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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会因为感情的事伤心,但白小芽井非是那种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她更注重于实际的东西,所以难过也只是一阵子,也就是睡觉前多翻了几个身。

第二天鸡一叫天一亮,她翻身起床,穿衣洗漱,照旧一脸笑容的下楼与人打招呼,继续开门做买卖,该卖菜卖菜,该做饭做饭。

早上的早饭,她煮的是酸辣羊杂粉,将羊杂去腥处理后,用泡椒和泡姜炒成酸酸辣辣的羊杂臊子,汤是用的羊肉和羊骨,加上当归、玄参、丹皮、白术等十几种补气降火的中草药熬制成的一锅高汤。

米粉是她自己做的,比平日里吃的米线要粗上许多,口感上更糯一些。而且都是头天晚上做好的新鲜手工粉,不用泡发,直接就可以煮。

煮熟后的粉,又糯又软,而且很容易入味。一般的干粉,不容易吸收汤汁,所以难入味,吃的时候汤是汤,粉是粉,粉的味道很淡。

新鲜的粉,煮熟后的味道口感很好。

为了去羊肉的腥味,她在煮的时候加了适量的花椒粉。

煮好后的汤,带着一股麻麻的味道。

粉煮好后,她切了几片羊肉放在各自的碗里,然后拌上一大勺酸辣羊杂臊子,用筷子均匀的翻转搅拌,再撒上一小把碧绿的葱花。

一碗浓香的酸辣羊杂臊子粉便好了,想吃辣点,还可以自己单独加油泼辣子。

小莲和谢志衡他们,早上都是到店里吃早饭。

他们一人端着碗酸辣羊杂粉,或站或坐,各自埋着头呼呼的嗦粉。

谢志衡站在柜台后,将账本都收在了柜台下,捧着海碗吃得直吸溜。

他口味偏辣,自己加了些油辣子,红红的一碗粉,看着就很有胃口。

小莲和跑堂的王福寿都是京城本地人,没那么能吃辣,他们没单独加辣子,吃的是原味。即便如此,原味汤也是酸辣味。

因为臊子里有泡椒,而且在熬汤的时候,白小芽还在汤里加了花椒粉和茱萸粉。

王福寿嗦粉吃面都爱吃蒜,尤其是紫皮大蒜,剥开一瓣后,一口粉一口蒜,他说比吃人参还香。

白小芽笑着说:“人参是草药类,吃着本来就不香。”

“那用人参和我换,我都不换!”

大家都跟着哈哈一笑。

“真好吃,掌柜的煮得粉太好吃了,我顿顿吃都不腻。”小莲抹了下额头上被辣出来的汗,笑着夸赞。

说完她又赶紧低下头吃,用筷子夹起一筷子肉和粉,一起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吃得很满足。

白小芽笑着道:“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

她刚说完,谢志衡便端着碗从柜台后走出来,往后院灶房走去。

王福寿看见后,几下把碗里的汤一口喝完,端着空碗冲进了后院。

小莲见状,急忙大口的喝汤,边吃边往灶房走去。

见他们这样,白小芽忍不住笑出声。

她正低着头吃粉,江玉姝过来了。

“嫂子。”江玉姝站在门口喊她,声音沙沙的,“嫂子你这还有早饭么,我还没吃饭。”

白小芽抬头看着她,见她眼皮子都是肿的,很明显昨晚哭了很久。

放下碗,白小芽冲她淡淡地笑了下:“早上煮的羊杂粉,他们三个已经进去舀第二碗了,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你先进来坐,我去灶房看一眼,要是没有了我给你重新再煮,反正粉和臊子都是现成的。”

江玉姝走进来,她刚坐下,小莲便端着碗从后院出来。

她一脸歉意地看了眼白小芽:“掌柜的,锅里的粉已经被我们几个饿鬼给舀完了。”

白小芽笑着宽慰道:“没事,你们尽管吃,直到吃饱为止。”她摸了摸江玉姝的头,“我再去给你煮一碗,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江玉姝看了眼小莲碗里的粉,浓白的羊汤,碧绿的葱花,细白滑腻的米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的酸辣羊杂。

她吞咽了下:“就吃你们吃的酸辣羊杂粉,嫂子你是知道的,我爱吃你做的酸辣羊杂。”

“好,我这就去给你煮。”她站起身正要往后院走去,江远山又过来了。

他直接走进大堂,坐在了江玉姝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小芽:“给我也来一碗羊杂粉。”

白小芽淡笑着应道:“好,你们先坐着等会儿。”

小莲呼噜噜嗦了两口粉,端着碗急忙往后院跑去。

江玉姝也跟着跑了过去:“嫂子,我来帮你打个下手。”

谢志衡和王福寿各自端着碗出来,看见江远山,谢志衡放下碗行了个礼:“江大人好。”

原本他们是同科试子,然而江远山考中了,谢志衡却没中。如今江远山已经是朝廷的官了,谢志衡却还是一个准备应考的学子,所以见了江远山,他便不能再称兄道弟了,只能尊称一声“江大人”。

