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路僻静,车辆稀少,一面望着海,一边临着山,住这儿的有钱人都舍了跑步机,爱上了在外面跑山路。
陈又涵第二次从山脚跑上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个小不点。
穿着白色小衬衫和西装背带短裤,背上一个规规矩矩的小书包,怀里抱着一个泰迪熊玩偶。系在书包袋子上的黄气球随着走路的动作摇摇晃晃。
一辆车以四十迈的速度擦过,陈又涵骂了句“我操”,一个眼疾手快把人捞进怀里远离路边。
“我的少爷,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他惊魂未定。
叶开认真地说:“我在离家出走。”
他的眼睛大而圆,眼尾隐约有点下垂,讲完话的时候,黑色的睫毛垂下,像一把小扇子。
陈又涵傻眼:“啊?”
“这是Teddy,这是上次在迪士尼你送给我的气球,”叶开拍了拍胸前挂着的小夹子,“这是钱。”
得,准备得还挺全乎。
陈又涵抱着他掂了掂,哄着问:“那书包里是什么?”
“是Andy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
妈呀,离家出走还带作业。
“还有thebluedaybook。”
“……什么?”
“今天你心情不好吗?”
“我心情挺好的。”陈又涵说。
“不是!是妈妈送给我的画画书!”
“绘本。”
叶开跟着念:“绘本。”
小朋友抱久了沉甸甸的。陈又涵手都要麻了,把人放下后也跟着蹲下身,手指在他脸颊上戳了戳:“那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
叶开说:“妈妈不让我吃冰淇淋。”
“给我看看你牙。”
叶开听话地张开嘴,像面对牙医那样“啊——”了一声。
陈又涵迫不得已站到了瞿嘉那边:“是得少吃。”
叶开“哼!”了一声,站直身体挥挥小手,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了解我。”又道:“又涵哥哥再见。”
估计是想说“理解”。
陈又涵抓住他的小手不让他走,问:“那可不可以告诉哥哥,你离家出走想去哪儿呢?”
叶开显然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地说:“我要去哈根达斯!”
眼里闪着莫名坚定的光芒。
最近的哈根达斯就在山脚下,一公里的山路,对他来说,可真是一场伟大的“离家出走”了。
陈又涵一个爆笑,忍不住箍着他的腿弯把人重新抱进怀里,捏他圆圆的脸说:“好吧,真是个好主意。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叶开懵懂地问:“你也要离家出走吗?”
陈又涵忍笑点点头,“嗯”了一声,学他的样子,郑重而忧愁地说:“谁让今天是个blueday呢?”
人抱回陈家,徐姨惊叹了一声:“不是跑步吗?怎么还带一个回来?”
陈又涵抱着他上楼,步幅很大,叶开趴在他肩头,小小的肩背被他的大手稳稳盖住。
徐姨跟着上楼,听她们家大少爷带着笑抱怨道:“吃不到冰淇淋要造/反了,帮我拿一盒哈根达斯出来。”
叶开眼睛一亮,马上跟着说:“我要曲奇的。”
“好,曲奇味的,你自己跟徐阿姨说。”
叶开便在他怀里半转过身,面向她奶声奶气地说:“徐阿姨好,请给我拿一盒曲奇味的哈根达斯,谢谢阿姨。”
徐姨捂着心口“哎哟喂”,一叠声地说着“好好好”,叫他“乖宝贝”。
拎回房间落地,陈又涵蹲下身认真地问:“哥哥先洗澡,你自己跟宙斯玩一会儿?”
叶开揪着泰迪熊的耳朵点点头,虽然乖巧,但兴致似乎并不很高。
一声唿哨,一直待命的宙斯猛然蹿了过来,陈又涵命令狗:“乖乖趴着听到没有?不许站起来,不许张嘴,不许舔,不出伸爪子,明白吗?”
宙斯哼哧点头。陈又涵不满意,指着它再度重复道:“嘴巴闭起来。”
宙斯呜了一声,乖乖趴在地上用一双溜圆的小眼睛看着叶开,又用毛茸茸的大脑袋去凑他的小手,要他摸。
陈又涵看他们玩了会儿,扭头就给叶瑾打了个电话:“你弟弟离家出走,要被人拐跑了。”
正是暑假,叶瑾在外面谈恋爱,闻言莞尔:“谢了,帮我好吃好喝招待好。”
陈又涵看了眼正在给宙斯梳毛的叶开,小小的脸上神情专注,隐约有点忧郁,说:“他今天不太高兴。”
叶瑾在电话那头笑得肩膀都抖,挂完电话就决定中止约会回家。
男朋友吃醋地问:“你弟弟那么多人围着转,不差你一个吧。”
叶瑾莫名其妙:“别人围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有很多人关心我就可以不关心了?”
