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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世纪大叛乱伊始,一线城市被mul-01作为首要目标,各个研究机构和精英聚集地首当其冲。虽说逃出来的人也不少,幸存者基本都是中下层人士。真正具有顶尖知识的人不是没有,数量上少得可怜。
而船只和炮火不是小孩的积木玩具,不可能由毫无经验的人随便拼凑出来。
没人认为樊白雁会轻易松口,让出极乐号这块大蛋糕。废墟海里物资丰富,可要利用有限的人才将主舰建立成极乐号这样,没个两三年绝对做不到。
在那庞然大物的威胁下,大部分船长们选择低调行事。这片树林已有一棵巨树,他们只好将枝条横向伸展,偷到一点漏下来的阳光。若有人胆敢向上走,就算没在消毒前死于非命,也早早晚晚变成樊白雁贡献给秩序监察的牺牲。
但总有疯子想要尝试。近几年来,最疯也最成功的那艘船,正在接连不断地炮轰试图逃跑的巨轮。
涂锐指挥着舰队移动,利用红外扫描仪推断极乐号主舰的状况。他与余乐位于攻击舰队的正后方,极乐号的最大攻击范围之外,安全方面有几分保证。虽说如此,他本来不愿意将余乐带来——
“你到底来干嘛的?”涂锐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余乐瘫在指挥舱的椅子上,还在翻看那本廉价色情杂志。他将薄薄的纸页抖得哗哗响,嘴里时不时来一段口哨。
“来陪陪你啊?万一过两天我死了,可就没人给你吹背景音乐啦。”
“放屁。”涂锐无力地回应,扶了扶眼镜。“正经点。”
“老涂,你说咱俩也认识快两年了吧。”炮火带来的震颤中,余乐伸开长腿,踢翻了一边铁柜子上的空杯子。马口铁杯子叮叮当当摔落在地,余乐看都懒得看一眼。
“不到20个月。”涂锐注视着面前的展示光屏,飞速调配人手。“a小队和e小队去左翼,樊老贼要左转,右侧退开五百米,小心船尾和流弹。”
“当年我瞧见个小四眼埋在泥巴里,顺手这么一揪,结果揪起来个副船长。你说这算不算运气?”余乐打开一罐啤酒,咕嘟咕嘟灌进喉咙,哈地喷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是。谢您救命之恩。”涂锐用手指在展示光屏上画出进攻路线图,“您老还有别的事吗?怎么,咱好不容易捞到这么个翻身的机会,听这口气,主脑不弄死您,您打算自己找个地方吊死自个儿啊?要去赶紧去,别在这里浪费大家伙儿的感情。”
“去你娘的。”
余乐把啤酒罐握瘪,顿了几秒,神色如常地笑骂道。
“……我这不以防万一吗?老涂,等我把自个儿吊死,你记得去我床底下摸摸。老子攒了这些年的黄书可都在那!我余乐堂堂正正,人没了可以,精神传承可不能丢。到时候你可千万记得把它们找出来,好好供着,借阅的话要登记消毒——”
“我这辈子都不想用手碰你那堆书。”涂锐没掩饰语调里的嫌弃。
“那不成,我把我写的船只操作窍门也混里头了。”
涂锐的动作猛然停住:“余乐,你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以防万一呗?”余乐从椅子上站起,拍拍屁股。“听不懂吗,涂老师?涂队长?外头天都亮了,要等晚上秩序监察的炸.弹掉下来,你还在这收拾极乐号,老子绝对把你给开了,听见没?”