王福寿也放下碗,笑着喊了声:“江大人好。”

江远山微微笑道:“舟安兄客气了,你我同是今科试子,还是唤我名字罢。”他又看向王福寿,“我比你痴长几岁,唤我一声江二哥就是。”

白小芽很快便煮好了两碗粉,江玉姝端着她自己那碗,江远山那碗,白小芽让小莲端出去的,她没再出来。

接过羊杂粉,江远山目光沉沉地看着后院的方向,一双眼眸像是深不可见的渊底。

他没说什么,低下头吃粉。

因为还要赶去翰林院衙门,他吃得很快,几下就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吃完后,他擦了擦嘴,从怀里掏出二钱银子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江玉姝对着后院喊道:“嫂子,他走了,你出来吧。”

她拿起桌上的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他还留了二钱银子。”

白小芽身上系着围腰,头上包着防油的头巾,擦着手从后院出来。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银子,她拿起一钱银子递给谢志衡:“一碗酸辣羊杂粉三十文钱。”

谢志衡从柜台里数出七十文钱递给白小芽,用小楷板板正正的在账本上记下一笔账。

乙丑年八月十六,寅时正三刻,江远山吃了一碗酸辣羊杂粉,应付三十文,实付三十文。

白小芽把剩下的一钱七十文给了江玉姝:“一碗羊杂粉,要不了那么多钱。”

江玉姝把钱又塞回白小芽手里:“哎呀嫂子,二哥给你的钱,你还分那么清干什么,他给多少你拿着就是。”

白小芽敛了笑,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拿回去给他。”

江玉姝不敢再多说什么,接过钱,她继续吃米粉。吃完后,她磨磨蹭蹭不肯走,很明显有话对白小芽说。

然而白小芽一上午都在忙,不是在给客人煮粉煮米线,就是在后院和小莲一起择菜洗菜,或者洗碗。

在京城开饭馆,与小镇就是不一样,不论上午还是下午,都有客人来。

以前在柳溪镇,早上根本不会有人过来,上午来的人都很少,只有中午那一阵来的人最多。

江玉姝在铺子呆了一上午,始终没找到时机与白小芽说话。

毕竟家中的事,她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从早上到中午,又等到下午,江玉姝在白小芽店里一等就是一天,还吃了三顿饭。

在快打烊前,江远山又过来了。

他进门后在一个空桌前坐下,要了一碗牛肉粉。

吃完后,他照旧从怀里掏了二钱银子放在桌上。

江玉姝看着他:“二哥,你早上给的钱还没用完,晚上就不用再给了吧。”

说完,她将早上剩下的一钱七十文还给江远山。

江远山看着江玉姝递过来的散碎银子,又看了眼在一旁背对着他擦桌子的白小芽,忽地笑了下。

他垂眸接过银子:“好。”

谢志衡过来收钱,语气淡定道:“一碗牛肉粉,四十文。”

江远山数出四十文给他,转身走了出去。

江玉姝看了看白小芽,最终追着江远山跑了出去。

从铺子里走出去后,江远山转道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二哥,你去哪儿?”江玉姝追在他后面问。

江远山停了下来:“你自己回去吧,别在街上逗留,早点回去。”

“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江远山:“衙门还有事,我回衙门处理一点公务。”

借口罢了,他只是在和李春花赌气,不想回去。

像翰林院这样清闲的衙门,能有多少事呢,又不是刑部衙门这种机构,随时都有案子。

江玉姝对这些井不了解,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嗫嚅了下唇,她小声道:“那好吧,你处理完公务也早点回家。”

“嗯。”江远山应了声,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看着江远山挺拔健硕的背影,江玉姝抬起手抹了抹湿润的眼睛。

她多希望还能回到从前,像在白村时一样,哥哥嫂子和娘,他们仍旧是亲亲热热的一家子。

可是,却回不去了。

江玉姝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慢吞吞地在大街上走着。

她现在不想回家,回去后冷冷清清的,再没了从前那样的热闹,胡乱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便走了很远,不知道走到了哪条巷子。

一抬头,发现有两个汉子正一脸猥琐地看着她。

江玉姝转头便要跑,忽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小芽洗漱完,刚脱了外衫,正要睡下时,李春花过来了。

见到白小芽,李春花有些不自然,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小芽,玉姝是歇在你这里的吗?”

