
喝完汤吃完饭众人淋浴完毕因为明天还要赶往警察局大家道了一声晚安各自归房休息。何健飞见陈老伯的房间已熄了灯便对李老伯道:“我过去看看音子怎么样了。”李老伯也恨不得他快走忙关好门从衣服里掏出那符捧着道:“阿强你睡着了没有不要睡快出来陪我说话。”身后传来语音道:“鬼是用不着睡觉的。”李老伯吓了一跳回头见阿强已坐在他床上。李老伯诧异道:“咦你既然没有附身子了为什么现在还是阿强的形状?”阿强道:“我附在他身上整整二十年自然吸收了形体之气现在反而回复不了当初的人形了。你找我出来有什么话说?”李老伯道:“你那时在西安说哪怕冬蕗多杀几十人也无法获得杀人的力量对吧?”阿强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要问我51年也不过死了几个人冬蕗到底是怎么拥有现在这么**力的。”李老伯也笑道:“不错冤鬼路52年便拥有了杀人的能力无可置疑跟51年的君婷之死有莫大的关系。我推测会不会是日记上的诅咒帮了冬蕗一臂之力?”阿强摇摇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冬蕗吸我的冤气并不算多距离厉鬼的标准还很远起码要使冬蕗的力量翻两倍才行。一个新下的诅咒是否具有这么大的力量还是个疑问目前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附在日记本上的诅咒到底是谁下的不过线索太少无从推断。”李老伯叹气道:“展到这地步怎么觉得离真相大白的日子越来越远似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棘手如果油岗顶跟你那个地方一样也是可以跟鬼界相通就好办多了。”跟鬼界相通?阿强心中一动抬头望望窗外一轮残缺的月亮静静地挂在窗边身边是大片大片黑压压的乌云。
“音子音子!”田音榛正在床上研究那两张老相片还是现不了什么正纳闷不已见何健飞像只猫般蹿了进来把门关上吓了一跳:“你找死吗?干什么像贼一样溜进来?”何健飞忙“嘘”了一声叫她安静轻声道:“陈老伯睡下了你少大惊小怪的。”田音榛没好气地道:“你过来做什么?”何健飞坐在床边笑道:“先亲一个再告诉你。”话还没说完田音榛一个大枕已从头上狠狠砸下:“你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招?”何健飞被压得“哇哇”直叫忙讨饶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相片上有什么不妥吗?”这一句确实挠到了田音榛的痒处。只好放了何健飞起来道:“如果是虚张声势我决不饶你。”
何健飞拿起那张学生会的相片道:“我初看这张见下面写着‘大年初一’四个字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且不说大年初一正放寒假没有人来照相我们那里一二月间天气仍算寒冷大毛衣服是要穿的我见这相片上都是春装装束身上薄了很多便想一定不是在春节前后——果然是在三月底才照的。陈老伯已经确认了这四个字是张君行的手笔那么张君行在新春过了一个月后仍在相片上写上‘大年初一’不是很反常吗?而且最让我起疑心的是就在张君行分相片十多天后他就倒毙在冤鬼路上。这不能不使人怀疑这张相片与他的死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关系。试想一下他孤身立志解开冬蕗之谜与鬼界打交道不是法术界中人本身便有一定风险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可能遭遇不测又不舍得自己辛苦探出来的成果消失一定会采取某种方式留下暗示就像真阿强一样。而且那‘大年初一’又是用铅笔写的与前面正中的钢笔题词字显得格格不入更使我相信他是有意这样做的。”田音榛道:“我也想过这个但可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可能是随手写错的或是当成是新春礼物送人也说得过去。”何健飞笑道:“从来没听说过拿公家的东西当过年礼物送人的都像田小姐这样想线索就全没了。”田音榛怒道:“你还好意思说?偷偷摸摸进来还装成一副会生大事的样子若是这个疑点我和李老伯早就知道了又不是瞎子那么四个大字会瞧不见?”何健飞笑道:“你们顾着字和人自然忽略了其他东西不过我也是偶然现的这还要感谢沈放前辈照得这么清楚。”
何健飞的话似乎在说沈放在照相时还照到了别的一些东西田音榛忙拿起相片细看半晌才道:“唔孙中山铜像的颜色好像比较浅。”何健飞道:“废话那时是新铸成的自然好看一点。算了这个东西真有点隐蔽我指给你看吧。”说着指着相片左边最偏的地方道:“你瞧这是什么?”田音榛道:“一棵树啊没什么稀奇的。”何健飞提示道:“注意树干旁有什么。”田音榛凑前去努力辨认了半晌才道:“好像是有点黑色的东西。是什么来着?”何健飞拿出一个放大镜给她道:“你用这个看就清楚。”田音榛依言接过一看失声惊呼道:“是头一缕头!”何健飞急道:“轻声点别吵醒了人。”田音榛只觉头皮麻全身也有点变冷了颤声道:“有……有东西躲在那树背后?冬……冬蕗?”何健飞气道:“蕗你个头!冬蕗已是鬼体他那部只是普通相机就算当时冬蕗真的躲在那里他能照出来吗?”田音榛一听不是冬蕗心里才安定下来吁了一口气道:“那是谁呢?施婷?”何健飞摇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君行那么优秀人又长得不错岂能没有别的女生倾慕他呢?还有张君行死的时候向天长呼了一句:‘这个小气的女人’才死去。他是在说谁呢?”田音榛不以为意道:“这次肯定是冬蕗他跑到冤鬼路是要解开冬蕗之谜多半是他去劝说冬蕗时被她的鬼样子吓坏了。”何健飞道:“不对吧?他和冬蕗并不相熟一个是鬼一个是人哪有什么交往恐怕另有其人。再说了就算他是骂冬蕗的也不应该用小气这个词冬蕗并没有亏欠他什么啊?”
