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母倒退了好几步。
因为是万父动的手,甚至没人敢扶她,她摔倒在地上后,还吐出了一口血,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到男人这么生气,她愈发不敢承认,眼看男人还要动手,她顿时就急了,哑声问:“你听了谁胡说八道?别人一说你就信,你那么蠢吗?”
万父拳头紧握,冷冷看着她:“我看是你把我当蠢货!母亲这些年来身康体健,突然就久病不起,你敢说和你无关?”
万母咬牙:“无关!”
万父忍无可忍,上前拽住她的衣领,扬声道:“来人,把这院子里上上下下所有伺候的人都叫过来严加审问。若是说了实话,本老爷赦她无罪。”
夫妻两人打架,底下人看得胆战心惊。心中有鬼的,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得知有赎罪的机会,几乎是立刻就跳了出来。
“都是夫人让奴婢干的。”两个婆子跪在万老爷面前,哭得涕泪横流。
“奴婢的女儿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夫人有吩咐,奴婢不敢不听啊!”
另一个婆子说的话也差不多,反正都是迫于夫人的威风才不得不做。
万父冷冷看着妻子:“你还有何话说?”
万母瞪着那两个婆子,简直恨不能将人吃了。
婆子瑟缩,万父气得慌:“当着我的面,你还这么凶,果然是我对你太纵容了。来人,把夫人给我带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许她见任何人。”
此时的万母痛得厉害,说不了几句话,她倒是还想解释呢,可男人已经不愿意听。她被人拖着离开了寿康院。
万父一步步挪进内室,看着床上瘦骨嶙峋的母亲,又吩咐道:“去问夫人和那两个婆子要药方!再找一个擅长解毒的大夫过来。”
万府豪富,有家主吩咐,无论是药方还是大夫都来得很快,但是,老太太已经病了两个月,五脏已经被药物伤得厉害,根本就救不回来。及时解毒,也不过是多熬一些日子罢了。
万父听到大夫这么说,心中一片沉痛。老太太最近大半都在昏迷,他想跟母亲说说话,等了一个多时辰都不见人醒转。到了深夜,万父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还隔着老远,就看到正房的烛火亮着,他脚下顿了顿,沉着脸进了屋中。
“我是真没想到,你会送我这么大一份礼。”
万母没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根本也睡不着。男人已经笃定是她下毒害人,隔了这么久,肯定已经查出了真相。此时她知道自己完了,心灰意冷之余,也想说一下自己这些年来受的委屈。
“你娘故意让丫鬟换成我们的孩子,让我们母子分别多年,让传明流落在外学不了规矩,书也没读多少。甚至连孙子和重孙子都受了影响。她几乎害了我一生。”她抬起头,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地道:“她害了我,我就不能反击?”
万父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我娘至少没有要你的命!”
“可钝刀子割肉更让人疼!”万母尖叫:“长青也是你的儿子,你的一生没有被耽误,你当然会觉得这是小事!更甚至……”她瞪着面前的男人:“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把万府家业交到那个女人的儿子手中?”
说到这里,她愈发愤怒:“当年换孩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
万父捏了捏眉心:“我不知。”
万母不知不觉间,眼泪已经落了满脸:“不知又如何?你娘都帮你算计好了,万长青从小在你的教养下长大,什么都会。我儿子什么都不会,孙子也被他们害得躺在床上,至于重孙子……哪里比得上万长青的那几个乖孙子?”
她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摇着头道:“当初我就不该嫁你。你们万家,谁嫁谁倒霉!”她愤恨地道:“我就没见过大户人家谁会给儿子养童养媳的,当真是不要脸。”
最后一句话,指的是万家老太太。
万父也知道在换孩子这件事情上母亲理亏,可如今,母亲已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妻子却还不依不饶地骂人……他恼怒道:“我和培瑶之间的感情与母亲无关!”
“什么无关?不是她把那个女人送到你身边,与你一起长大的吗?”万母怒极反笑:“成王败寇,如今是我错了,爱怎么就怎么吧。反正,你如果敢对我儿孙动手……”
万父并不愿意和妻子闹成这样,看她歇斯底里,只觉疲惫:“那也是我的儿孙。”
万母心下微松:“你记得就好。”
此时的万父憋屈得很,却又拿这个女人无法。两人吵了一通,他也有些明白了妻子下毒的缘由。说实话,母亲也不太对。怒气稍减,他也不是那爱对女人动手的男人,转身拂袖而去。
万母坐在屋中,久久未动。
搬到了城里后,柳纭娘一直都挺忙的,婚期越来越近,家里的东西都得置办。好在有老两口帮忙,她才没有耽搁了生意。
胡南瑜最近心情不错,他自己租了一个院子,只等着成亲后就退租,但凡得空,都陪着未婚妻。
这日,柳纭娘正准备回院子,就看到门口等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
那婆子一脸严肃,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格外凶狠。
柳纭娘有些惊奇:“你是等我的?”