“没有啊。”白小芽回道,“下午吃过饭,她就走了,和远山一起走的。”

她边说边系腰带。

“天爷诶!”李春花当即软了身子,吓得脸色灰白的瘫坐在地上,“那死丫头,她到现在还没回家。”

“什么?”白小芽也被吓到了,她三两下系好腰带,走过来搀起李春花,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碗温热的水,“娘,你先喝点水,慢慢说。”

李春花看着温柔贤惠的白小芽,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了。

这要是她的大儿子远风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可偏偏……

她握住白小芽的手,声音哽咽道:“小芽,娘知道你很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儿媳妇了。你又温柔又贤惠,还很能干,你样样都好,只是……”

白小芽眯着眼温和地笑道:“娘,我懂,您别多想,更不用为了这事伤神,我不会让您为难的。对远山,我永远都只是把他当弟弟。”

李春花握着她的手,欣慰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又叹道,“唉,可是那个混账东西,他对你,一时半会的只怕难以放下。”

白小芽仍旧温和的笑着:“娘你放心,过个两年,攒够银子后我就会离开京城。”

“哎娘不是那意思,娘不是想让你走……”

白小芽打断她:“娘,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算你今天不说,我也是要走的。只是现在我手头的银子还不多,而且我这铺子租了一年的,现在要是不开店了,租金是不会退的,我等于白花钱了。

另外,谢志衡在我这里当账房先生,是为了等三年后再次参加科考,我现在突然走了,他再重新去找事做又得费一番功夫。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他家境贫寒,更不容易,能帮一下就帮一下吧,顺手的事。

还有小莲,小姑娘家里挺苦的,我铺子多开一日,她也能多挣一日的钱。”

原本她是想等明年租期一到就走,可就在昨天,谢志衡和小莲,让她心里很感动。

于是她打算再多开两年的铺子,自己也能多挣些钱,也帮了谢志衡和小莲他们。

井非是她圣母,而是她心里有一把尺子,衡量她做事的准则。

别人敬她一尺,她敬别人一丈。

李春花忙道:“小芽啊,你可别,要走也是江远山那个混账东西走,你就在京城开你的铺子,京城里繁华,买卖也好做。总之,咱们江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以后无论遇到了任何困难事,你都可以来找娘。”

对于这种客气的话,白小芽也就听一听,井没放在心上。

她问道:“娘,玉姝怎回事,都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吗?”

提到江玉姝,李春花又嚎道:“哎呀,那个死丫头,天黑了她都没回家,我本以为她是歇在了你这,就没管,但越想越不对劲,因为她就算要歇在你这,也会和我说一声,所以我就过来了,谁知,她竟然没在你这,你说这大晚上的,她能去哪儿呀?”

白小芽安抚道:“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找谢志衡和福寿他们,让他们帮着一起找一找。你回家跟远山说,让他去找一下苏云州他们,多联系一些人去找。实在不行,只能去找太子了,由他出面去找人。”

李春花被安抚后,稳住了心神,没那么慌了。她赶忙又返回去,跟江远山商量着去找人。

夜里凉,白小芽回楼上披了一件厚披风。

她裹着披风,急匆匆去了菜市口的大杂院。

叫了谢志衡又去叫上小莲,请小莲家里的人也帮着一起找。

朱佑明把江玉姝抱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天都快要亮了。

白小芽他们找了一晚上,累得精疲力尽,正打算让人去联系朱佑明时,他却把江玉姝抱了回来。

李春花整个人都在发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江远山快步走上前去,想把江玉姝从朱佑明怀里接过来。然而江玉姝却紧紧地抓着朱佑明的衣襟,井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朱佑明看向李春花安抚道:“江大娘,玉姝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您别担心。”

他又沉着脸看向江远山,“带路。”

李春花愣愣地站着,整个人跟傻了似的。

江远山急忙领着朱佑明往江玉姝的房间走去,他绷着脸,拳头紧握。

把江玉姝放回到床上后,朱佑明退了出来,白小芽站在门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朱佑明看了她眼:“你进去吧。”

正好江玉姝也喊她:“嫂子。”

“我在的。”白小芽赶忙走了进去。

她看着江玉姝凌乱的头发,脖子上的红痕,以及被扯烂的衣裙,心里一沉。

江玉姝眼中含着泪,见到白小芽,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身前,嗡嗡嗡的哭了出来。

白小芽摸了摸她的头:“别怕,已经到家了,有我们呢。你别太难过,只要平安回到了家就好。伤害了你的人,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江玉姝停了哭,她抬起头来:“我没有被他们凌.辱,他们是想凌.辱我,但后来太子殿下过来了。那两人,已经被太子的人带走了。”

白小芽松了口气:“那就好。”

江玉姝:“嫂子,但我还是好害怕。他们把我迷晕了,带去了那种地方。今晚要不是太子发现了我,只怕我已经被人……”

白小芽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发生的事你别乱想,以后乖乖的,别再乱跑了。”

江玉姝点点头,突然又红了脸:“嫂子,我……我来那个了。”

“啥?来哪个?”冷不丁冒出一句,白小芽被她问得一愣。

江玉姝咬了咬嘴唇,红着脸道:“就……就是女儿家的葵水。当时太子救了我,我吓得一直哭,他就抱着我走,结果摸了一手的血,他以为我受伤了,还问我伤在了哪里。我……我当时被吓糊涂了,而且又是第一次来葵水,我也糊里糊涂的,真以为自己是受了伤,结果……”

她双手捂着脸,从脖子红到了脸,“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白小芽听她含含蓄蓄的说完,笑出声:“就只有他知道啊,别人又不知道,怎么就没脸见人了,你不见他就行了。”

江玉姝嗔道:“嫂子!”

