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汐只是哭着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卫皇后也只能作罢，宽慰道：“你放心吧,你若是不想去,皇上要不走你,不过……”卫皇后顿了顿,“你若是要走,本宫也不留你。”
顾云汐摇头，“奴婢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卫皇后有些愣然,似乎没有料到邬之遥会这么说，“好了,起来陪本宫一起用膳。”
顾云汐没忘记给穆念景写信，但这次敖羡空手而回,“小沙弥说，殿下现在不便回信，不过有传话，说是一切都好，无需挂念。”
顾云汐想表现自己宽容的一面，但是……之前九个字,这次零回复？顾云汐还是心塞。
顾云汐那日拒绝皇上,皇上照来长寿宫,每次还是让邬之遥进来伺候，偶尔也会带着邬之遥出去,只不过顾云汐每次都找借口急急地回来，卫皇后也没说什么。
时间流转，很快就到了月底,也到了选拔武状元的日子。
敖羡不负众望，独占鳌头，皇上喜获一名大将，重赏推荐敖羡的邬之遥。
当天，长安门外挂榜，赐敖羡盔甲、腰刀。
翌日，兵部举行“会试宴”，推杯换盏，皇上喝得醉醺醺，径直去长寿宫和卫皇后下棋，传邬之遥进去伺候。
许是喝醉了，皇上今天围棋下了一半，便当面跟卫皇后讨人，“皇后，朕今天问你要个人，朕每次与她聊天都十分有趣。”
顾云汐紧张地吞口水，糟老头子，你可别千万别要我！
顾云汐怯生生地望向卫皇后，卫皇后也刚好瞧着她，“皇上，臣妾身边除了之遥和玲珑，你想要哪个人尽管要去。”不等皇上说话，卫皇后又说：“臣妾一向清心寡淡，怠慢了皇上，自知有不周之处，可臣妾也年纪渐长，习惯了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不愿再换人了，望皇上体谅。”
皇上醉意朦胧地望了眼卫皇后，卫皇后眸光沉静，眺了一眼顾云汐继续淡声道：“当然，若是皇上相中的人有心随着皇上一起去，我不留。”
皇上轻笑了一声，偏头看顾云汐，他站起身走到顾云汐跟前，“之遥，你随朕回养心殿。”
顾云汐立刻跪下，表明对卫皇后的忠心，皇上毕竟是皇上，先前好言好语，顾云汐拒绝也就算了，如今当着卫皇后的面拒绝他，皇上面上挂不住，今天又喝了酒，便龙颜不悦，“朕现在命令你，你必须……”
“皇上。”卫皇后不悦地打断皇上的话，“之遥已经说得很清楚，希望皇上不要为难她。”
“为难？”皇上猛地抓住顾云汐的手腕，“朕的宠爱，多少人想要，到了你这，成了为难？”皇上冷笑道，“今天，朕就是要带走她！”
顾云汐不敢挣扎，只能跪地求着，皇上年迈但早年习武所以力气很大，顾云汐被拽得一个趔趄，眼圈泛红地望着卫皇后，哭腔道：“娘娘……”
卫皇后起身，脸色彻底冷了，“皇上，您现在醉酒，不如明日清醒再来。”
皇上冷笑，直呼姓名吵嚷，“卫沁！这天下都是朕的，包括你在内，你凭什么阻拦朕？”皇上拽着顾云汐就要走，顾云汐站得不稳，摔倒在地，委屈之下，她哭出声来。
“皇上如果再这般乱来，那臣妾只能飞鸽传书给太后，让太后为我做主了。”
“少拿太后压我！”皇上气道，“今儿个朕就是要带走她，谁拦我都不行！”
卫皇后眸底闪过一丝冷意，顾云汐眼看着他们要闹僵，她冷静下来想想，现在并不合时宜，便抢在两人彻底闹翻前，抢在卫皇后之前开口哭腔道：“皇上，奴婢跟您走。”
这话出来，卫皇后脸色巨变，旁边的玲珑也是呆愣，皇上闻言笑出来。顾云汐搀扶皇上往外走，泪汪汪地回身看了一眼卫皇后，眼底是深深的不舍。
