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山里从来不缺好木头。
模具里面的铁锅依然在冷却,方长已经进了旁边林子,砍了截梨木。
工棚里面的木工工具都是青铜质地的,但还算合手好用,方长用它们将这截梨木去皮、截短、修型,把截面处理成方形。
稍微修整下前端之后,方长将这截锤柄塞进了锤头预留出的洞里,而后用几块薄木片,在前面的缝隙处,轻轻楔进去加固。
将新做好的锤子在手里拎着抡了几下,感觉甚是顺手。
至少工棚里面,那个青铜锤子可以退休了,方长准备做个箱子,将不用的工具抹上油后堆进去。
他拎着新得的锤子,朝铁锅的沙模走过去。
最近的冶炼过程中间,方长的感觉是,鼓风越来越是个问题。
毕竟鼓风这种事情,和往炉子里填料、开闭出渣口出铁口等不同,需要时刻保持,不能停止,所以他总是要分出一条手来操作,这对冶炼的过程影响很大,颇有些不便。
方长决定,接下来再开高炉的话,可以考虑用法术召唤个泥人来帮忙拉风箱。
不过长远来看,还是可以在不远处的瀑布上动脑筋。
做个水轮,用连杆带动风箱?
方长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因为这几座炉子所在的地方,离着瀑布所在地颇有些距离。
而且从浣花溪和碧玉塘里面流出去的这道瀑布,水流并不算宽阔,它力道最大的地方,其实在崖底。
他并不准备在崖底建造炉子。
因为炉子的烟直向上去,说不得会把仙栖崖上的环境搞坏,这就得不偿失了。
要不……还是绕个电机吧。
自己有矿不缺铜,山上也有了铸铁和钢,云中山里更是有各色木材,还有云母和树漆等绝缘物,自己还能产玻璃和陶瓷。
而电机里面的铜线,可以使用蚕丝织的纱来包裹处理,做成沙包线。
总之,一切条件都已经齐备。
似乎可以做到,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去实验。
但对于修行人来说,时间这东西十分充裕,以方长的寿命,有比别人多数十倍的人生长度,可以去做有趣的事情。
而且早水轮发电机、电动机以驱动鼓风设施的经过,自己也可以记载下来,写个小册子。
以后若是遇到有缘人,可以将这份记录传到人间去,也是一份功德。虽然这份功德于自己无用,但……能让自己开心就够了。
估计以后某些技术,会在传言中变成“鬼神相授”、“仙人传法”。
顺着这份思路下去,方长灵光一闪,想到了更多地方。
比如仙栖崖上钢铁不缺,云中山又有煤矿,完全可以造台蒸汽机,同样也可以将这个过程,以及其中的简单原理汇集成册,遇到有缘人后赠送之。
甚至造好的蒸汽机,也可以随身带着,反正自己的双肩包空间大、能装。
方长想着,用手里的锤子敲碎了模具,取出了其中的铸铁锅。
两口锅已经凉了下来,但有些斑驳。
将拿回浣花溪边,方长使用砺石稍作打磨,它们立刻便成为了银白色,虽然看起来没有金色的青铜鼎漂亮,但是它的形状更适合烹饪。
他拎着这两口锅回到厨房,而后回到炉子旁边稍作收拾整理,把冶炼好的钢条搬进旁边的棚子,清理了下炉膛和地面,便回到厨房。他看着移开鼎的火塘处,琢磨着怎么改个灶。
仙栖崖上砖头不缺,都是在窑里烧出来的上好红砖——方长没有修建真正的砖窑,更没有淋水池,烧制过程中空气流动充分,所以出来的都是红砖,倒也坚实耐用。
连崖上的无名殿,石块基底上面也是红砖垒制。
先把厨房里面的用具都搬到其它地方,防止落灰,而后方长将劳苦功高的火塘清理干净并挖开,方长和了些泥,将砖块垒成了个方方正正的灶台,旁边还起了个小炉子,正适合一大一小两口锅。
烟囱被他接到厨房外面,同样用砖垒起来,超出屋顶四五尺。
想了想,担心竹瓦做的屋顶被火星引燃,方长干脆用储存的瓦片,给厨房换了个顶。
高炉用的风箱还有个多余的,他将风箱搬来,并在灶台旁边。
如此,大功告成。
做完这些后,东方的夜空已经发白,又是一个昼夜即将过去。
雄鸡报晓。
呼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方长将厨房打扫干净,把之前搬出去的各种用具和陈设,诸如菜刀菜板锅铲汤勺碗筷水缸等等,重新搬回来摆好。
旁边的菜园子生的兴旺,方长去掐了两根胡瓜,几片菜叶。
地窖里面还有地豆,他取来后,顺路又走到鸡舍里面。
抱窝的母鸡已经得到了成果,里面现在满是毛绒绒的小鸡,都是家鸡。而老母鸡也开始继续下蛋,这个鸡舍里面每天出产的鸡蛋,又成了获取方便、滋味鲜美、餐桌上不可或缺的菜肴。
他捡拾了两个,走回厨房。
新做好的两口锅,尚未开锅,暂时不能使用,方长在之前的铜板上,摊了几张煎饼,炒了些地豆丝,配着同样是在铜板上做的煎蛋,和洗干净的菜叶一起,卷起来便吃。
这个煎饼卷口感层次很丰富,而且有菜有蛋、有主食有油盐,滋味和营养很是全面,放在山下人间,能卖好几文。
清晨的阳光很好,空气也十分通透。
吃完手里的早餐,方长坐在早课石上静静地待了会儿,而后绕过倒扣在崖边,像雕塑一样的那艘船儿,回去准备开锅。
取来柴,将上面铜板放在一边,方长于做好的灶台里面把火重新生旺,接着他拿起刷洗干净的两口锅,直接放在火上烧。
待锅冒烟后变成黑色,方长倒入些豆油,双手抓着锅沿轻轻旋转,直到油脂浸润了其中每个角落,才将锅重新刷干净,晾干后再重复一次这种动作。剩下需要做的,便是将两口锅静置一昼夜。
想来,明天就可以尝试使用它们,烹饪一些之前用鼎无法做到的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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