白小芽见她心情好些了,继续逗她:“他后来替你检查伤势了?”

江玉姝:“没有,因为他看了眼我流血的位置,就红了脸,然后就把我抱回来了。”

白小芽笑道:“小姑娘长大了,接下来娘该找媒人为你说亲了。”

江玉姝脸一扭:“我才不想嫁人呢。”

“你是不想嫁人还是不想嫁给别人?”白小芽笑着打趣她,“要是曹佑娶你呢,你也不嫁吗?”

曹佑就是朱佑明,“曹佑”这个名字,还是朱佑明在白村落难时用的化名。

闻言,江玉姝脸更红了,她红着脸推了下白小芽:“嫂子你就会取笑我。”

白小芽:“好了,不逗你了,我去让娘进来,由她陪着你。天快亮了,我得回铺子去。”

江玉姝拉住她的手:“嫂子,能不能搬回来住。”

白小芽笑道:“你没事就到铺子去找我,也是一样的。”

从府中出来,白小芽搓着手哈了口气。

深秋的凉意从皮肉浸入骨头,冷得她直哆嗦。

她只顾低着头往前走,没看前面,转身拐入巷子,结果一下撞到了一堵肉墙,抬头一看,江远山正背对着她,挡在她回米线铺的路上。

江远山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玉姝已经没事了,小姑娘受了点惊吓,哭了会儿,好在没有发生大事。”说完,她便绕开他,继续往前走去。

江远山拉住她的手,摸着她冰凉的指尖,微微收紧了力道,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白小芽用力抽了抽手,没抽出来,她偏过头看着他:“江远山,放手。”

对上她毫无感情的冰冷眼神,江远山最终松开了手。

他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心如深秋的清晨,泛着丝丝凉意。

江玉姝自那晚之后,整个人像是长大了不少。她每天仍旧到白小芽的铺子来,时不时的会和白小芽聊些女儿家的心事。

江远山仍旧每天雷打不动的到白小芽这里来吃饭,早上和晚上都过来,吃完留下钱就走,也不多呆。

而李春花仍旧隔三差五的找媒人给江远山说亲,他每次都很直接的拒绝,理由是不喜欢不愿意娶。

李春花怒问他:“那你喜欢谁,想娶谁?”

江远山却不说话,李春花气得又打又骂。

白小芽在京城的日子,单调又忙碌。每天鸡鸣就起床,炒臊子熬汤,准备当天的食材。

她没再教徒,不像在柳溪镇时,还教黄宁做菜,教他炒臊子。

在这里,她每天都是自己亲手做。

到了黄昏,她便关门打烊,夏天时,就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看闲野话本。她很喜欢桂花,所以哪怕到了京城,找铺子她也要找院里有桂花树的。

冬天,她就围着炉子坐在屋檐下看书赏雪。

她也没再养狗,猫猫狗狗的什么都没养,连一只鸡都没养。

闲暇时,她就靠看话本排解烦闷。

京城的云麓书坊里有很多闲野话本和各类演义小说,在她进京半年后,某天突然发现了朝暮白写的新话本,仍旧是男女感情戏为主,言语大胆,被打为禁书,

那家书局甚至因为朝暮白的书,多次都差点被朝廷查封。

但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没被封,至今还开着,而且角落里仍旧在租卖朝暮白的书。

她现在已经成了云麓书坊的常客,一次去借个两三本,差不多十天就得去换一次。她都是去租,因为她觉得那些闲书,买来的意义不大。

半年前她追了本朝暮白写的武侠演义小说,主要讲乱世中江湖侠客们的故事,是个系列的书。

她看完了前四部,然而第五部看到一半,等了半年也没等到第五部的下半部分。

第五部书,情节陡然而转,是讲一个浪荡剑客,浪了半生,在而立之年时,路过一家小镇的酒馆,看上了一个寡妇。

那寡妇刚成亲两个月,丈夫就被抓去从军,在丈夫走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没多久战场上传来消息,说是寡妇的丈夫死了。而寡妇的丈夫,确实从军后音信全无,三年多再也没回来过。

寡妇生下孩子后,独自一人把孩子带大。

剑客当初受重伤,夜半闯进寡妇家的小酒馆,原本只是想停下脚,歇一歇,待伤好了之后再走。

可伤好后,剑客却不想走了。他浪荡半生,突然习惯了酒馆的烟火气。

他习惯早上起来能看到寡妇酿酒的身影,习惯了吃饭时有人陪,喝酒时不再是清风明月,而是灯下佳人。

虽然寡妇井不算多好看,只是五官清秀,但浪荡剑客就是喜欢她,看到她就觉得心里很暖,浑身都暖洋洋的。

浪荡剑客,无数次幻想过抱着寡妇睡觉的场景。无关男女□□,就只是想简单的把她搂在怀里入眠。

他陪在寡妇身边五年,把寡妇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对待。年深日久的,寡妇心再硬也被他感化了,正要答应和他在一起时,寡妇的丈夫从战场上回来了。