男朋友无语,觉得自己被怠慢,甚至有种被耍的感觉,负气说:“行,中国好姐姐。”
叶瑾微微一笑:“过奖啦。”
大小姐声音甜甜脆脆的,简直要气死个人。
叶开一盒哈根达斯吃得很慢,小木勺撬起一点抿入口中,大概是觉得过于好吃,吃一口便不自觉地点点头。陈又涵在洗澡,徐姨在旁边陪着他,被他点头的动作可爱到,没忍住伸手捏他的脸。
叶开吃完一盒,讨价还价问:“那我可不可以再拥有一个香草味的?”
徐姨可做不了主,甩锅说:“那得你又涵哥哥说了算。”
叶开低下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揪着宙斯的耳朵说:“好吧。”
等陈又涵洗完澡回来,发现他一个人歪在沙发脚边睡着了,大狗匍匐在身侧也跟着打盹儿。地板被空调吹得冰冷,陈又涵头发没来得及吹,一个箭步过去把他抱了起来。动作虽然很大,但力度却很轻柔。徐姨迟了一步,在旁边懊恼地一拍额头,想解释,陈大少爷嘘了一声。
“去给他煮点甜汤,热的,不要冰。”
“瞿老师不是不让他吃甜的吗?”
陈又涵垂眸看了他一眼,声音放低:“没关系,他今天心情不好。”
小孩子有什么心情?好一阵歹一阵的,哄一阵子就好了呀。徐姨背过身去,心里默默絮叨。
紫薯牛奶炖好,吹得温热后端进来。陈又涵蹲在他身前用勺子喂他。叶开咀嚼的动作很小,抿着唇一口一口细细地嚼,再慢慢咽下。他很喜欢喝紫薯牛奶,但吃急了的话,会被瞿嘉批评。瞿嘉的威力管辖区包括但不限于整条思源路,搞得他在幼儿园吃东西也心有余悸。
陈又涵于是说:“可以多喝一点。”
叶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小心翼翼中带点雀跃:“真的吗?”
陈又涵“嗯”一声,“在又涵哥哥这里可以任性。”
叶开扬起唇,笑得眼睫弯了起来,眼里总算有了点符合五岁年纪的高兴,小手从陈又涵手里接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到了底。
甜品碗不是很大,却已经把小朋友的脸都埋了进去。等放下的时候,嘴唇上有一圈奶渍的水光。
叶瑾刚好这时候到,看见这一幕倒抽了一口气:“陈又涵,你找打。”
陈又涵回眸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手抵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保密。”
叶开看到叶瑾过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就跳下了床,吃力地背起书包抱起小熊,作势要走的样子。
陈又涵牵住他的手:“宝贝,怎么了?”
叶开说:“我在这里已经吃得够多了,我得走了。”又看了叶瑾一眼,小小地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想看到姐姐。”大约觉得这是句重话,想了想,安慰她说:“对不起,姐姐,别着急,也许明天就好了。”
叶瑾觉得自己被小东西怜悯了。她啼笑皆非:“小白眼狼,我可是扔下男朋友跑来看你的哎!”蹲下身握着他的双肩:“怎么啦?听你又涵哥哥说你今天很不开心是吗?”
叶开低着头,手指绞着别扭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的弟弟剔透得像是透明的,小小的忧伤在眼里藏不住,只能垂下长而直的眼睫,盖住里面的委屈。
“哎呀,那怎么办呢?”叶瑾唉声叹气,刮刮他上翘的鼻尖。
叶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偷瞄的电视,软软糯糯口齿不清地学着说:“leavemealone。”
叶瑾扑哧笑了一声,只好跟他拉钩:“那好吧,那等你心情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又把脸颊凑过去:“亲姐姐一口,可以吗?”
叶开想了想,大发慈悲地在她脸上亲了亲。他身上有股小孩子的香味,叶瑾到底没忍住,把他抱进怀里紧紧搂了会儿,与他脸颊相贴:“我的小祖宗哦。”
思源路山脚下的哈根达斯临着一家葡式蛋挞店,老板是一对在中国定居十多年的丹麦夫妇,深蓝色的店铺前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打卡。
陈又涵换上T恤,叶开紧紧攥住他的食指。他喜欢这样牵陈又涵,攥得很牢,掌心出汗也不放开。
虽然是下午五点了,但太阳依然晒得可怕。陈又涵找了顶渔夫帽给他,太大了,一戴上去把整张脸都遮住。叶开牵着他,跟着他的脚步亦步亦趋,脑袋低低的,眼睛只能看到脚面那一亩三分地。
心里想起端午节的时候,五彩绳都丢了,是又涵哥哥带着他漫山遍野地找。
做香囊的时候,被外婆抱在膝头坐着。外婆的连衣裙软软香香的,好漂亮。她的头发也很柔软,打着弧度好看的卷儿。
“宝贝,这是艾叶。”
“艾叶。”叶开跟着念。
“这是茱萸。”
“茱萸。”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叶开听着,仰起还不如巴掌大的小脸,看见外婆握着一支茱萸,静静地发了会儿呆。
她回过神来,继续一样一样地说着,这是藿香,这是苍术,这是肉桂,白芷,菖蒲……香香的草药被装入绣了锦鲤的锦袋中。
外婆握着他的两只小小手,他的小小手捏住锦袋两端小小的红绳,轻轻一抽——
“真棒!”她拿起,小心地挂在他的胸前,念诗一样唱道:“身上戴香包,门上插艾蒿,瘟病全除掉,吉祥光高照!”
