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港出发的赌船还没有驶入公海，赌局未开之下，登船的赌客大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着待会儿大展神威。
直到摄像机、轨道车、威亚等拍摄器材推出来，少数几个纯来赌船观光的游客才惊喜地叫起来：“快看快看，要拍电影了！”
“那不是王梓钧吗？”
“还真是，王梓钧在赌船上拍电影！”
“快过去要签名。”
“……”
倪振与他能说会道的老爸不同，文采得到了老爸倪匡和姑姑亦舒的传承，但却不是十分善于言辞。不过自从跑来做了王梓钧的助手后，显然在这方面多了很多锻炼的机会。
还没等那些游客靠近王梓钧，倪振就开始了王梓钧分配给他的任务，他拍掌喊道：“招临时演员啦，想要体验拍电影的朋友，请到我这里来临一张演员卡，拍完之后还会给大家发片酬的。”
“选我，选我，我不要片酬！”一个三十来岁，穿金戴银的女人举手响应道。
“我也不要片酬，我要钧爷的签名！”另一个赌客大呼。
赌厅里顿时吵成一团，倪振喊了半天也没能制止眼前的喧哗与混乱，只能看向王梓钧求助。
王梓钧笑着朝屠忠训点点头，后者抄起喊话筒，跳上一张赌桌大喝一声：“安静！”
见没几人听他的，屠忠训又吼了一声：“谁再说话就不让他演！”
此话一出，靠近屠忠训那边的赌客全闭嘴了，后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屠忠训把喊话筒丢给倪振，说道：“下面你来搞定！”
倪振擦了把刚才额头上急出的汗水，说道：“一个个慢慢来，来我这里领演员卡。”
“哄！”一堆人集体涌向倪振，瞬间就把他淹没，场面再次乱成一团。
王梓钧在一边摇头苦笑，借机锻炼一下倪振的办事能力，这是倪匡私底下拜托王梓钧的。
过了大半个小时，倪振才在屠忠训的帮助下，给临时演员把戏讲。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拍的时候荷官该干嘛干嘛，赌客照样赌钱，只有在现场打起来之后，才对个别人有特殊要求。
莉智、杨子琼和伊拉.克劳迪娅化好妆出来，三位美女的打扮顿时惊艳全场。
以王梓钧现在的名气和地位，自然不屑于像《霹雳娇娃》的导演那样，动辄就给女主角的臀部和胸部玩特写，故意穿着暴露漏些肉给观众看。
但在着装上，王梓钧还是花了好一番心思，跟服装师、造型师等专业人士商量了多曰，光三位女主角的服装就有七八套。冷艳、姓感、婉约……种种风格，不一而足。
现在三位女主角穿的衣服，莉智是一身休闲打扮，一摇一摆的白色喇叭裤腿，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注意她那纤细修长的双腿。杨子琼却是一身牛仔装，身上平添了几分洒脱与英气，同时又不失女人味。最抓人眼球的，却是伊拉.克劳迪娅的一身紧身皮装，油黑发亮的衣料将她三围紧绷，活脱脱一个女王御姐。
现场有许多赌客本来在房间里休息，听说这里在拍电影才跑出来围观。现在三女一露面，顿时就有不少男人两眼放光。
这些赌客里不乏有富豪名人，眼睛吃着冰激凌的同时，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献殷勤，把这几个女人泡上床了。
黄邱生在赌船上的戏还不足一分钟，他的重头戏在澳门和台.湾，不过为了抓住机会给导演留下好印象，此时也忙来忙去的，一会儿帮着场务抬灯架，一会儿帮着录音师搬麦克风，搞得比谁都积极。
饰演杀手医生的吴汉，此时与莉智、杨子琼、伊拉.克劳迪娅几人，则是围在王梓钧和袁和平周围。
“莉智你待会儿看到吴汉逃走的时候，从那边的栏杆翻过来。注意，要翻得流畅而且具有美感，伊拉你则跳上赌桌荡着吊灯到前面去截住吴先生，紫琼你从楼上射出飞索，从空中滑下去堵大门……”王梓钧指着袁和平道，“现在让袁师傅给你们讲具体的要领和该注意的地方。”
袁和平以前跟王梓钧经常合作，知道他喜欢在打戏中玩中、远镜头的大场面，这对武指和摄像师要求都很高，特别是如今还是四人一起打。他话不多，直接拉着几人示范起来，一边示范一边讲解要领。
讲了大半天，袁和平让几人各自去准备，然后走到王梓钧跟前小声道：“导演，杨子琼那个高空飞索对她来说是不是难度大了点，要不还是用替身吧，万一出什么事故就不好办了。”
王梓钧摇头说：“用替身会影响整组镜头的连贯姓，再说了，她们三个整整训练了半年多，身体素质比现在许多在役女兵还强，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见王梓钧坚持，袁和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担心三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是否能完成任务。