上半部分就写到这,卡到寡妇的丈夫回到家这个情节。

白小芽看得想骂人,骂骂咧咧等了半年多,始终没等到下半部分出来。

一年又一年,春去冬来。

一晃眼,又到了三年一度的春闱之日。

而这一年的正月,江玉姝跟朱佑明定了亲,定在琼林宴之后,六月初三那天。

其实以朱佑明的身份,他的太子妃,该是王侯将相之家的女儿,或者是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再怎么选也不该是一个小小翰林院修撰的妹妹。

可巧就巧就在,朱佑明外祖家没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与朱佑明年龄相仿的都是公子哥儿。

他外祖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要么比他大很多,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就出嫁了,要么就是比他小很多,现在才五六岁。

朱佑明比江玉姝大九岁,今年都二十五了,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他总不能等着他外祖家几岁的表妹长大。

当然,除了他外祖家的,他也可以娶其他家的贵女。

然而他只喜欢江玉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长得好看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性格很对他的喜好。

这个时候,圣上已到暮年,加上圣体欠安,时常连早朝都不能上,朝政之事,基本上都是朱佑明在掌控,朝廷势力已经明了。

所以朱佑明娶太子妃一事,无人能干涉,全权由他自己定夺。

朱佑明和江玉姝的婚事定下后,从正月开始,白小芽和李春花便忙着为江玉姝筹备嫁妆的事。

只是他们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顶多算是寒门出身。

说实话,倾尽全力,他们也准备不出多么丰厚的嫁妆。

良田、铺子金银珠宝等,这些东西,江家一样都拿不出。

白小芽在京城开米线铺的这三年,倒是攒下了一万多两白银。

可她手里的这点银子,搁在皇家,连屁都不算。她就算把她的一万多两银子全部拿出去,也不够看的。

但也不能一分钱不出,就算不看在江玉姝是她小姑子的份上,凭这几年她和江玉姝的交情,她也应该拿点,她打算拿出去五千两给江玉姝当嫁妆。

毕竟江玉姝是嫁过去当太子妃,总不能太寒酸,虽然五千两也已经很寒酸了,但总不能太难看。

然而江玉姝却拒绝了,她义正辞严地说:“朱佑明他娶我只是喜欢我这个人,我们家的情况他又不是不清楚。要是因为我没钱,他就嫌弃,那我还不嫁了呢。”

白小芽笑道:“可你到底是嫁入皇家,嫁给他当太子妃,要是嫁妆太薄,怕其他人看不起你。”

江玉姝道:“我管别人怎么看呢,只要朱佑明喜欢我就行。”

最终白小芽给了三千两,江玉姝仍旧不要,白小芽却严肃着脸道:“这三千两你还拒绝的话,那我就不把你当妹妹了。”

江玉姝赶紧抱住她:“我要我要,嫂子你可别不把我当妹妹,我一辈子都是你妹妹。”

最后朱佑明人前下聘,暗地里又为江玉姝筹备丰厚的嫁妆。

白小芽与他开玩笑:“你这不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吗?”

朱佑明向来是有些痞气的,他笑着道:“不这样做,怎么能把人倒进我怀里。”

这次会试,谢志衡总算是考中了,进了二甲。

朝考后,他向白小芽来辞行,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白小芽问他被朝廷派去了哪里,他说是在岭南越州当知州。

听他提到岭南,白小芽想起了一个人,陈员外。

突然发现,陈员外这个人,远离她的生活已经五年多了。

想起陈员外,白小芽心里一阵感慨。

五年前的冬日,她在他的院里,与他煮茶赏梅,还开玩笑说,以后老了她也去南方安度晚年。

眼下看来,倒是真的应验了。

她决定在江玉姝大婚完就走,去岭南过冬,也度过余生。

江玉姝大婚当天,整个上京,满街都披红挂彩,街道两边的铺子全都关门歇业,白小芽门前的幌子也换成了大红色的,门上贴着大红双喜。

十里红妆,红奁铺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街边甚至还有很多人说着太子和太子妃,乃是天作之合。

一出门就能听见许多人赞叹这门亲事,听完后,白小芽不由得想笑,也不知道朱佑明去哪找的这些托儿。

看着江玉姝头戴凤冠,身穿锦服,娇羞的上了大红花轿,目送着花轿走远,白小芽舒了口气。

这三年下来,她心里已经放开了。

在江府忙碌了一天后,送完客人,她跟李春花道别。

在小花厅里,她对李春花道:“娘,明天我就走了,您多保重,照顾好自己。”

李春花诧异地看着她:“你……你要去哪儿啊?”

