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形成的积水在地下的管道里奔行,如同一条条地底暗河在管道里激荡,声音沉闷的像是阴沉如墨般天际上的雷鸣。
哪怕隔着厚实的水泥,可昏黄管道里的嘶吼声比沉闷雷鸣还要激荡。
战斗变得无比狂暴,如同神话降临。
光明医院的地下世界像是被重型机器犁过一样,水泥管道翻卷撕裂,裸露出里面的钢筋,上面淋漓着墨般的黑血。
这些血液完全是漆黑的,没有半点属于人类的红色,发出嗤嗤嗤的闷响,腐蚀性的白雾缭绕,像是某种致命性的毒气,寻常人类身处其中甚至坚持不到三分钟,呼吸道以及肺部就会被腐蚀一空,从而在痛苦的窒息与剧痛中死去。
如恶魔般的身影在斑驳古旧的内壁上投射下一道道狰狞的姿态,像是圣经里的魔鬼走进现实。
伴随着古老的诵经声以及不知从何时传来的神圣咏调。
九条当介一声咆哮,浑身漆黑的鳞片如响尾蛇一般嘶嘶乍起,旋即陡然弹出激射向源稚生。
哧哧哧——
地底管道里仿佛涌起一股漆黑风暴,沿途所过管道内壁像切豆腐般层层破碎。
源稚生手握蜘蛛切,各种强大的防御性剑术施展开来。
天然理心流荒川念流真神道流北辰一刀流——
他本就是蛇岐八家的少主,这些年曾经被家族安排无数名门教导过刀法流派,此刻施展起来堪比剑道流派的大师。
锵锵锵——
一连串绵密的碰撞声下,火树银花般的光溅射开来,这些子弹般呼啸的漆黑鳞片大部分被他层层防御下来。
不过仍然有三分之一穿过防御切割而来,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这些看似细密的鳞片,攻击力却极为恐怖,轻轻一划就会在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狭长伤口。
而且鳞片上还带有高浓度的龙血,简直比淬了毒的暗器还要恐怖。
源稚生将破破烂烂沾满鲜血的风衣一把扯下,只穿着白色的内衬。
衬衣上绣着女鬼与夜叉的图案,此刻被鲜血渲染的像是要活过来一样,透着狰狞凶戾的气息。
注射了第二期进化药的九条当介跟眼前这个吸收原液彻底进化为纯血龙类的九条当介,双方的攻击简直天壤之别。
前者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他只是一个医生,不具备任何攻击技巧,之前造成的破坏力完全凭借着进化药强化后的强大力量。
而后者则完全不同,那是完全来自太古时代纯血龙类的力量,它们攻击对手完全凭借着野兽般的凶戾,身上的每一寸都会化为攻击利器,往往会在瞬间暴起,等到对手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咬破了对手的喉管,或是拍碎了其脑袋。
狡猾诡诈凶残,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杀戮机器。
就如同一个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拿着枪械只会胡乱射击,而真正的强者会在合适的时机轻轻扣动扳机干掉对手。
如今九条当介进化为堪比三代种的纯血龙类,不仅仅本身力量呈几何倍数的飙升,攻击更是凌厉凶猛。
他对源稚生展开狂风骤雨般的攻伐,几乎满场都是他漆黑狰狞的影子,极尽阴毒刁钻狠辣之能。
可面对这等狂暴进攻,源稚生竟然出奇的闭上了眼,他仿佛进入了另一种状态,
此时凭借肉眼已经无法捕捉九条当介的身影,可他身上恶鬼般的气息在源稚生的‘眼’中却是极为醒目。
九条当介每一次呼啸甚至是出手的时候,在黑暗里都会留下线条般的痕迹。
源稚生不仅能够透过这些攻击的线条展开攻击或防御,更是能够通过这些线条的原点找到九条当介的真身。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杂种,竟然也能诞生出你这样的怪物。”九条当介有些感叹。
如今他的实力,纵然是在三代种里也是佼佼者,面对一个混血种,他本来以为想要凭借着强大的实力一路将其碾压。
