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找了个街边僻静的地方,安静地站在宁河府府城里。
今晚他不准备回仙栖崖。
月色下墙角的影子,将街道分成两半,而树木反射着凄冷的光,随着夜风哗哗摇曳着。有猫行走在屋檐上,尾巴高高地翘着,似乎在巡视领地,寻朝着随时可能出现在角落里的老鼠。
蟋蟀窸窸地叫着,蝉鸣早已停歇,夜空显得很安静。月亮只剩下细细一道新芽,倒是星星因为月色的晦暗,而显得更加明亮繁多。
天上的缕缕白云像白天一样,不知疲倦地向前飘着,将天空染得斑驳,也不时给地上投下云影。
方长站在树下墙边,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
那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墙根处的草团,随着夜风摇摆,不时地传出沙沙声。
夜色渐深,方长依然待在原地不动,就像一根木桩。
许久以来,他的修为愈发深厚,呼吸间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除非特意知道这里有人,不然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哪怕方长根本没有使用“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法术,从这里路过的人也不会注意到他。
直到半夜时分,远处才有动静传来。
方长一直注视的那个方向,有脚步声音响起,散乱而匆忙。
听到动静,他微微动了动身子。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求求你,不要过来啊……”有压低了声音的乞求声不断传来。
但听对话内容,这乞求并未生效,因为这段乞求话语在乱糟糟地被重复,这证明对面一直没有任何回应。而散乱且不断在接近的步伐,和粗重的呼吸声,证明在恳求的人,已经很是疲惫且慌乱了。
方长想了想,打开背包,取出来根一直随身带着的绳子。
他此次出行是为了摆摊卖煎饼,因此并未随身携带着灵泉剑,也没有带酒葫芦,身上穿的也不是那身白衣。倒是一直随身的背包,被他带在身上,而若遇到危险的话,他的怀里还揣着那柄小餐刀。
不过方长灵觉中清晰知道,前面来的东西,并不会很危险。而他的目的是活捉,所以没有取带刃的东西,有根绳子就已经足够。
声音的来源迅速靠近,对方的动静在夜空下也十分清晰。
来的只有一个人,也因为如此,这会儿方长听到的,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倒是他口中不住地念叨求饶声,已经有些混乱模糊,不知是因为恐惧和重复导致的声音变形,还是因为他已经口干舌燥。
这人方长前些日子倒是见过,当时他很是意气风发。
不过这会儿,对方实在是狼狈不堪。
方长看向了他身后的罪魁祸首,那是一只黑乎乎的鬼,似有形又似无形,黑雾翻滚流转,虽能清晰看出是个人样子,但其显得浑浑噩噩,不像是能够交流的样子。
或者说,和这方天地里,传统意义上的鬼完全不同。
这会儿,它正轻飘飘地追逐在年轻人的身后,年轻人害怕地奔跑,不断地回头看和求饶,但这只鬼行进速度不快不慢,正比年轻人用力跑要快一丝,而且完全看不出它的目的是什么。
总之不像是什么好事儿,于是年轻人只得不停地跑,而那鬼则在后面吊着,虽然它毫无灵智,但这幅情形怎么看都像猫抓老鼠。
年轻人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跑,家里肯定是不行的,将后面那玩意儿带回家,是害了家里人,而其它有人的地方也不能去,毕竟都是普通人,谁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后面那玩意儿。
所以他只能边用力在街道上跑,边求饶,寄希望于奇迹。
“莫要害怕。”
在年轻人即将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方长轻迈脚步,站出来。
听到前面人声,年轻人吓了一跳,脚步顿了下,不过他马上就想起了后面的威胁,继续朝这边奔来,并大声朝方长喊道:
“小心我后面,快和我一起跑啊。”
却见方长并未跟上来,而是和他擦肩而过,直接迎上去。
年轻人心底剧震,立刻停下来,喘着粗气转身看向后方,却见刚刚突然出现在路旁的那个人,拎着根绳子就迎着那团黑影走了上去。
“小心啊!”他喊道。
却见那人抬手挥拳,正正砸在后面那团黑影的脸上,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年轻人自动脑补了“砰”的一声。黑影受此一击,瞬间被砸翻在地,而迎上去那人伸出脚将黑影踩住,拎起绳子便捆。
年轻人喘着粗气凑上去准备帮忙,谁知那人立刻抬手制止他:“不要碰!这对你来说挺危险的。”
他从善如流,立刻停止了脚步,开始试着喘匀气息。
幸好自己年轻力壮,又向来身体健康,如此猛逃尚且挺得住,若是换了个老弱妇幼,或者身体羸弱的人,可能此刻已经遭了毒手。
被眼前人救下,他十分感激地行礼说道:
“多谢阁下施手相救,不知道怎么称呼?地上这个东西又是什么?在下米玉成,住在城西。”
方长并未讲自己就是为此事而来,他告诉年轻人道:
“举手之劳而已,这是只新样式的鬼,而且绝非此间生灵死后所化。倒是你,怎么遇到它的?教你个乖,下次若是再遇到这种东西,就往城隍庙跑,福德正神对付此物倒是不在话下。”
“啊,果真是鬼?!我就出来起个夜,就碰到这东西朝我扑过来,若不是我眼疾手快,就着了道。然后它不停追,我就不停跑,那里都不敢去怕给别处招祸,我就在城里绕圈子,呼,可累死我了。”年轻人说道,“我可不想再遇到这玩意儿……您说要朝城隍庙跑?城隍爷真的会管这事儿?”
“当然。”方长笑道,“城隍管着这城里人的降生与往生,也会护佑一方,如此不在册却又对百姓有危害的东西,自然是城隍的管辖范围。”方长笑道,“城隍管着这城里人的降生与往生,也会护佑一方,如此不在册却又对百姓有危害的东西,自然是城隍的管辖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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