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鬼了……真的闹鬼了!”
最近的天气总是很不好,阴沉沉的。这片小区的房子又都是老式建筑,灰扑扑外砖,偶尔有几户人家种些绿植,在这个季节也没有绿色,反而桔黄一片黏在皱巴墙面,看上去就更旧了。
姜御就住在这个小区里,除了他们以外,小区里绝大多数都是老人。他今天一下楼,就听见一个姓王的老头这么说。
“不是早就知道吗?快到这个时候,难免的嘛。”另一个老太太坐在牌桌边上织毛衣,头也不抬。
“那也太多了吧,以前哪儿那么严重。”
“老张你知道吧?他住的那个小区,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人全都没了。”
“没了?去哪了?”
“就是没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反正一早上起来,他小区都空了,就他一个人。”
“那他运气还蛮好的哦。”
姜御坐在小区门诊里,替一个小孩挂上水,门外不远处几棵老树下,几个老头老太太搓麻将,闲聊。
春天要到了,又闷又阴又潮,姜御听了一耳朵,转身回前台搜索信息。
不是假的,警方一大早发出通告,声称某小区失踪五百多人。
一夜间五百多人失踪……到底去了哪里?
他转过头,忽然发现一个小男孩站在诊所门口,他穿的很厚,看上去家境不是很好,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厚实的围巾。他的的脸色有点苍白,直愣愣盯着大门。
看样子,站了很久了。
“小朋友,你生病了吗?”姜御问他。
小男孩愣愣地点点头。
对个别字词无比敏感的大夫立刻清醒,坐在柜台里往外探头,打量两下后问:“你家里人呢?让你妈妈带你来看病。”
小男孩摇摇头,伸出手,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
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病,一百块绝对够了。大夫便冲他招招手,让他进来。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姜御忽然背脊一凉,察觉到某种致命的危险感,这股发出危险信号的直觉让他立刻头也不回往外走出去。
坐诊医生本想骂他,看小孩在这儿,没说什么,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小朋友,你生什么病了?哪里不舒服?”
小孩接过水杯,仍旧是愣愣的样子,往嘴里倒,听到医生的问话,他指指喉咙。
“喉咙不舒服吗?不好说话是吗?”
医生发现,他脖子上的围巾不知怎么的浸湿了,他说:“你围巾沾了水,会着凉,解下来吧。”
小男孩很慢地摇摇头,表示不愿意。
“解下来吧,我给你烘干。”医生劝他,同时,手搭在了小男孩脖子上,哄他,“不摘下来,会病的更严重的。”
那条围巾围了好几圈,他一圈圈往外绕,忽然有些疑惑——奇怪,正常小孩的脖子再怎么细,有细到这个地步吗?到底围了多少圈?真的不会窒息吗?
他心不在焉地,终于解下了最后一圈——
而后,他愣住了。
头颅下面,肩膀上面,少了本该在那个位置的脖子。
这个小孩的脖子不见了!他的头是悬空的!
他刚才就陪着这个小孩说了很久的话!还答应给他看病!
医生的脸瞬间发白,往后倒退两步,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看见,小男孩那颗悬空的头颅面上露出一个安安静静的笑。
然后,那张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那张嘴几乎张开到两侧耳际……
走远的姜御,听见一声剧烈惨叫。
远处,几个老头老太太还在打麻将,没有在意。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带着几个任务者立刻离开了小区。
“这么多模特都要报废吗?用得太快了吧?”回收厂厂长爬上卡车去,翻了翻,又重新跳下来,“都还挺新的啊。”
面前年轻男人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我清点一下把钱给你,你刚才说多少个来着?数量这么多的话我给你多算一点……”厂长说,“你等一下,我叫人来清点。”
他怕人后悔了,连忙跑进厂去找人,只是等他出来以后,那个年轻男人却不见了。
连钱也没要,留给他五百多个还不错的塑料模特,就走了?
这什么大善人啊……
厂长嘀嘀咕咕两句,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他招呼道:“小陈,小李,搭把手,今天先把这些全部搬进去!”
两个年轻人应声干活,拖来板车,一个上车从车厢里往下扔,一个接住丢板车上。
“这批货还蛮好的哦。”小陈捏了捏一个模特的脸,转动它的头颅,发现灵活性还不错,“都长得不太一样。”
“你快点,别看了,五百多呢,赶紧搬。”
板车上堆叠着数十个苍白赤.裸的塑料模特,见装得差不多了,两人一前一后,把东西推进库房,用力一倒,堆得有一人多高的模特全部堆在地面,白花花一片,头发黏连在一起,肢体僵硬。
“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味?”小陈嗅了嗅,“仓库里不都这个味儿吗?快点干活吧。”
他们做了很久才把这一批模特装完,之后还要负责修整,破损的地方填上去,不太好看的要重新再雕一雕。好在这批模特里有损坏的不多,看样子之后的活计要轻松一点。
五百来个模特把仓库堆得满满当当,两人整理完后,早早便下班了。
只有仓库里的模特,安静地堆在地板上,房顶蜘蛛吊在蛛丝上往下落,爬到一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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