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丛在客厅瘫着玩手游,玩儿了好几把,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了,他立刻瞥过去。
宴好先出来了,脸不红,气不喘。
接着江暮行出来,把装了脏衣服的桶放洗手台底下。
两人一切正常。
杨丛啧啧,还挺能忍,他一不留神,手机掉到脸上,肉疼得他咒骂出声:“我操!”
宴好跺脚,湿哒哒的鞋底板扑哧扑哧响:“好湿啊。”
江暮行拿了架子上的毛巾:“脚抬起来。”
宴好配合地把一只脚从拖鞋里拿出来,扶着墙抬起那条腿。
江暮行托起少年的脚踝,拿干毛巾包住他的脚,利索又不失温柔地揉了揉,一根根捏搓他白白圆圆的脚趾头,水都擦干净了,换另一只脚。
脸被砸了的杨丛不但没人理,还被恋爱的酸腐味熏得鼻子都快掉了。
靠,单身没人权。
江暮行进房间打电脑,宴好在客厅里坐下来:“丛丛,你晚点再去洗澡。”
杨丛啪啪按着手机,游戏里的小跑车在悬崖边缘遛弯:“我想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宴好盘着腿擦头发:“里头有我男朋友的味道,除了我,不能有别人闻。”
杨丛的手一抖,小跑车摔下了悬崖。
“妈的,又输了。”
杨丛把手机扔茶几上面:“朋友,我琢磨你这恋爱谈的,可以啊,不做人了都。”
宴好往沙发上一靠:“还行吧。”
杨丛对他竖起两个大拇指:“天下我就佩服你。”
宴好一脸谦虚:“不敢当。”
杨丛:“……”
“话说,”杨丛撑着沙发边缘半站起来,凑近点看哥们,“你两只眼睛一大一小,还挺别致。”
宴好左眼上的麦粒肿条件反射地一阵刺疼:“滚蛋。”
杨丛认真脸:“我给你拍两照片做个纪念?”
宴好一脚踹过去:“慢走不送。”
“别啊,”杨丛说,“你忍心看你兄弟流落街头?”
宴好慢悠悠:“我忍心。”
杨丛冲他挑挑眉:“口是心非,我懂的。”
宴好翻白眼。
杨丛不开玩笑了:“小好,你这麦粒肿跟针眼是一回事吗?”
宴好隔着毛巾揉潮湿的刘海:“好像是。”
杨丛坐回地板上面:“那我长过,就是没你的大,以我的经验,你淡定点,不要揉不要挤,滴滴眼药水,喝点抗生素,慢慢就吸收了,别自己吓自己。”
宴好听着舒坦:“你今晚就这句是人话。”
杨丛翻翻手机,无聊得很:“那玩儿会街霸,我再多说几句。”
宴好快速擦擦头发,把毛巾丢向不远处的椅背上:“玩吧,来。”
杨丛没报什么希望,毕竟发小给自己找了个私教,监管很严,他调侃道:“不需要提交至少八百字的申请?”
宴好当他放屁。
杨丛在被连续了五次以后,有点儿心力交瘁的感觉,他把手柄丢地上,胡乱抓抓后脑勺,一副欲言又止的深沉样子:“好儿,问你个事。”
宴好没等他问就说道:“没有。”
杨丛瞪眼:“老子还没问。”
宴好剥苹果糖吃:“你不就是想知道江暮行有没有被我过?”
杨丛的脸扭了扭:“所以呢?真没有?我可不信。”
宴好耸肩:“我没跟他一块玩过游戏。”
杨丛撞他,一脸村东头老大爷唠嗑姿态:“诶,你俩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吗?”
宴好的眼色一阴:“还玩不玩?”
“玩啊,”杨丛说,“游戏用手玩,又不用嘴。”
“嘎嘣。”
宴好盯着杨丛,大力把糖咬碎,声音清响。
杨丛有种骨头被咬到的错觉,他抖了抖身子,很健壮的体格愣是摆出了怂逼样:“理性探讨,世界和平。”
宴好吃完糖才说话:“爱好有,都喜欢做卷子,看散文,写日记。”
杨丛面无表情地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
宴好把手柄砸他身上,作势要走人。
杨丛拽住炸毛的兄弟:“行了行了行了,说个别的事,那啥驾照难考吗?”
宴好送他八字真理:“会的不难,难的不会。”
“……”杨丛说,“给我看看你的小本儿。”
宴好去房里拿了驾驶证给他,蹲在电视机前扣游戏盘。
杨丛打开驾驶证看看:“卧槽,真他妈吊!”
宴好扭头:“想学?”