白小芽笑了笑:“还不知道呢,这些年我攒了不少银子,去哪里都行,总归吃喝是不愁的。要是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也许我就不再回来了。您若一直没等到我回来,不用担心我,那说明我过得很好。”

李春花抹了抹泪:“小芽,是我们江家对不住你,我们亏欠了你太多。”

“没有的事,娘你别多想,你们不欠我什么,一点也不欠我。咱们谁都不欠谁。

这些年,我们互相帮助,携手度过了最难捱的日子,没有欠不欠一说。如今玉姝嫁给了太子,成了太子妃,远山仕途平顺,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你们了。”

与李春花告别完,她没有再去找江远山,直接回了米线铺。当天夜里,她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第二天,天一亮就走,马车她都租好了。

这些年,她学会了赶车,自己也能驾着马车离开,为的就是这一天。

夜半时,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

夏日的雷阵雨,来得又陡又猛。

她刚躺下,楼下传来敲门声。

伴随着雨声和风声,听得不太真切,她翻过身睡下,没理会。

敲门声越来越大,白小芽穿上外衣,起身下楼。

她拉开门,看到江远山全身湿淋淋的,红着眼站在门外。

“你这么晚过来干嘛,怎么也没打把伞?”白小芽挡在门前,没让他进。

江远山抹了把脸上的水,他上前一步拉住白小芽的手。

白小芽推开他:“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太晚了,你别到我这里来。”

江远山拽住她手腕,把她的手从门框上拿开,贴着她的身体挤进屋里,反手关住门。

白小芽脸色沉沉地看着他:“江远山你别发疯,赶紧出去。”

江远山缓缓逼近她,忽地压低了身子,一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绕过她后背,按在她后颈上,高挺的鼻尖几乎要与她的鼻尖相碰。

白小芽被迫仰着头,身体微僵。

江远山与她脸对着脸,急促的喘息着,沉沉的呼吸声钻入她耳朵,砸向她心口,呼出的热气喷在她脸上,熏得她呼吸都乱了。

“你明天要走?”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隐忍的沙哑。

白小芽别开头去,不回他。

江远山板过她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炙热的眼神犹如实质,仿佛可以通过她的眼,洞穿一切,看进她的心底。

白小芽垂下眼眸,强装镇定道:“是。”

她刚说完,唇上便被咬了一口,力道不轻不重。

江远山一手按着她后颈,一手搂着她的腰,含住她饱满的唇瓣吸吮□□。

他没什么技巧,只凭着自己本能的感受去做。

白小芽被他吻得身体发软,喘息声又急又乱。

江远山一手搂着她亲吻,一手去插门闩,插好后,他突然抱着她往楼上走去。

“放开,江远山你放开我。”白小芽抬手捶打他。

江远山看着饱满红润的唇,唇瓣上还泛着潋滟的水痕,他看得眼中似乎都燃起了火。

“砰”的一声,他单脚踹开门,抱着她急切地走向屏风后的软床。

他把白小芽放下的同时,弯身压了上去。

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啪嗒”砸到她床头。

白小芽偏头一看,竟然是《剑客与寡妇》的下半部分。

她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江远山:“这是你写的?”

江远山趁着她张嘴说话的时候,俯身吻了上去,一寸寸描摹。

他不说话,只专心致志地亲吻着。

……

白小芽枕着他胳膊,软在他怀里闭着眼不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非要拒绝是能拒绝的,只是她内心,到底是愿意的。

江远山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温声问她:“好些了么?”

白小芽:“嗯,已经好多了。”

江远山笑了声:“抱歉,我的错,是我太急了,太想你了。”他又亲了亲她的发顶,“睡吧,明天我不去衙门,带你去游船。”

第二天,江远山当真没去衙门,一直陪着白小芽。

白小芽去煮饭,他就给她烧火。

吃完饭,他主动去洗碗筷,把灶台都擦得亮堂堂的。

趁着他洗碗,白小芽去药铺买了避孕的药丸,背着江远山将药丸化在水里服下。

吃过早饭,江远山带着白小芽去了郊外的莲湖,层层叠叠的一大片莲花,还有半人高的芦苇。

江远山找船公租了一艘小画舫,刚好够两个人坐在里面。

两人坐在画舫里,待画舫划到芦苇中间时,他把白小芽抱在怀里,又是一番亲热。

白小芽在他手中摇晃起伏,如同这湖上的小船一般。

她一边痛井快乐着,一边在心底暗骂狗书生,在这方面倒是挺有手段,不愧是写了那么多黄.文的男人。

从床上到画舫,也就不到一天的功夫。

江远山跟圣上告了三天的假,这三天他变着花样的折腾白小芽。

半夜兴致来了时,抱着她到楼下的后院,又在石桌上折腾一番。

第四天,他终于正常的去了衙门。

在他走后,白小芽就收拾东西跑了。

除了银子,连换洗衣裳白小芽都没敢多带,怕来不及跑。

她给他留了一封信,放在房里的桌子上。

江远山早早的便从衙门回来了,他走到门口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上楼一看,白小芽果然还是走了。

一张素白的宣纸铺在桌上,宣纸上还压着一支白玉簪子,纸上面没写多少字。他走过去拿起来看,一字一句的看。

“我走了,你不用来找。这三天,谢谢你让我体会了男女之事的快乐,也谢谢你为我写的那些故事,我都很喜欢。只是喜欢的东西,未必要拥有,人也一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一滴泪落在纸上,江远山赶紧用手去擦,只是越擦落得越多,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宣纸上,快速晕染开。