卫皇后久坐未动，眸光盯着虚空，玲珑上前，“娘娘……”玲珑只能安慰卫皇后，“之遥是被逼的，您别气了，等太后回来，给您做主。”
卫皇后起身回了寝宫，这一晚，她没让玲珑进来伺候，因为压根没睡。
顾云汐随着皇上回养心殿，一路都在盘算，她得加快速度。
皇上回去醉得厉害，顾云汐伺候他便睡下了，顾云汐却睡不着，她书信一封交给敖羡，“务必交到念景殿下手上，得到她琴口回答才能回来，且看看殿下现下如何，身体可好。”
翌日，皇上醉酒醒来，经过顾云汐的提醒，他回想起昨晚的事。
顾云汐好言好语，对于皇上的盛宠，她五体投地地感恩，但是，当年若是没有皇后选中她，就没有她的今日，“皇上别为了奴婢和皇后闹得生分，奴婢知道皇上只是想让奴婢陪着聊天下棋散步而已，奴婢愿意陪您，但是奴婢也是有心的人，皇后冬天里身子一向不好，奴婢不放心娘娘，所以求皇上，可以让奴婢同时照顾娘娘和皇上，至少让奴婢照顾娘娘到春天来临。”
顾云汐说了一车的好话，皇上酒醒了，也不像昨晚那般强硬。在顾云汐的劝说下，皇上带着顾云汐回到长寿宫，顾云汐跪地好一番哭诉，才算是化解了皇上两口子表面的矛盾。
顾云汐知道卫皇后对皇上是彻底寒心了，她从皇后冷淡的眸光里看得出来，或许没准连同她一并看淡了。顾云汐也是没办法，在古代，没有权力，等于没有话语权。
皇上自知昨晚失礼，今天没有多在长寿宫逗留，顾云汐送到门口立刻回到长寿宫跪在卫皇后面前求责罚，“奴婢昨日实在是没辙才答应的。”
卫皇后没做声，只是起身往寝宫去，顾云汐迟疑跟进去，卫皇后也没拒绝，“娘娘，您昨晚没休息好。”顾云汐一早就瞧出来了，卫皇后憔悴倦怠。
卫皇后没做声，坐在桌前自斟自饮，顾云汐一直不敢吭声。
卫皇后脸色酡红，明显是醉了。顾云汐上前劝酒，卫皇后推开她，“娘娘，凤体重要，别喝了，躺下休息好不好？”顾云汐好声好气地哄着。
卫皇后躺下，顾云汐轻轻捶腿，卫皇后终于入睡，还梦见了宣妃，人从梦中迷糊醒来，望着眼前神似宣妃的邬之遥，她悲从中来。
“到本宫怀里来。”半睡半醒微醺的卫皇后没有往日的清冷，更像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女子，顾云汐小心翼翼地抱着卫皇后，“娘娘……”
“叫我沁儿。”
“奴婢不敢。”
“这是命令。”
“沁儿……”
顾云汐哄着，卫皇后又睡了过去，眼角挂着泪痕。
唉，都说后宫之主，也没见多幸福啊？顾云汐心里不是滋味。
醒酒后的卫皇后似乎忘记了求抱抱的事，顾云汐也装作没发生，不过她每次望着卫皇后，卫皇后每次都不会避开，脸颊仿佛还有一丝红？顾云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皇后小姐姐害羞的样子挺可爱。
连着几天，皇上没再来长寿宫，顾云汐每日伺候卫皇后，卫皇后比以往都寡言，宸妃娘娘和令妃娘娘各自带着长公主和二皇子来请安。卫皇后也没有太多表情，两位娘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话题想聊选太子的事，都没切入到正题，卫皇后就抬手赶人，脸色有几分不耐烦。
出了门，两位娘娘各自生闷气去了。
卫皇后时常盯着顾云汐发呆，后来聊天，顾云汐也告诉卫皇后那晚的对话，“娘娘别担心，这是之遥的缓兵之计，没准到春天，皇上就不想让奴婢去养心殿了呢。”
卫皇后也不做声，脸色愈发深沉。
敖羡五天前去了檀香寺，今日深夜归来，带来了口信，“殿下说她无心于此，也请您不要再提。”
顾云汐恍如晴天霹雳，她万万没想到，穆念景居然对太子的位置毫无关心。
顾云汐算着日子，百天也快过了，她也该想办法让穆念景回到宫里。