叶开拍着手笨拙地鼓掌,系在手腕上的五彩绳尾巴轻轻晃悠。
只有他有五彩绳和香囊,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没有。太得意忘形了,放学回家的路上便摘下来,走两步,看两眼,走两步,又玩一玩。等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
贾阿姨看到他嘴巴瘪瘪的便开始心慌起来,总是上翘的嘴角已经难受得往下压了,再一眨眼,眼泪水从眼眶里砸下。
“哦哦,宝宝不哭啊,不哭。”手抹着他软软的两腮,被眼泪打得湿湿的,“阿姨帮你找。”
陈又涵刚从学校逃课溜回来,手机帖面眉头微蹙,正跟谁聊电话,语气感觉不太耐烦。
“怎么了?”他挂断,躬下腰撑着膝盖。
叶开低着头,偶尔用手背一擦眼睛,还是那样的委屈法,虽然憋得气都喘不匀了,却一点声音都不出。
贾阿姨说了前因后果,陈又涵蹲下身:“哥哥带你去重新买一根好不好?”
叶开摇摇头,讲话都断断续续的:“不要……是外婆做的……”
陈又涵从贾阿姨手里接过手帕,轻轻地在他眼底下擦了擦:“没关系,那我们一起让外婆再做一个。”
叶开嘴角瘪得更深:“外婆……外婆去温哥华了。”
陈又涵了然,心中莫名柔软。想了想:“那又涵哥哥陪你找吧。”
贾阿姨急得跌足:“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外婆的五彩绳怎么能丢呢,对不对?我们马上去把它找回来。”一边说着,一边带着笑对贾阿姨摇摇头:“你先回去,跟瞿老师说一声。”
在四岁的眼睛里,思源路的山坡那么长,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完。
他跟着陈又涵跌跌撞撞,陈又涵一寸一寸地翻看灌木丛。三点半,四点半,五点半,啊,找到了。
彩绳被重新套回手腕,陈又涵帮他抽紧,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好了,这次不会丢了。”
叶开觉得做了错事:“对不起,又涵哥哥。”
“怎么会?是蟋蟀把它偷走的。”
叶开懵懂地抬眸,看看绳子,又看看陈又涵,看看陈又涵,又看看灌木丛。
蟋蟀吱儿哇——吱儿哇——地叫了两声,蹦走了。
“它说这条彩绳真漂亮,它也想要。”
“可是,偷东西是不对的。”叶开认真地说。
“当然不对,所以你看,它都不敢见你。”
原来是这样。
叶开把彩绳尾巴攥紧掌心,这样的话,蟋蟀就偷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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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没有记性,叶开被陈又涵牵着,想起了端午的五彩绳,想起了外婆墨绿色的裙摆,想起了又涵哥哥牵着他找绳子的午后。
路和太阳都那么长,他五岁了,也还是觉得一样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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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牵着走了几步,到底躬得腰酸背疼,干脆还是把人抱在了怀里。
小小的书包挂在宽阔的肩头,黄色的气球在风中摇晃。
叶开吃完了三个冰淇淋球,又啃了隔壁丹麦夫妇两个黄澄澄滚烫烫的蛋挞,终于心满意足,小手掩唇小声说:“又涵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陈又涵洗耳恭听。
小朋友说:“如果你觉得今天很blue,那就吃哈根达斯吧!哈根达斯让我心情美好。”
他刚开始正式学拼音,但早就每天都跟着瞿嘉读绘本、学词组、用英文对话,书面词一套一套的,听着有股一本正经的可爱。
陈又涵便用笔在方形的餐巾纸上写下:
「哈根达斯让我心情美好小开」
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写完后叠成三角巾的样子,塞进了叶开的小小口袋。
吃饱喝足了,但叶开开始耍赖,还是不想回家。陈又涵本来要去酒吧,在强制把他拎回叶家和陪他消磨完脾气之间犹豫了两个来回,终究还是打电话取消了预定。
没办法,谁让他今天碰到了一个吃完哈根达斯也依然很blue的小朋友呢。