杨丛把驾驶证合上,屈指弹了两下:“我打算高考完报名。”
“挺好的。”宴好说,“以你智商下滑的速度,越早学车越好,晚了,会死在科一那块。”
杨丛嘴抽搐:“来碗鸡汤。”
宴好随口一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杨丛脸绿成屎壳郎了:“这鸡汤还能再敷衍点吗?就不能多加点儿料?”
“有鸡汤就不错了,凑合着喝吧。”
宴好看挂钟。
杨丛也看了眼,还不到九点,几个意思,难不成这就要熄灯了?他翘起二郎腿:“小好,今晚咱俩睡。”
宴好眼神询问。
杨丛抬抬下巴:“一块儿谈谈心。”
宴好说道:“非得床上谈?”
杨丛振振有词:“常言道,床跟黑夜结合,是谈心的黄金套餐。”
“……”
宴好收好手柄跟游戏盘:“等我会,我去跟江暮行说一声。”
杨丛满脸浮夸的震惊跟感动:“好哥,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你要重色轻友。”
宴好轻飘飘地来一句:“我是啊。”
杨丛:“……”
宴好扯开头上的揪,把刘海散下来,随意顺了顺:“我先去你那屋,谈完了再回房。”
杨丛想竖大脚趾,真行。
宴好跟杨丛聊了很长时间,聊到最后,两人躺在床上都有些缺氧。
“想出国就出国吧,人生有聚就有散。”
“下一句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操,我说的下一句是有散就有聚!”
“说归说,你喷我干什么?我洗过脸了大哥。”
两人打了会嘴炮,又双双沉默。
高中报道仿佛就在昨天,反而很快就要毕业了。
小学初中高中一直一起,每一个阶段都有彼此的鸡飞狗跳,失联断交是不存在的。
不管在哪个国家,隔着大西洋还是太平洋,或者什么海,都还是发小死党。
亲人一般。
宴好坐起来:“出国的事儿,你跟着心走。”
“走个屁,我还没想好……”杨丛吐口烟,“妈的,烦死了,不说这个了。”
宴好打哈欠:“你给家里打电话了没?”
“老两口知道我在你这。”
杨丛踢宴好:“你去睡吧,”
宴好说了几句回房间,江暮行还没上床,正坐在桌前补充食谱。
“我只是长个麦粒肿,你就这么用心。”
宴好趴在江暮行背上:“以后我要是生了什么病……”
江暮行:“什么病?”
宴好:“就一假设。”
江暮行:“这么喜欢假设,睡觉前写篇作文吧,以‘假设’为主题。”
宴好眼皮一跳:“我不喜欢假设,一点都不喜欢。”
江暮行看他。
宴好赶紧亲上去。
客房里,杨丛一根烟抽烟又点一根,燥上了,夜里要是有什么声音,他得假装听不见。
就怕哥们没控制住,喊劈嗓子,他再没控制住冲出去。
那就尴尬了。
杨丛操着老父亲的心,一晚上没怎么睡。
第二天早上,宴好跟江暮行神清气爽,杨丛黑眼圈感人。
宴好:“你昨晚干嘛了?”
杨丛:“昨晚被傻逼附身了。”
宴好:“同类相吸。”
杨丛:“……”
夏水周六出国治疗,上飞机前她在群里发了一个“你要习惯相遇与离别”的咬手绢暴哭表情。
下一秒就撤回了,换成悠嘻猴抠鼻子的表情,附带潇洒的两个字:走啦。
当时宴好他们几个在操场。
江暮行先看到的消息,他把手机给宴好:“夏水要走了。”
宴好叼着阿尔卑斯棒棒糖,拿过手机快速回了个“送爱心”的悠嘻猴表情,扭头问江暮行:“夏水撤回的是什么?”
江暮行说没看到:“表情别乱发。”
宴好看看聊天框里的小猴子:“没乱发啊。”
江暮行的面色黑了下去。
宴好在跟夏水发信息告别,没注意男朋友的醋味,他啪啪敲键盘:“你手机打字好硬,戳得我手指疼。”
江暮行拿回手机。
宴好急了:“我还没打完呢。”
“你说,”江暮行的语气平淡,“我打。”
宴好愣愣地望着江暮行:“我想……”
江暮行打断:“不行。”
宴好:“那待会去健身器材那小屋。”
江暮行:“不行,”
宴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谈不谈恋爱了?”
江暮行皱眉。
宴好撇撇嘴:“这个先搁一边,我说点话,你帮我发给夏水。”
他说一句,就冲篮球场的宋然跟杨丛喊:“夏水上qq了!”
杨丛在打球,没听见。
宋然听见了,赶忙上前告诉他,两人丟球的丟球,拿手机的拿手机。
几人争分夺秒地聊了大几十条信息,想到哪说到哪,没打过草稿,都是心里话。
你夏姐: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夏水发完那个信息后两秒,美少女战士的头像变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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