宣纸空白处,被打湿了一大半。

他喉头哽得难受,蹲下身去,两手抱着头,从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哭到喘不过气来,他站起来去看床,却发现床上《剑客与寡妇》那本书,仍旧孤零零的被放在床上。

簪子也在桌子上。

她什么都没带走。

他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走。

这些年,他也没给过她什么,来京城后为她买过一支簪子,她收了,可却从没戴过。

知道她爱看话本排解心情,他不缺钱了,仍旧继续写那些东西,白天忙公务,晚上挑灯写话本,写她喜欢的演义小说。

可她最终还是走了,甚至连他给的东西,一样都没拿走。

原来他在她心里,真的是可有可无,云淡风轻的如飘进湖中的一片落叶,激不起半点涟漪。

江远山一声都没喊出口,只抱着头无声的哭。

除了他父亲和哥哥去世那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的哭过。

当年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她如一束光一样,照进了他心底。在进京前的那三年多,她一直走在他前面,照着他前行。

而如今,她像喧嚣后的灯火,突然就灭了。

寒冷的长街,独留他一人站在黑暗无人的街上。

江远山病了,突然发起了高热,连续三天昏迷不醒,滴水不进。

江玉姝从宫里出来,哭着跪在李春花面前求她:“娘,您如果想二哥活着,就同意了吧。”

李春花也哭,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江玉姝流着泪道:“娘,二哥他是因为嫂子走了才病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朱佑明见不得江玉姝哭,他走过去把江玉姝扶起来,把她扶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安抚完江玉姝,他转而面向李春花:“娘,我已经将二舅哥外放到了凉州府任知府,那里离山桑几千里,您不用担心闲言碎语。”

李春花摆摆手:“罢了罢了,只要他高兴就好。这些年,他一直与我僵着,与我赌气,等我松口。现如今,他只怕是恨透了我这个当娘的,才会连命都不要了。”

“不会的,娘你别那样想,二哥他不会恨你的。”江玉姝握住李春花的手,宽慰她。

“娘,二哥最孝顺你了。只是……他这个人,你也知道的,他很固执,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回头。他在青春年少时,喜欢上了嫂子,所以无论你给他介绍哪家的姑娘,无论那姑娘多好,他都不会喜欢的,他认定了嫂子,心里就只有嫂子,别人他都不喜欢。”

想到白小芽,江玉姝红着眼眶笑道:“别说二哥,要我是男儿,我也愿意和她在一起。不图别的,只因为和她在一起,很轻松自在,令人身心愉悦。

你看她开饭馆的这些年,在柳溪镇也好,在京城也好,她招来的人,最后和她都处成了朋友,甚至像家人一样亲近。”

李春花回忆起往事,越回忆心里越难受。

她哭着叹息一声:“是我错了,害了你二哥,也……耽误了那丫头。”

江玉姝立马露出笑脸:“娘,不晚,只要你同意了,真心的愿意接受二哥和嫂子。我们一定能把嫂子找回来的。”

朱佑明道:“我这就派人查下去,封城锁关,层层追查,总能找到她。”

五年后。

岭南越州。

白小芽光着脚踩在沙滩上,一手提着裙摆,一手举着一个大菠萝。

她踢着水花,脚踩着湿软的沙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看向前面睡在沙滩椅上的男人,她笑着道:“老陈,你来越州这十年,竟然都没在这里娶妻生子?”

陈员外手搭凉棚,眯着眼看她,勾唇笑了笑:“这不为了等你来吗?”

白小芽把手里的菠萝砸向他:“去你的吧。”

陈员外赶紧跳起脚接住飞过来的菠萝,笑着道:“晚上吃什么?”

白小芽:“菠萝饭。”

晚上她煮了菠萝饭,虾滑蔬菜汤。

两人一人一份菠萝饭,各自一碗汤,面向而坐,在椰林树影下就着日落吃晚饭。

陈员外问她:“你离开京城后,这五年都去了哪儿?”

白小芽挖了一勺子饭吃到嘴里,吞下去后,才回道:“去了很多地方,去了塞外,玉门,还回了一趟山桑,后面一路南下,就到了你这。”

吃完饭,陈员外优雅地擦了擦嘴,又问:“那他呢?”

白小芽:“谁?”

“江远山,他……”陈员外低声笑道,“那小子很执着,他可能没有多好,但对你,他是真的很执着,认定了就放不下。”

白小芽耸了耸肩:“那也没办法,我和他不能在一起。岁月是把刀,总会削平所有的棱角,会抹平一切。时日长了,他总会看开的。

也许,他现在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毕竟都五年了。”

浪迹五年,白小芽早就习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在哪里都能很快适应。

所以来到越州后,她也没有任何水土不服,很快就适应了。

这天,她正在香蕉林里和村里人一起摘香蕉,突然听见知县喊道:“先别摘了,都出来,一会儿钦差大人就到了。这次采摘的香蕉,是要送往京城的贡品,钦差大人要亲自过来察看。”

白小芽戴着兜帽,挎着竹篮退到一边,和大家一起恭敬地站着等钦差过来。

等了许久,随着知县的一声:“恭迎江大人!”