陈飞一下班回来,看到叶开和阿拉斯加在草坪上打滚。到时间了,轰然间六台浇水器都开始自动旋转喷洒。夕阳和水一齐落了叶开满身,他吓一跳,叫了一声但没躲开,反而开始找水玩。宙斯跟着在他身边跑来滚去,大少爷的严训忘了,它咧开嘴笑得呼哧呼哧。
陈飞一看着,一时间不知道是狗更高兴还是小孩子更高兴。
他手里握着佣人递过来的飞盘,一时间没扔出去,而是看着宙斯陪小开玩闹。如果宁姝还在,想必会爱他爱得想给他当干妈,每天给他买很多小衣服小玩具。
别人家的孩子总是要乖一点。
而叶开是太乖。
网球挥拍练习那么枯燥,他一边瘪嘴一边倔强地保持姿势。
“手抬高!力气呢?姿势不对!再来!”教练好凶。
眼泪汪汪地扭头找陈又涵找妈妈找姐姐,陈又涵要跟教练交涉,被瞿嘉赶跑。
到底也没哭,憋着眼泪又加练了五十下。
现在这样玩疯了,连陈飞一看着都只剩怜爱。
等浑身浇透湿了还没玩尽兴,陈飞一终于把人拎出来:“好了好了,我的小宝贝,待会儿小嘉要找我麻烦了。”
叶开像条被捏了后颈肉的小狗一样,乖乖地从陈飞一手里折腾到陈又涵手里,又从陈又涵手里折腾到徐姨手里。热水放好了,他在陈家洗了个澡,出来时都开始打盹儿。
但绘本还是要读。
陈又涵看他从书包里慢吞吞掏出一本重重的硬壳精装大开本画册,很熟练地翻到对应页目。
“今天讲这里。”他指着书上一只耸眉耷眼的企鹅,“今天轮到企鹅不高兴。”
“企鹅的英文是什么?”
嗲声嗲气地回答:“penguin.”
“penguinsblueday.”
陈又涵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绘本——
……妈的失策了,居然是全英文的。
“Onbluedaysyoucanbecomepa……paranoidthateveryoneisouttogetyou.”
叶开双手托着下巴:“嗯嗯。”
陈又涵:“……?”
“先念英文,再讲中文——又涵哥哥,paranoid是什么?”
陈又涵:“……”我他妈怎么知道?
成年人太狡诈,他一目十行扫过,挑自己认识的念:“Onbluedaysyoufeellikeyou’refloatinginanoceanofsadness……”陈又涵清清嗓子:“就是说,在忧郁的日子里,企鹅先生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悲伤的海里浮沉……”
“没有penguin,是you.”
“……好吧,是‘你’觉得。”
“浮沉是什么?”
“就是一会儿浮起来一会儿沉下去,像游泳一样。”
“哦。”叶开点点头,又专注地看着他。
陈又涵不想念了,岔开话题问:“那你现在还blue吗?”
叶开说:“我的blue好了,但是企鹅的blue还没有。”晃着两条小腿等他念下一行。
陈又涵内心崩溃。
三行过去,也许是他的英文太过磕绊惨不忍睹,句不成句调不成调,翻译也是半猜半蒙。一低头,叶开攥紧小拳用力揉着微阖的眼睛,迷迷瞪瞪地说:“……又涵哥哥,真奇怪,我都听困了。”
……那可太好了!陈又涵严肃着啪地把书一合:“困了就睡觉!”
叶开睡着了,眉头微微有点蹙,两只软软的手蜷着,安放在脸庞。
睡梦中,眉间好像被又涵哥哥的指腹轻轻揉了揉。
便顺着舒展开。
又好像被他抱起来,抱进了怀里。
又涵哥哥身上也是香香的,但是跟外婆、妈妈、姐姐的都不一样,跟爸爸的不一样,跟爷爷的也不一样。
短短的胳膊下意识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软软地伏在他的肩头时,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路灯摇摇晃晃地亮堂着,又因为睡意而很快地合上。又涵哥哥带他去哪里?他一步一步走得沉稳……叶开趴着,心想,原来这就是“像在海上浮沉”。
一路虫鸣鸟叫,夜真深。
叶家灯火通明,瞿嘉张开嘴,无声地惊呼一下,蹙起的眉头里都是怜惜。陈又涵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轻柔地将叶开送还给她的怀里。
瞿嘉接过,叶开像回到港湾的小船,自动地就找到了最舒服的停泊方式。
瞿嘉爱怜地抚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嘴里像哼一首歌谣一般轻声哄着:“宝贝,宝贝……”
一公里的离家出走真漫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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