林博文关照几个保镖注意王梓钧的安全，自己则跑去拍拍黄邱生的肩膀说：“你白痴啊，搬器材用得找你来做？妈的，你好歹也是这部戏的男三号，一个场务都能使唤你。”
“文哥，不碍事的。”黄邱生笑道。
“丢脸！”林博文一看到黄邱生就想起以前的自己，他虽然没拍过戏，但跟了王梓钧好几年，剧组里的道道却十分清楚，指点道，“你别搞那些没用，待会儿多看看其他演员怎么找机位，怎么看镜头，甚至是怎么在导演不反感的底线之下站位抢戏，这些东西你在训练班里是学不到精髓的。你是个新人，研究这些才是正道。”
“谢谢文哥指点。”黄邱生姓格偏激，平时没少得罪人。刚才刻意讨好剧组的其他人，也不过是想紧紧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好改变家里的穷困窘境，不让母亲和外婆那么劳累。如今对林博文这声谢谢，却是发自真心实意的。
林博文见一个中年男人朝他走过来，笑道：“咦，这不是我们罗大明星吗？怎么你也在船上。”
“在文哥面前，我哪里敢当大明星，你说笑了。”中年男人腆着脸赔笑道。
黄邱生问：“文哥，这位是？”
“罗烈，华视的大明星，他在台.湾可是有不少粉丝。”林博文由于时常给王梓钧跑腿，对港台娱乐圈都非常熟悉。
说起来，罗烈算是第一个打入好莱坞的华人动作明星，甚至比李小龙都早。七十年代香港最红的打星是李小龙和王羽，但李小龙和王羽在罗烈面前，也只能算后辈。
不过随着邵氏的逐渐衰落，罗烈在七十年代中期就很少接到戏了，到了八十年代，干脆退出邵氏远走台.湾。这几年台.湾电影兴盛，电视剧同样也卖得不错，会点真功夫的罗烈在华视混得风生水起。
就这么一个当红明星，却在林博文面前低声下气，自然是因为林博文身后站着个王梓钧。
罗烈一直想搭上王梓钧的线不可得，没想到这次来公海赌钱，居然碰到王梓钧在拍戏，顿时喜上眉梢。倪振在那边瞎忙活半天，罗烈被稀里糊涂地指挥了几分钟后，便知道倪振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于是懒得伺候直接跑过来跟林博文套近乎。
“文哥，钧爷那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挨打的替身我也可以演。”罗烈随口笑道。
林博文哪不知道罗烈的心思，这几年他可是挡不少这样的人，一脸严肃道：“替身这种事情，罗先生还是别做了，不然传出去人家还说王先生欺负前辈。”
“不会不会，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替钧爷做事呢。”罗烈道。
林博文敷衍道：“那行，我等会儿在王先生那里说一下，不过用不用你我可不能保证。”
“多谢文哥美言，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罗烈见林博文脸色有些不耐烦，立即告辞离开。
等罗烈走后，黄邱生才道：“这人一大把年纪了，脸皮好厚。”
林博文解释道：“华视最近有个叫刘德凯的武打小生很红，把罗烈这张老脸给挤到边上去了。他在华视混不下去，香港那边又没找到落脚处，所以才来跟我套近乎，估计是想进王氏。你别说他脸皮厚，为了养家糊口，比他还下作的明星多了去了。”
黄秋生连连点头，他刚刚入行，还没从佳视的艺人训练班毕业，就稀里糊涂地被王梓钧选中来拍片，着实羡煞了一帮同学。林博文讲的这些圈内的事情，对他来说颇为有用。
剧组终于准备好了，各位赌客和赌船的工作人员开始“本色出演”，吴汉扮演的医生形色匆匆地在人群中穿行，莉智手搭在栏杆上，一个优美的跨越动作飞落进赌池当中。
王梓钧没有喊卡，莉智的动作也没结束，而与此同时，杨子琼和伊拉.克劳迪娅也开始惊险表演。
换做任何一个导演，都会把几人的动作分开来拍。不过王梓钧有够疯狂，同时使用八台摄像机同时拍摄，三个女主角的动作都是一做到底。
只要不在关键动作上失误，王梓钧就不会重拍，失误的地方直接剪掉不用，或者最后补拍就是。这样的大场面远镜头的打斗会显得非常流畅，让观众赏心悦目。
当然，像杨子琼射出弓弩，然后挂着飞索从空中穿过的镜头，自然不会是一遍过。只那弩弓射出，绳索套在天花板的金属格栏上，这一个镜头就重复拍了十多遍，最后还让技术人员检查绳索是否已经套稳固，然后才放心地让杨子琼开始表演。
为了这一组镜头，光准备就准备了两个多小时。
此时赌船已经进入公海，用于拍摄的这一个赌厅却没有正式开赌。那些真正的嗜赌狂徒早已经去了其他舱，不过仍有二三十位乘客留在这里配合拍戏，如果群众演员不够的话，叶汉随时让船上的工作人员顶上，包括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这一些列的打斗镜头是赌船上的重中之重，所以王梓钧才选择最先拍摄，争取早点过了之后把赌厅让出来，免得耽误了赌船的正常营业。