“下午三点前搞定。”涂锐紧盯余乐的动作,嘴上答应。“消毒一向是六点左右开始,准来得及。”
“行,咱们老涂说话算话。”余乐熟稔地解开钢索,蹲进球形单人艇。“我回主舰,收一波上船费,下午三点咱在这里碰面哈。”
“赶紧滚。”
“顺便帮我谢谢那俩小子。”
“你自己去谢。”
余乐摆摆手,没回应。
与此同时,舰队前锋。
“你确定不去找涂锐?”唐亦步蹲在某条坍塌的方柱上,一枚炮弹从他们头顶上方半米处飞过,掀起的爆风吹得那仿生人摆了摆。“或者我们可以把樊白雁干掉。”
“不行。”被抱在怀里的阮闲没有乱动,他一只手抓紧唐亦步的衣服前襟,一只手紧紧握住血枪。“废墟海里不止极乐号和走石号两艘船,余乐的行事风格也不算讨人喜欢。如果樊白雁被杀,剩下的散票可能会全部集中在余乐身上。”
一山不容二虎,当两只老虎一死一伤,狼和鬣狗不会介意让它们同时消失。
“我不想保护樊白雁。”唐亦步不满地表示。“你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看这个攻势,走石号不像顾忌樊白雁死活的样子,他们绝对有后备计划。”
“没错,所以我只是建议观望,只要涂锐不能在我们身上挑出错误,别的都好说。”阮闲看向冒出浓烟的商厦外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现实不该这样平静。
“段离离死得太安静了。”半晌后,他还是决定将顾虑说出口。
作为秩序监察,副船长的位置至少能保证她不会随便丧命。但极乐号不是个安生地方,如果她和丁少校一样都是肉身,也有可能因为其他意外死去。作为鸟笼里的金丝雀,这死亡被广泛目击到的可能性相当高,她也无法像培养皿那样随随便便让复制体从外界回来。
这样一个危险而尴尬的环境里,段离离不可能没有考虑过“死亡”的可能性。她向来致力于让自己看起来万分悲惨,死是最容易做文章的一点,而她居然简单地将它放过。
不自然。
然而段离离咽气后这么久,极乐号那边没有出现怎样奇怪的变化。走石号的舰队在拼命袭击,十来艘其他墟盗船的哨兵潜艇在远处观战。消毒近在眼前,就算这边局势再热闹,也不会有哪个势力会想在这个当口加入。
先回走石号是最安全的,直接去找涂锐也是条路。不过……
又一波爆炸在身边炸开,阮闲耳朵嗡嗡直响,血液混入了铁水,顺着血管一路灼烧。他舔舔嘴角的血渍,目光在飞快穿梭的战舰中来回扫视。
“活着”的实感第一次如此真切。
“我们再跳一曲吧。”他说,声音有点哑。“帮他们早点结束。”
唐亦步低下头,目光里多了点惊奇。“以我的了解,我还以为你会想要赶紧撤离,去走石号暂避。”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注定不会简单地死掉。”阮闲扯扯嘴角,挣开唐亦步的怀抱,双脚踏上方柱。“现在我想验证下这一点。”
明明身体脆弱无比,幼年时他却能一次次死里逃生,并因此获得更好的物质条件。成人后被范林松一枪击中头颅,非但没有死去,还变成了现在这副不容易死的模样。
就像一个蹩脚的玩笑。
再或者,母亲对自己的判断并没有差错。
【你是魔鬼、恶魔……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生不出这样的孩子……】
她很可能是对的。
“来吧。”阮闲张开双臂,做出一个类似于拥抱的姿势。“我想这里不至于把我摔到拼不起来。”
“好。”唐亦步思忖几秒,走上前去。“你说得没错,我也怀疑段离离有后着。这样吧,如果消毒前她的计划没有显露的意思,我们就回走石号。”
“成交。”
阮闲抱住对方温暖的臂膀,再次做出舞蹈的姿势:“这次没有音乐,有点可惜。”
“炮声太大,不然我可以哼给你听。”唐亦步露出一个微笑,“准备好了?”