田音榛心里咯噔一下向何健飞低声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了杀死张君行和施婷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她因为得不到张君行因而由爱生狠……”何健飞打断她道:“你慢着你忘了施婷是自杀的吗?”田音榛向他眨眨眼睛笑道:“何大帅哥会认为她是自杀的吗?”两人会意不由一阵低笑。
何健飞叹道:“不要说鬼界可以轻而易举逼人上吊如果法术界中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他可以让你死后重生生后再死。音子有时我觉得鬼并不可怕它们有它们的规矩反而人才是最可怕的会让你防不胜防。音子我交代你的事做了没有?”田音榛早就知道何健飞摸黑跑到她房间岂是跟她讨论那么简单如今终于要谈到冤鬼路之事中最大的心结了敛了笑容道:“嗯我一接到你来的传真当天下午就以复习经文为名进了藏经阁大师兄只是怪怪的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阻拦。通过藏经目录和实际经本对比除了借出去的两三本也没见少。后来我去查《歼魔录》时终于现了蛛丝马迹。”何健飞忙探身向前压低声音道:“是不是现动了手脚?”田音榛点点头:“在五十年前的记录中我注意到那些字体在末笔处都有墨水分岔的现象这说明书写人用的笔是那种毛色参差不齐的老笔而唯独在1949年的那页记录上那些字却个个圆润饱满整整齐齐一点分岔都没有分明是用新笔写的。”
“其他方面呢?”
田音榛道:“我离开五台山后去了一趟终南山掌门天机道人说终南山虽然是道教泰斗可是成名历史不算久远如果要翻找古老阵法的话最好去武当山。我听了这话便只借阅了他们的《伏妖录》没有现异常。告辞出来后我先后造访了少林峨嵋武夷等地都是一切正常。后来由于时间较紧就没有去武当了。”何健飞道:“这么说你是没有查阅到有二十三童子阵的资料了?”田音榛道:“连个影儿都模不着我上少林时方丈对我道:‘这些布阵排兵法术你们五台山是头一个大宗怎么反而来我们这里询问?’我有苦说不出只好唯唯应是。”何健飞道:“看这情形不如等张君行的事完后跟我们一起上武当山问问。”
田音榛答应了一边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查什么二十三童子阵呢?那真阿强不是说了吗?二十三童子阵早已失传可能山外隐世的高人才知晓。各大门派中均没有相关记载也是很正常的。”何健飞坐在床边静静地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可是后来整理出供词一看却现矛盾迭出疏漏颇多。不要看真阿强外表柔软文静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置一班二十七个人于死地这种奸狡凶惨之徒怎么可以轻信?”说着深深望了一眼正听得入神的田音榛一眼道:“我大胆说一句如果没猜错的话我们离冬蕗死的真相还远着呢!”