可激战了三分钟下来,对方仅仅只是受创而已。
甚至他稍微松懈下,还会被对方手里的长刀反击,在身上留下一道道可怖的伤势。
源稚生手里的蜘蛛切纵然是他,也难免心生忌惮。
因为这把湛青色的刀锋竟然能够切开他的肉身防御,留下的伤势甚至一时半会也难以愈合。
源稚生凌厉攻伐。
长刀砍在九条当介的肩头,在切入血肉后,被其中的骨骼硬生生卡住,要知道之前这一刀的力量可是直接洞穿了对方的心脏。
刀身上淋漓着黑血,发出剧烈腐蚀的闷响。
得亏这是一柄强大的斩鬼之刃,材质坚韧而特殊,否则纵然是能够斩破九条当介的身体留下伤势,这把古刀也会被其身上的血腐蚀到破碎。
“杂种,看到了吗,这,力量。”恶鬼九条当介神色狰狞的说。
他同样注意到源稚生手里的长刀被限制住,攻势越发的凌厉凶猛,想要一鼓作气将源稚生撕裂,享受那宝血的沐浴。
源稚生神色冷峻,猛地抽刀而出。
他单手血振,脸庞变得无比郑重,开始念诵着古老的语言,而且念诵的声音越来越快。
巨声在地底世界回荡不休,仿佛山中佛寺里的古钟轰鸣,一个恐怖的领域正在形成。
它缓慢扩张,像是轻风拂过脸庞,边界泛着淡淡的荧光,看起来极为温和,可就在它拂过的时候,周围的水泥开始崩裂,里面的钢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下扭曲。
地底管道的世界里,正在与死侍们激战的凯撒等人豁然抬头看去,不由得为这个即将展开的恐怖言灵而震动。
樱跟乌鸦对视一眼,皆是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是源稚生最大的底牌,只有在遇到生死危机的时候才会爆发的言灵。
“见鬼,这是什么言灵?”
凯撒一脸震动。
周围死侍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双手痉挛的按着地面,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
凯撒与芬格尔皆是无比震惊,他们同样深处荧光般的领域里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但死侍群却像是被感化一样,远远朝着源稚生下跪,如同败军之将面对胜利的君主。
“好家伙,这是精神控制?”
芬格尔眼睛放光的说。
“绝不是。”凯撒沉声回应。
他看到了水泥管道正在裂开,这说明有恐怖的重压作用在上面。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重量能够让水泥管道裂开,这需要几吨还是几十吨的重量能够做到。
而一旦正面承受这股超重力的力量,其骨骼又该是什么感觉?
难以想象,甚至是不敢想象。
他们身处其中,不由得心头发毛,要是这股重量降临下来,普通人瞬间怕是会化作一滩肉酱,哪怕是芬格尔的青铜御座恐怕也难以支撑。
不过对于两人的惊疑,无论是乌鸦还是樱都没有给予解释。
说起混血种自身的言灵,本身就是一种忌讳,而源稚生的言灵在蛇岐八家更是一种禁忌,那是关乎伟大血脉的源头。
凯撒与芬格尔对视一眼,他们没有犹豫,直接拎着刀或是拎着大拳头冲入死侍群里。
那些死侍一个个跪倒下来,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而且恐怖重压形成完美助攻,他们手起刀落,或是大拳头凶猛招呼,这些死侍就像是一团团爆开的烟花。
古老的咒语就像是对天地的证言,源稚生神色变得肃然,他缓缓将支离破碎的长刀举过头顶,一身漆黑的风衣无风狂舞,整个人的气势在这一刻疯狂攀升起来。
周围压力再增,钢筋剧烈扭曲变形,闷雷般轰隆隆的声响激荡而起,那是空气在常压下突然被猛烈挤压发出的气爆声。
“卑贱,盗火,竟然,王血脉。”
恶鬼九条当介神色震惊而阴沉,他没想到源稚生这个卑贱的盗火者竟然传承了如此伟大的血脉。
他的双眼一片狞亮,仿佛流淌着熔岩。
源稚生高擎长刀,寒冷彻骨般的刀光猛地从天而降,犹如一道巨大的匹练。
北辰一刀流.霜降!
