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是十一月一号。
唐棉这几天连休,早上多睡了两小时懒觉,醒来就一直坐在床沿,神情呆滞地盯着那个巨大而笨重的保险箱。
这东西当初送来的时候,快递小哥搬不动,最后联系物业,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一起帮忙抬上楼。
她总不能把贺烛喊到房间来,跟他说:“看,这是你的生日礼物,想办法搬走吧。”
唐棉仰头看着天花板,深吸了口气。
一种名为良心的东西似乎在隐隐作痛。
贺烛这段时间帮了她很多,允许她搬进洋房,晚上开车将她从唐家带回来。
唐棉看多了唐白的寓言小故事,越发觉得给恩人的礼物不能这么草率,可她寻思了半天,仍旧想不出能送什么。
昂贵的东西送不起,便宜的东西送不出手。
纠结一上午,唐棉依然没有合适的选择,最后决定效仿唐白的做法,直接去问他本人。
贺烛今天没出门,二楼有专门的书房,他空闲的时候通常会在里面看书或者处理文件。
唐棉敲了敲门。
贺烛不咸不淡地回应:“进来。”
唐棉推开门。
贺烛正靠在沙发椅上,微低着头,手边放着一本书。
阳光透进来,落在他乌黑柔顺的发丝上,如同镀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边,衬得他眉宇柔和,气质也没那么生人勿进了。
唐棉酝酿了一阵,刚要开口,贺烛忽地抬起头。
似是疑惑保姆为何进门之后就没动静,他轻蹙着眉心,正欲发问,抬眼间,看清了前面站着的人。
脸色倏而舒缓下来。
对上贺烛探究的视线,唐棉没再扭捏,直说来意:“我知道明天是你的生日,但想了很久也想不出要送你什么。”
贺烛的业余兴趣不多,也没有格外偏爱的,只偶尔跟孔非他们在车道飙车或是去酒吧夜店喝酒。
豪车和名酒唐棉都负担不起,所以不予考虑。
“我一般不过生日,”贺烛随手合上书,慢慢站起来,低声客套一句:“你不用费心准备礼物。”
唐棉:“真的吗?”
“……”贺烛抿了下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假的。”
“呃,”唐棉顿了顿,真诚道,“那可以给个建议么?嗯——建议之前请务必想想我目前的经济实力,一些普通又昂贵的东西我暂时买不起。”
贺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拉开书房的门往外走。
唐棉跟上他。
贺烛进了自己房间,走到阳台,将正在晒太阳却已经蔫吧了很久的白色小花拿进屋子。
这些风铃草早已不复当初的新鲜娇嫩,花苞枯黄,叶片也焦得不成样子,静静地垂在卡地亚的陶瓷花瓶里,身价一下翻了数百倍。
贺烛将花瓶放在桌面,看向唐棉:“救不活了。”
唐棉想了想,说:“那就扔了吧,再放下去要发臭了。”
贺烛手指摆弄着枯萎的花苞,低睫,轻声道:“我特意买了花瓶。”
意思很明显了。
唐棉恍然大悟,明白过来:“礼物只送花就好了吗?”
贺烛眼尾扫她一眼,唇角微勾:“你想多加点小惊喜也可以。”
“……”
她要是知道可以送什么小惊喜,就不会来问他了。
下午。
唐棉独自出门,去往市中心奢侈品聚集的大型商厦给贺大少爷选礼物。
在三楼逛了一整圈,终于找到一家做花艺的品牌店铺。
省得贺烛再折腾枯花,唐棉打算送他一束永生花,放个三年五载都不会褪色,一劳永逸。
走进店里,唐棉四面看了一圈,发现永生花品种多是玫瑰,什么颜色都有,价位从单枝几十到几百不等。
唐棉回想着那花瓶的瓶口大小,忍痛挑了十枝百八十块的,又从百元以上的品种里每样挑了一枝。
包成一束后,不同品种的玫瑰拼在一起,颜色纷繁,艳而不俗,有种奇异的美感。
收银台设在门店尽头的位置,唐棉付完账,抱着花束走向门口。
路过一面展示区,发现玻璃展架上放了一个举玫瑰的小熊摆件,通体灰色,做工精细,不显廉价。
小熊单手托腮,懒洋洋地趴在玻璃罩里,另一只手随性地举起一枝玫瑰,看着特别可爱。
见唐棉在展架前驻足,店员立刻走过来为她介绍:“我们店里这款小熊摆件卖得特别好,价格也不贵,自己留着或者买来送朋友都很合适,美女刚才消费已经满两千,这件包下可以给你打七折。”
想到贺烛说的小惊喜,唐棉沉吟片刻,让店员把小熊也包起来。
第二天上午,唐棉起得比较晚,贺烛已经出门了。
礼物放在房间,晚上再给也来得及。
上回买的材料还剩下大半没用,闲着也是闲着,唐棉又琢磨着做蛋糕。
第一期节目里的甜点老师在现场教了他们不少有用的小知识,唐棉当时都认真记下了,正好还在放假,她兴致勃勃地将剩余的甜品材料摆出来。
这回换了个靠谱的教程,用上了厨房秤和量杯,严格按照教程里的配料制作蛋糕。
过程很顺利,唐棉将做好的蛋糕液放进烤箱,又开始准备奶油。
案台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贺烛打来的。
“孔非主持办车展,去吗?”