“嗯。”
下一瞬,两人放开彼此。
阮闲从方柱上坠落,跌上冲来的小型战舰。他不顾摔伤的疼痛,直接滚上甲板,跳到正在开火的武器上方,血子弹向武器转轴倾泻而去,强行调整角度。
极乐号刚准备开火的炮筒被打了个正着,炮弹直接炸了膛。大船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在爆炸的作用下向另一侧歪了歪。数十发炮弹从小炮筒中射出,冲向走石号的战舰。
阮闲转过身,眼睛紧盯炮弹上脆弱的接口。s型初始机为他提供了所有他想要或不想要的信息,而他将它们全部吞下,化为自己的武器。
血子弹冲向其中几枚炮弹,成功钻入燃烧的接缝,将它们提前引爆。走石号的小型战舰冲出浓烟,攻击没有间断。
唐亦步则跳到了另一艘战舰之上,他的做法更加粗暴——那仿生人撕开弹药箱,直接抓住细长的金属弹药,向极乐号的方向投掷。
又一个主力炮台被炸碎,大船歪斜得更厉害。终于,下一枚炮弹投过去时,它直直穿过了极乐号。
樊白雁眼见状况不妙,开始烧穿梭剂了,阮闲啧了一声。
对于此种情况,走石号自然也有应对的方法。另一种带有荧光的炮弹拖着浓烟撕裂空气,再次击中极乐号。阮闲所在的战舰大概没有配备这类武器,眼看就要折返。
阮闲垂下目光,望向脚下漆黑的深渊,毫不犹豫地踏出一步。
下一秒,阮闲撞上了熟悉的坚实胸口。
强劲的风从两耳边掠过,双脚再次踩上满是沙尘的地面。唐亦步放开围在他腰间的手,收回作为支撑点的勾绳,在高台处寻找拥有反穿梭武器的战舰:“阮先生,刚刚你踩到我的脚了。”
“第一次跳这种曲子,不习惯。”连绵不断的爆炸声中,阮闲随意指了指远处的炮火,声音带着笑意。“你想要的船在那边。”
“我看到啦,猜得很对。”唐亦步回过头,略微笑了笑。
阮闲皱起眉——那笑容不是唐亦步惯用的假笑,有点生涩,但的确是个类似笑容的表情。
“下次跳的时候,最好找个更显眼的地方。”那仿生人理了理凌乱的黑发,“我得先看清你,才能接住你。”
“刚刚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阮闲将枪在手里转了两圈,“一会儿见。”
他们各自伸出一条胳膊,牵起彼此的手,仪式性地转了圈舞步。
又一轮破坏开始。
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
樊白雁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水。一边要有计划地分配极其有限的电力,一边要控制整艘船的航行,他的脑子痛得要炸开。分子打印机打出了不少能够正常使用的萤火虫,可惜耗能巨大,再继续下去,他会失去让极乐号这艘庞然大物保持闪烁的电力刺激。
被萤火虫恢复的那群人也没派上多大用场。走石号的主舰还没出现,自家两个主炮台就给人轰没了。战斗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到头来他们连一艘敌舰都没有击落。
饶是经验丰富的樊白雁,此刻也越发沉不住气。恐慌渐渐侵染了他的心脏,他的手脚冰凉,眼前一阵阵发花。
自己尽心尽力经营极乐号这么久,这个庞大的体系不该这样简单就毁于一旦。然而自从余乐出现,他的好运气像是彻底离他而去。之前几乎每招一批人,他都能弄到几个能用的人手,或者得到点有意思的灵感。
就像第一次与段离离相遇,那个蠢丫头饥不择食地乱吃,让自己发现了明灭草果实的妙处。他的运气从那以后一直走的是上坡路,还从没有遇到过这样荒谬的情况。
大厅中的瘾君子们昏昏欲睡,窗外炮火连天,火光越来越近。樊白雁骂了几句脏话,踹开保镖,冲回六楼。“段离离,叫你没听见吗?啊?”