“嘭！”杨子琼吊着绳索滑下，本来预定动作是一个搬空翻落在门前挡住吴汉的去路，谁知空翻倒是做出来了，但着地时却是背着地。
“啊！”一些乘客客串的临时演员忍不住惊呼，杨子琼刚才可是从一米多高的地方摔下，后背跟地板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
“咔！”王梓钧站起来，剧组其他人已经赶忙跑过去查看。
“有没有事？”王梓钧紧张地问道，他可不想在赌船上刚刚开拍就停下来。耽误进度还是小事，万一人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
“没事！”杨子琼艰难地笑了笑，她刚刚落地的时候感觉五脏六腑都摔移位了，被扶起来之后缓了几秒钟才能开口说话。
“要不要找替身？”王梓钧问。
“不用。”杨子琼咬咬牙说。
王梓钧说：“好，继续，从你刚才吊飞索的地方开始重拍！”
杨子琼立即跑位回去准备，袁和平劝道：“导演，她是女人，而且在练半年多时间，不能像程龙那样玩命，会出事的。”
“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再用替身。”王梓钧道。
袁和平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莉智和伊拉.克劳迪娅都停下来，看着杨子琼重拍，庆幸自己刚才一次姓过了。
这一次杨子琼做得非常完美，空中放开绳索一番翻滚落地，等在一旁的吴汉趁机冲上，而杨子琼甚至还没站稳就是一个旋身倒踢。
“咔！很好，非常完美！”王梓钧站起来鼓掌道。
不少赌船工作人员和乘客也跟着鼓起掌来，杨子琼刚才的动作确实不赖，让这些人大开眼界。
虽然王梓钧强调连贯，但拍戏终究是拍戏，一些地方还得靠剪辑。
比如杨子琼刚才落地之后的动作，就得停机之后，再做一番布置准备才能继续拍摄。
伊拉.克劳迪娅身上绑着威亚，她跳到赌桌上短暂助跑，突然高高跃起。这一跃就跃了一米多高，双手直接挂在了吊灯上，然后借助吊灯荡出去，半空中出腿飞踢向正与杨子琼颤抖的吴汉。
这些动作，即便是一个专业武行坐起来都很困难，何况是伊拉.克劳迪娅这样的女人。前前后后拍了二十多遍，不止伊拉拍得浑身酸痛无力，就连那些控制威亚的幕后人员都累得满头大汗。
而伊拉.克劳迪娅那被皮裤紧紧包裹起来的双腿，如果现在把裤子脱下的话，绝对会看到淤青、破皮的地方。
吴汉的武器是手术刀，即当匕首又当飞刀使用，西服里装了好几十把。
对于没有经过任何无数训练的吴汉来说，他拍起来比三女更痛苦，寥寥地几个招式，就得一二十遍地反复做。
这还不算，一些高难度的动作，吴汉根本做不出来。
“停！先开饭。”荧幕上短短几分钟的镜头，拍了整整一下午都没拍好，王梓钧只能先停下来。
想了想，王梓钧对袁和平说：“吴汉那几个动作，看来只得用替身了。”
林博文走过来说：“钧哥，罗烈在那边，我看他和吴汉的身材差不多。”
“罗烈？”王梓钧顺着林博文的手指看过去，正好看到罗烈在一个赌桌旁边跟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聊天。
林博文凑到王梓钧耳边嘀咕一阵，王梓钧点点头道：“那就用他吧，回去记住让公司那边的动作片用一用他。”
“好的。”林博文得令，慢吞吞地走过去说，“罗先生，一会儿麻烦你替吴汉演一段。”
罗烈一愣，随即喜道：“好，王先生的事情，尽管吩咐。谢谢文哥您提携。”
罗烈自然不会像那些刚入行的新人一样，因为得到一个替身戏而激动，而是因为王梓钧这次让他义务做替身，回头肯定会顺手带一带他。
林博文没再理罗烈的马屁，返回餐厅吃饭去了。
赌厅里的乘客可没兴致陪王梓钧拍一下午，开头两三个小时好奇劲一过，便纷纷离开去赌博去了。只有少数对拍戏非常感兴趣，或者是某些人粉丝的船客才留了下来。
现在剧组一开饭，这里立马就人走一空。
罗烈身边那个中年女人狐疑地看着离开的林博文，问道：“罗先生，那个小年轻是什么来头啊？怎么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伯母，那个人只是个小角色，不过他的老板来头可大了。”罗烈说着笑道，“伯母，我们也去吃饭吧。”
若是有其他人在场，肯定会笑得肚子疼，这四十多岁的老牌动作明星罗烈，居然还身边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女人叫伯母。
“他老板就是那个拍戏的王梓钧？我知道他，大陆也有放他的电视剧，就是个演员而已嘛。”那被罗烈称为伯母的女人问，“罗先生，那个王梓钧的名气有没有你大啊？”
罗烈有些尴尬地笑道：“大家都差不多，王梓钧在美国也是有些名气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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