原本以为早已水落石出的冤鬼路起源之谜再起波澜真正知晓当年实情的只有真阿强一人冥界的惩罚已是最重的了那他为了什么要掩盖真相呢?是为了冬蕗还是为了他自己?现今张君行那条线索也是纷繁复杂进行得异常艰难两大谜题交织在一起使得冤鬼路的解决之日遥不可数。想着想着何健飞头有点痛疼了却听田音榛在一旁摇着他的肩膀道:“真阿强的供词我也细看了一两回并没现什么纰漏你到底现了什么矛盾?”何健飞笑道:“你若是以相信二十三童子阵为前提便什么也现不出了。事实上他最大的纰漏就是在二十三童子阵上面。佛门中崇尚九九归真八十一为圆满之数创设阵法也必须遵依佛门原理这二十三上不达天下不及地很难想象有人拿它来布阵这是其一。即便真有这个阵法二十三加上中心动一人一共二十四人同时力要毁灭也是一起毁灭而他们却是分批死亡而且还是采用自杀一类手段这真是闻所未闻这是其二。他的供词上先说二十三童子阵要取人的性命末了又说其实不用这种问题根本自相矛盾说明那二十三童子阵的可信度的确值得怀疑这是其三。我目前就现这么多了。”
田音榛听得呆住了半晌才接口道:“那个所谓的神秘人会不会也是真阿强编出来的呢?”何健飞道:“这个应该可信真阿强没有一点法术基础没有人点拨他厉鬼阿强又怎么会给逼回破庙呢?”田音榛道:“你叫我偷进藏书阁就是为了查证此事?”何健飞只“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田音榛身子忽然微微一颤轻声道:“你……你怀疑我们的师……”
“音子”何健飞掩住了田音榛的口轻叹一声凝声道:“有些事情我们是不可以乱说的不过五台山几百年清誉是否毁在这一举就很难说了。”田音榛明亮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动良久才从被何健飞掩住的嘴里吐出一句话:“不会的五台山不会这么做的。我们都不会去做更何况我们的师……”她说不下去了眼睛立时蒙上了一层雾般的薄纱何健飞放开手拉着田音榛的手道:“好音子告诉我如果情况真坏到了如我们所料你是帮天还是帮五台山呢?”田音榛低下头道:“帮天。”何健飞叹道:“公理自在人心善恶自由天定。惩恶扬善这是佛祖教我们的心中为善才是真正的善。古时多少人为了这个字不惜叛帮叛教呢。”一轮被乌云咬掉大半的月儿惨淡地挂在天际周围不见一颗星星何健飞怔怔地看着它心里想着:“多半要下雨了。”田音榛已靠在他怀里轻泣起来。
李老伯那边两人已经胡侃了很久阿强见李老伯困意渐渐上来了便一边懒懒地答应一边催他快去睡觉。李老伯无奈只得上了床刚躺下又马上翻身起来:“我记起一件事了。”阿强又气又笑道:“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样耍赖不睡觉像个小孩儿似的。”李老伯忙道:“不是耍赖我突然想起会不会是那件事了。”阿强警觉道:“哪件事?”李老伯道:“我们上任第二年那件事啊。”阿强道:“不会吧?我们不是弄好了吗?”李老伯道:“可你那时说是权宜之计啊权宜权宜保不准已经事了我们还不知道。”阿强刚要答话突然门上传来响声忙住口不说原来是何健飞回来了见到他们俩笑道:“原来你们还没有睡啊早知我就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了。两位在谈些什么看上去挺兴奋的。”阿强微微一笑道:“在谈学校里面的事情。”何健飞笑道:“我已经叫大师兄在偏殿给你留了一个香火位闲时坐在那里受受香火供奉也好早日消除罪孽。”李老伯道:“你该不会是又骗他进什么阵来削弱法力吧?”何健飞笑骂道:“少挑拨离间旁边就是大雄宝殿正殿我胆大包天连佛祖也一起害不成?”阿强笑道:“谢了我得空时就会去。明天还要赶远路你俩快去睡吧。我好容易劝小李躺下你又招他起来了。”两人于是依言睡下无话。
次日一早陈老伯就起来和田音榛一起做了早饭众人吃毕当即搭飞机离开商丘前往学校所在地。飞机场离警察局干部宿舍并不远陈老伯提议走过去。恰巧路上要过一座人行天桥站在天桥上远处的孙中山铜像傲然屹立清晰无比。虽然经过五十多年的风风雨雨铜像身上也有点变黑了可是那慈和的笑容仍一如既往地支撑着这所学校百年基业的繁荣。李老伯和陈老伯都不由得看呆了离铜像不远被高高矮矮的楼房遮住的便是谈之色变的冤鬼路所在地也是他们很多亲密朋友的葬身之地。伟人与冤魂同在正气共怨愤并存恐怕也是这所大学独特的风景线吧。
何健飞和田音榛走了好远才现两位老人没跟上来。田音榛奇道:“他们还看得这么入神干什么?难道他们没见过铜像?”何健飞道:“你没经历过他们的处境自然很难体会而我也是自张传勋死后才懂得了这一点。”这时太阳跳出了云雾远方的孙中山铜像全身立时焕出夺目的古铜色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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