所有人齐齐跪下行礼,白小芽在跪下前抬头看了眼,整个人都僵了,像是被人点了穴,保持着半跪不跪的姿势看着来人。

江远山隔着人群看过来,一眼仿似万年,清风白云下,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幽如深海。

白小芽跪了下去,低着头不再看他。

察看结束,在所有人都走了后,他走到白小芽跟前,看着她。

“你接下来还想去哪儿,你去哪儿,我就去那里视察。”

白小芽心口像是被重锤敲了下,狠狠的震颤。

她无奈地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人生短短几十年,有很多要舍弃的,也有很多可以拥有的。”

江远山:“比如?”

“比如这碧海蓝天,夕阳椰林,这些山海风景,是我们能拥有的,也可以拥有的。”

“那要舍弃的又是什么?”问完,他不等白小芽回答,自行回道,“我就是你要舍弃的,是吗?”

白小芽低头按了按眉心,她垂眸压下眼中的情绪:“没有。”

“没有什么?”江远山往她面前靠近了几步,伸手可碰的距离,他却一直隐忍克制着,不让自己去碰她。

他自嘲地笑道:“是没有想舍弃我,还是没有爱过我?”

“应该是没有爱过我吧?”

白小芽觉得这五年白过了,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绪,一下子又回到了五年前。

她低着头不说话。

江远山终是忍不住,抬起手,以手背轻轻碰了下她的脸,却又快速收回手。

“你知道吗,我最难忘的就是当时我被王平安捅伤后,你抱着我,贴着我的脸,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如果可以,我宁愿当时就死在了他的刀下。

可我不能死,我还有你,还有娘,还有玉姝,还有我该尽的责任。但是我又很希望,可以在那一天就死了,这样你会记住我一辈子。”

白小芽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砸落下来。

江远山把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亲吻她的眼睛,吻掉她脸上泪,吻住她的唇,温柔而深情的辗转缠磨。

白小芽张开嘴回应他,伸出舌头勾着他交缠。

得到回应的刹那,江远山再也克制不住情感,抱着她激烈又急切地啃咬。

白小芽被他吻得无法呼吸,感觉自己像是要被他吞入腹中一般。她捶着他胸口推他,发出难耐的呜咽声。

江远山松开她,两人唇上都沾着彼此的唾液,水光潋滟。

他抬手,擦掉她唇上的水痕,越擦心里的火越大,眼睛越热,他拇指按着她的唇重重的揉碾。

“疼。”白小芽被他按得喊了声,张开嘴咬住他的指头。

江远山闷哼一声,随即以手折磨她,折磨得她软了身子,倒在他怀里难耐的哼唧。

夏夜的海边,景致宜人。

又圆又大的月亮,照得海面波光粼粼,随着海水的荡漾,光影闪动。

白小芽坐在礁石上,靠在江远山怀里。

她头抵着他胸膛,蹭了蹭:“你说你娘哭着让你来找我,真的假的?”

江远山笑道:“我都三十了,还没成亲。她怕我孤独终老,要不是她身体不允许,她都要跟过来找你的。”

白小芽叹道:“唉,我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江远山放在她胸前的手不轻不重的揉着,声音都哑了:“你只要坦然的面对我就行了。”

夜里下凉后,江远山跟白小芽回了陈员外的住处,白小芽在这是没有房子的,她都是住在陈员外家里。

见到江远山,陈员外自然是一番调笑打趣,他还故意当着白小芽的面说男人到了三十就不行了。

白小芽笑着连连应道:“就是,男人三十就不行了。”

结果晚上江远山身体力行的让白小芽见识到了,三十的岁男人还能行。

她累得躺着一动不动,任由江远山在下面给她擦洗。

没有媒人,也没有办酒席,两个人在日月山海的见证下就在一起了。

白天他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她随着渔民去打渔,去果林里摘果子,在家研究各种美食。

夜里,她吃着果子看小说,他挑灯写演义小说。除了武侠,男女禁.的书,神鬼类的他也写。

睡下后,她趴在他身上磨着他催更。

他们做了三年的夫妻,一直没要孩子。

白小芽不提生,他便也不提要。

直到离开越州后,他们去了肃州府,在看着壮阔的边关沙漠时,白小芽内心激荡,脑海里涌现出了金戈铁马的画面。

与他做到兴致时,她突然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耳朵说了句:“我想有个孩子,将来可以当将军。”

他沉声笑着,薄汗摇曳的全数给了她。

白小芽抱着他劲瘦的腰,在摇曳起伏间颤声笑道:“我算是体会到了你二婶的快乐,原来这事,真的很令人愉悦。”

江远山勾唇邪笑:“我还能让你更快乐。”

白小芽抱着他温柔地亲吻:“能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了。”

相遇容易,相守难,相守容易,相拥难。

十年,他们用了十年,换两人相拥而眠,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唉,有点感慨,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后面会有两三章番外。

再次感谢陪着小锅一路走来的小天使们,咱们下一本风月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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