婆子沉声道:“夫人被禁足,你的目的达到了。不过,夫人让奴婢转告你,这事没完!”
“然后呢?”柳纭娘笑意盈盈:“你就是来吓我的?”她整理了一下裙摆,站得笔直:“转告你家夫人一声,她送我的见面礼我都还记着呢,不只是她才会恨,我也会。也不是只有富家夫人才能报仇啊。”
见面礼?
婆子算是万母的死忠,知道得比外人要更多一点。当初疯马撞人,她也插手了的。嘴上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用明白。”柳纭娘摆了摆手:“你主子明白就行,对了,我那前亲家母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若是让他们知道了真凶,怕是要闹上公堂哦。”
世人趋利避害,齐家即将富贵,上赶着巴结的人不少。覃家来送东西最多算是势利,人家也没做多大的错事,实在犯不上搭上一条命。
婆子听到这话,面色一紧。
柳纭娘眯眼看她:“当初疯马伤人,是你一手操办的?”
“没有!”婆子矢口否认:“我不明白……”
柳纭娘抬手止住她的话:“反正,如果覃家知道真相,肯定会将此事告上公堂。到时你再去公堂上分辨吧!”婆子算是知道罗双云有多会告状,当即也来不及多说话,飞快就溜了。
看她如此着急,柳纭娘愈发笃定她也是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婆子回到府里,即刻就去见了主子。
万母听说前儿媳说这番话,恨恨一巴掌拍在桌上:“她就是故意恶心我!”
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恨归恨,这事还得赶紧解决。她沉吟了一下:“你去镇上,给覃家送五十两银子,八十两也行。总之,得让他们不去告状,哪怕到了公堂上,也得帮我说话才行。”
对于说服覃家,主仆俩都挺有自信。
覃家出身小地方,如果能有人愿意给他们这么多银子私了,肯定不会拒绝。
翌日,婆子就去了镇上。
万母觉得,只说服覃月梅的娘家人还不行,得让她本人也闭嘴。因此,她又找了人去探望覃月梅。
覃月梅最近过得很不好,或者说,自从到了这个府里,她就没有过上顺心的日子。
天天只送来两个冷馒头,剩下的都是菜种。她想要吃菜得先去开荒种地。
她嫁人后就没有去过地里,在娘家也种得少,种菜是不可能种的,于是,她天天就啃俩馒头度日,想到肉就直咽口水,几乎都忘了肉味是什么样的了。
除了每天送饭的人,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覃月梅真觉得自己会疯,这天猛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个婆子,她惊讶之余,心中顿时生出些欢喜之意,难道是来解她的禁足的?
“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婆子看着她:“有人准备劝你娘去衙门告状,当初的事情你自己也插了手。如果说你娘受伤是夫人是幕后主使的话,那你就是从犯。论起来,你自己也是有罪的。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覃月梅面色大变。被关在这偏院已经很惨,闹事情要是闹出去,她对外的名声恶毒不说,兴许还要被关到大牢里去吃牢饭。
馒头再冷,那也不是馊的。听说牢饭又馊又臭,猪都不吃。她才不要落到那样的境地。
一想又觉得不对,她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真相。
毕竟,她娘一个镇上的普通妇人,也没人会对她出手。当初受伤,除了少部分知道真相的人之外,都觉得那是个误会。她皱眉问:“是谁要劝她?”
提及罪魁祸首,婆子也恨得咬牙切齿。
主子失势,她们这些下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而这一切都要怪罗双云。她当然不介意让罪魁祸首多一个仇人,当即道:“就是你那亲婆婆。”
覃月梅:“……”
她一脸茫然,喃喃道:“她疯了吗?”
“夫人已经派人去劝你娘,回头若真的闹到公堂上,你否认就行。”婆子有些不耐:“不要闹事,等日后……你到底是夫人的亲孙媳,回头她会帮你的。”
听到这话,覃月梅眼睛一亮。
“我能出去?”
婆子并不能确定,但她不介意给覃月梅画个大肉饼:“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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