而在那等待的只有一具尸体。
年轻姑娘的心脏处破了个大洞,血液将月白的旗袍染成黑红。她无助地躺在一片弹药坑洞和机械碎片之间,眼睛大大地张开,黯淡的眸子里满是恐惧。
樊白雁登时退后几步,心底一片冰冷。
完了,这是个坏兆头。他哆嗦着嘴唇,冲回自己的房间,开始做本想安排段离离做的事情——查看备用能源的量。
假窗户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碧绿的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樊白雁却心如死灰,他退了两步,将备用能源的量表关闭。
段离离没有及时支持,自己的估算还是出了错误。内忧外患夹击,就算自己活过这波攻势,也没有足够能源带极乐号躲过接下来的消毒。
都完了,一切都完了。外面也是,这里也是。
老天不让他活。
樊白雁绞尽脑汁,没能找到任何破解现状的办法。哪怕早一天发现明灭草的异常,哪怕走石号的攻击晚点才到……
可惜诸事没有如果。老人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几声悲鸣。
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可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再差也不能给余乐逮到,擂鼓般的心跳中,樊白雁将所有备用能源接进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私人船舶,然后按下了启动。
他得逃。
数个小时的轰炸后,极乐号终于慢悠悠停下。而在建筑顶端,一艘豪华游艇穿过黑暗,向更浓稠的黑暗中冲去。半小时后,炮灰和爆炸声被甩在身后,一切趋于安静。樊白雁终于找回呼吸的节奏,狠狠吸了口气。
没了炮火声的遮掩,身后传来的古怪滋滋声越来越响。
有什么东西从门外涌来,门不堪重负地弯着,稍带黄色的乳白色液体挤进门缝。淡淡的甜香味钻入鼻孔,樊白雁机警地转过身,却没能第一时间认出这些敌人。
几乎在同一秒,操作面板的某个角落发出尖锐的报警声,能源不足的灯光不住闪烁。
“不可能!”樊白雁咆哮出声,他接入的能源足够这船绕整个废墟海跑上一百个来回。老人暴躁地捶了下操作面板,查看耗能分布——
扫描仪的展示下,一个小小的机械正藏在他的储藏室中,系统将它识别成了分子打印机。但和其他分子打印机不同,它没有自己的编号,造型粗糙而简陋。当这艘船被激活的那一刻,它也开始同步工作,只不过它被预先设置了工作模式。
“避开主能源,利用船只外接的备用能源生产……豆乳冰淇淋?”
樊白雁愣了三四秒。
他本该用这几秒关闭它,或者干脆跳窗而出。但这指令实在是过于惊人,直到那冰冷的甜品冲开舱门,瞬间淹没整个船舱,他都没能挪动一步。
这一切兴许只是个滑稽的噩梦,这是极乐号船长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又一次将坠落的阮闲接到怀里,抱上高处。唐亦步往自己脸上抹了几把土,做出副狼狈的模样。他正打算给阮先生也来个灰头土脸的装扮,好去和涂锐会面,结果手还没有拍上对方的脸,自己先僵住了动作。
“啊。”他后知后觉地轻轻叫了一声,“樊白雁真的杀不得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阮闲正忙着给唐亦步的领子制造破口,他手上动作没停,只是抬起头。“你对他的杀意还真大。”
“他把所有人都弄成了一副模样,我不喜欢。”唐亦步两只脏乎乎的手抹过阮闲的面颊,又在他的耳朵上揉了揉。“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伤害了他们,还试图伤害我和你。”
“……那些墟盗未必都会认为那是伤害。”阮闲把正在揉捏自己耳朵的爪子拍开。
“可他给他们吃了足以成瘾、并且伤身的毒品类药物。并且让他们高强度工作,透支健康……”
“我们可以稍后再谈这个话题。”阮闲没有被唐亦步带偏。“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问樊白雁的事?”
“哦。”唐亦步放下两只手,表情严肃。“我之前在他的船上搞了个小小的机关,他可能已经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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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肥章!昂!
糖别致的杀人方法(x
在湮灭点跳完舞的糖:
→一个人回去好无聊。
→甚至没有铁珠子。
→不如给樊白雁埋个致死机关。
→甚至还能吃到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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