卫皇后休息时，顾云汐心里有事一个人憋闷得慌，溜达去了乾景宫附近的猎场，无意中瞧见皇上带着长公主和二皇子在狩猎，她越发焦虑，穆念景再不回来，怕是太子之位难保。
顾云汐偷偷打听，皇上这几日没来长寿宫，都是去了宸妃和令妃那边，据说每日换着来，也不去别处。顾云汐心里冷哼，难怪这几日宸妃和令妃都没再来请安，敢情是又被宠幸了。
顾云汐没事就出去溜达，有时会远远地瞧见陪在皇上身边的人，有时是令妃，有时是宸妃，每次都是有说有笑，看起来是其乐融融。
顾云汐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位娘娘，必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才如此。
顾云汐转来转去，转到了福寿宫，宣妃生前的寝宫，死后更加冷清。
顾云汐后来问过玲珑闹鬼的事，说是以前冤死的亡魂来索命，顾云汐默默无言，宣妃那么好，怎么可能害人？
玲珑虽然不喜宣妃，但也没怀疑是她害的人，“我看这话是从令妃那边传出来的，谁知道她们搞什么幺蛾子。”搞来搞去，宣妃禁不住折腾，一命呜呼了。
也许是最近安生了，皇上再度去了长寿宫，卫皇后照例陪着下棋，两人像是没有之前的事一般。
顾云汐一旁伺候，下棋完毕，皇上想出去散心，顾云汐只能陪着一起。
这次倒是没有白散步，顾云汐套出关键信息，皇上确实打算今年遴选太子。
顾云汐提及穆念景，皇上的意思是，穆念景身体赢弱不宜操劳，从长远来说，对魏朝不利。
顾云汐忍不住美言几句穆念景，皇上偏头看她，“你对念景很了解？”
“奴婢先前曾去檀香寺陪着念景殿下一起为宣妃娘娘诵念往生咒。”
皇上似乎才想起这个人在哪，便说：“这事也要等年后了，再说吧。”
年后……顾云汐决计，赶在年前接回穆念景，她跟卫皇后申请去檀香寺接人，卫皇后没像以往那般反对，“敖羡忙于练兵，你独自一人来回不安全。”敖羡现在带着自己的兄弟为朝廷做事，不能时时刻刻都听命于顾云汐的左右了。
“娘娘，只要侍卫把之遥送到檀香寺门口即可，回来时，奴婢随着殿下一起回来……”顾云汐正说着，卫皇后突然叹了一声，慨叹道：“如此一说，本宫记起，这快到念景的生辰了。”
顾云汐原来还想着晚几日再走，如今听说穆念景寿辰就是明天，她决计明天一早便赶往檀香寺。
无论如何，宣妃离世的第一个生辰，不能让穆念景一个人。
两人有日子没见，顾云汐晚上睡不着，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再想起分别前穆念景抱着她琴了下，顾云汐的小心脏扑通通直跳，没出息的样子被系统嘲笑了。
顾云汐最近都没有再预见任何事，惹得她以为自己灵力失效，可就在去檀香寺的车驾里，她连日来折腾疲惫的身心此刻终于奔着思念的人去了，她彻底放松在车里睡着，等她醒来那一瞬，眼前倏地闪过一丝亮光。
熟悉的感觉来了，熟睡之后醒来的顾云汐恍惚中看见黑漆漆的房间，耳边若有若无的厚重呼吸声不知是谁的。
顾云汐想细看，却因为视线昏暗，根本看不清，唯独她痛苦似的低吟声传入耳中。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发现93章丢了吗？在这里，94章已经更了，点击下一章就是。感谢在2019123122:40:052020010318:1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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