唐棉一边将奶油放进冰箱,一边问:“地点在哪啊,开始了吗?”她的蛋糕还有三十分钟才能做好。
贺烛道:“十点半正式入场,我在公司,等下回去接你。”
唐棉算了算时间,爽快地应道:“行。”
三十分钟后,烤箱准时发出叮地一声。
唐棉戴着防烫手套,用夹子托起烤盘,小心翼翼地将成品带出烤箱。
这回她严格把控了糖的用度,蛋糕表面金黄又蓬松,比前两次做得像样多了。
唐棉切了一小块,吹凉放进嘴里。
口感绵软柔滑,甜度适中。
保姆不在,她担心又是自己对作品有亲妈滤镜,想着孔非他们今天肯定要帮贺烛庆祝生日,她带点吃的也不唐突,于是把蛋糕分出三块装进餐盒,一起背了出去。
车展的人很多,其中有不少是超跑俱乐部的公子哥想清车库,将一些新鲜劲儿过去了的跑车摆出来,低价出售。
开场前,孔非请了一群专业模特来做t台表演。
唐棉背着双肩包,跟贺烛一块到二楼的贵宾间,边喝茶边欣赏演出。
车展由孔非一手操办,他今天比较忙,一直在现场主持售卖活动,曹攸和于一亩先一步到二楼坐下。
曹攸早上没吃饭,这会儿有点饿了,顺便跟负责接待的服务生要了一些茶点。
唐棉听到后,迅速打开背包,将透明餐盒拿出来,放到桌面推给他。
贺烛见状,眼皮跳了一下。
曹攸揭开盖子,一股香甜温热的气息弥漫出来。
他瞅了眼盒子里的蛋糕,好奇道:“小唐你来车展还随身带吃的啊。”
唐棉说:“上午刚做好,现在还是热的,你帮我试试味道。”
曹攸也不客气,直接叉起一整块。
蛋糕又绵又软,很快就配合着口腔的热度融在嘴里,再喝一口热茶,三两下就吃完了。
“还挺好吃的。”曹攸肚子饿着,顺手叉起另一块。
于一亩看他吃得香,拿走了最后一块蛋糕,真实地评价一句:“小唐手艺不错。”
他们两个都说好吃,唐棉确定这次是真的成功了,杏眼亮晶晶的,期待地说:“下次我做新品,再带给你们吃。”
“行,”曹攸吞下蛋糕,大咧咧地说,“我爱吃甜的。”
不喜甜食的某人隐约有种被排除在外的不适感,兀自抿了口茶。
唐棉高高兴兴地收起餐盒,因为心情愉悦,嘴边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
贺烛唇角下压,眼睛瞥向曹攸和于一亩,视线凉飕飕的,不爽道:“你们吃完赶紧下去干活,别赖在这白吃白喝。”
“……”
他们又不是主办方,干个屁的活。
不过下面的确有几个车模长得不错,刚才经过时,她们有意无意地靠近,委婉地留下联系方式。
有了目标,曹攸和于一亩也不多待,垫过肚子就下楼了。
碍事的人消失,贺烛单手支着下颌,看向对面的人,淡声问:“我的呢?”
唐棉正专心欣赏台上的走秀表演,随口应声:“什么?”
“蛋糕,”贺烛说,“我的份呢?”
唐棉微愣:“没准备,你说过你不喜欢吃甜食的。”
贺烛轻啜了口茶,慢悠悠道:“下次就喜欢了。”
唐棉一时没明白。
“以后不准给他们带。”
“……”
这人的心思,她越来越难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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