湛青色的刀光径直激射,九条当介瞳孔一缩,双臂豁然交叉在身前抵挡而下。
直到刀光泯灭,九条当介从鲜血淋漓的臂弯中抬起头,身后漆黑的双翼猛地一震,化作一道螺旋状的炮弹呼啸向前。
源稚生擎刀相迎。
激战再起,整座地底世界传来震动。
上面就是光明医院,九条当介自然能够感受到上面涌动的人血。这让他想到无数年前他在封地里畅饮人血的日子,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不过很快他就能再度品尝那美味,从此之后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再将他沉睡。
九条当介的攻击变得肆无忌惮,一根根管道开始崩碎,震动越发剧烈。
可如果任由这些管道破碎,最终绝对会形成塌陷,整座光明医院就会坍塌下来。
九条当介同样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出手毫无顾忌,如此一来源稚生就显得极为被动,在束手束脚的情况下,战力大损,身上开始出现更多的伤痕。
九条当介冷笑,双手升腾起黑色炽烈的风暴,然后在半空合拢化作一道巨大的龙卷。
毁灭的波动散发,一旦将这里破坏,将不再能够束缚住他,无数年的渴血终将会在不久后得到满足,到那时他的实力还会再一次提升。
源稚生脸色难看起来,他没想到对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终结战斗。
这股漆黑龙卷风他竭力爆发自然能够将其抵挡下来,但二者间的巨大冲击波会在一瞬间将整个地底管道世界毁于一旦,到时候上面的整座光明医院就会坍塌下来。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
九条当介的双臂伸展开来,像是要怀抱整个世界。
他放声冷笑,如一尊要毁灭世界的魔王。
锵——
就在这时——
一股恐怖的波动从管道世界的一侧席卷而开。
凯撒,芬格尔以及源稚生在内的所有人皆是内心惊惧。
一个个在这股恐怖的波动下,汗毛猛地倒竖,像是有锐利的风刮过皮层。
那些存活的龙形死侍更是无比惊恐,竟然第一时间朝着远处跪拜。
那并非是源稚生激发的重压领域刻意造成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杀戮降临,他们也只能跪稳了。
乌鸦下意识的就要闪避。
“都不要动!”
凯撒与芬格尔猛地沉喝一声,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昏暗的管道世界,一道漆黑的十字斩横推而来。
周围龙形死侍齐齐化为漆黑的尘埃,如黑雪般蔓延开来,而其余四人却刚好处在十字斩的缝隙外。
乌鸦脸色煞白,浑身剧颤。
要不是凯撒及时开口,估计他现在跟那些死侍一样化为黑雪。
凯撒与芬格尔对视一眼,皆是苦笑。
这哪里是他们的默契啊,而是不知经历多少次这种生死危机,已经累积不少经验了。
他们知道,秦夜绝不可能会将他们一并斩杀,而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在男孩爆发的时候,他们老老实实站好就行了。
哧哧哧——
十字斩继续横推,灼烧着虚空。
很快洞穿空间,来到了九条当介的面前。
九条当介被这股恐怖的气势豁然惊的后退,来自纯血龙类的直觉甚至要让他第一时间逃跑,因为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过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九条当介惊恐失声,他仿佛见到了生命中最可怕的东西,神色无比惊惧的连连后退。
他是龙类,曾在遥远的太古时代统治着人类一族,他惊惧的看着视线尽头的男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为什么会给他这种恐怖的感觉。
面对十字斩击,九条当介觉得自己被压迫的要窒息了。
漆黑的十字斩轻轻划过他的身体,就如同斩切豆腐般切开。
剧烈的痛苦从斩切处迸发,而且因为漆黑火焰的恐怖特性,被洞穿呈十字形的巨大伤口根本无法自愈,漆黑的火焰一路蔓延到全身。
九条当介发出痛苦的哀嚎,他跌跌撞撞惊恐的后退,内心满是对男孩的恐惧,仿佛对方才是那个来自地狱的极恶之鬼。
哒哒哒——
脚步声不紧不慢的从昏暗管道尽头响起。
身形修长的男孩从其中一步走出,露出那张冷峻如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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