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1 / 1)

因为趴在浴缸里睡着,次日醒来,文颂又开始了漫长的感冒。手臂上的擦伤也有点发炎,去医院清理完顺便拿了点感冒药,回学校还赶得及下午的课。

蓝岚本来想把他送回家休息的,没想到不久前还说着“平时分全部扣完也不要紧”的人这么快就回归了对学习的热爱。分手的效果立竿见影。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缺一节课了。”他说。

不懂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因为要去约会就整天旷课,指定是脑子有点大病。

但去教室前还是得回趟家拿手机。眼下无论受伤还是生病都是小事,他刚刚想起自己前一晚发酒疯,在蓝岚的备用机上登了微博,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还寄希望于那些片段是梦里不着边际的想象,赶着回家拿了自己的手机重新登陆微博账号,再去查看私信里的聊天记录。

好家伙有一句是一句,铁证如山,看得人羞耻到恨不得现场用脚趾再抠一座教学楼出来。

对面的回答倒是很冷静。只有一句。

【小黑粉:你只是太难过了】

应该是没当真吧。

网上聊天就是这点好,尴尬归尴尬,对方也看不到。文颂庆幸自己昨晚是被蓝岚带去酒店过夜,否则被定位暴露住址太危险了,即使对方是长久以来颇有好感的聊天对象,也要考虑搬家。

【温水送服: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胡言乱语,你别介意】

【温水送服:dbq……吓到你了吧orz】

【小黑粉:能理解】

【温水送服:那就好!】

【温水送服:我们还是朋友吧?】

【小黑粉:当然】

【温水送服:(*^▽^*)】

以后喝醉了不能玩手机。文颂将这条崭新的教训谨记在心,赶在上课铃响起之前走进教室,跟熟悉的同学打了声招呼。

“可算见到你来上课了。这节选修老师不怎么点名,还以为到期末才能见你呢。”

“必修课他也不怎么来好吗,这大概就是学霸的底气哈哈哈。”

文颂也跟着笑起来,“以后我会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出勤的。”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再想。天亮后就是新的世界了。

他对自己说。

还有朋友,还有家人。还有很多值得去爱的人。

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趁在学校,他请阿姨先去清理了房间,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整理旧物,把那些跟秦覃有关的垃圾都丢掉。

只有床头这串贝壳风铃舍不得丢。其实他来回经过几趟都没想起来这是秦覃的东西,因为看得太习惯了,跟原本就长在这屋里似的。以至于下楼丢完其他的,躺在床上休息发呆时才突然注意到。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再往楼下跑一趟,想想还是算了,都已经看习惯了,猛地缺点什么反而不舒服。

他丢那么多东西,就是为了让自己舒服的,不是什么严格执行的□□——那样反而显得他心虚似的,好像一看到前男友的东西马上就要旧情复燃。

还有那枚旧戒指,是覃云的遗物,跟秦覃一起又是翻墙又是被追的偷偷带回来了,被他穿了根链子好好收着。严格意义上讲,也不是秦覃的东西。

文颂靠在床头,转着戒指把玩了一会儿。回想当时自己还没跟他在一起,怎么就随手收别人这么奇怪的东西,还毫不见外地想着帮人家代为保管。好像从不觉得会有闹掰的这一天。

以至于这会儿都不知道怎么处理,随便扔了好像对天上的前辈不太尊敬,就还是放回床头柜里。看不到的时候也并不会想它起来。

学车按计划进行。

他还订了架电钢琴运回家里,就近找琴房报了一对一的钢琴课。

一开始练习很难。不是因为指法或练习太枯燥,他总是无法安心地把手指放在琴键上。小时候的家里,音乐是太过美好的事情,是不被容忍的。他曾经趁父亲不在家里的时候偷偷弹,被发现之后敲肿了小指。从此钢琴乃至音乐都和疼痛联系在一起,长大后提都不想再提。

但秦覃会弹,宋青冉也会。蓝岚和文煜小时候也都学过。听蓝岚说小时候弹得想吐,坐不住被妈打,还是哆哆嗦嗦练到八级了。那他为什么就不行。

不用去约会,下课后可以支配的时间一下子就空出很多。他练习得很勤奋,强迫自己专注在琴谱上,倔犟的好胜心压倒了心悸。那天下午他弹的是初学者必弹莫扎特的《小星星变奏曲》,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整地弹完了第一遍。反应过来自己感动得快哭了,接着整个下午都在弹小星星。

妈呀,弹下来了。

音乐真美,我真棒。

他越来越勤奋,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正好可以戴着耳机练琴。很快程识的线上板绘班也开课了,他舍不得分出练琴的时间安排,于是牺牲了更多的休息时间用来练习画画。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又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独来独往,整天忙着自己的事。蓝岚简直见不到他人,想一起吃顿饭都得提前预约。这天恰好晚课遇见,凑一块儿去附近的餐厅吃了个晚饭。

文颂说起最近外公身体不太好,因为心脏的问题进了次医院,前几天才回去探望过。

蓝岚颇为意外,不可思议道,“你怎么没叫我……一个人回去的?”

“对啊。”

这家的牛肉饭里为什么会有荷包蛋。他嫌弃夹给蓝岚,带着不明显的鼻音说,“你忙着约会,就没告诉你。”

“哦……那你们家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还好啦,已经出院了。在家里养生,下下棋逗逗小孙子什么的。还反过来念叨我感冒。”

“那就好那就好。”

蓝岚点点头,没隔几秒又忍不住感慨,“你自己回去的啊。”

“……”

文颂无奈道,“不行吗?我只是回趟家,又不是万水千山去西天取经。”

“唉,没说让你取经啊。这不有点惊讶么。”

蓝岚没再说什么,吃完饭要离开时才吞吞吐吐道,“对了。说到上周的约会,那姐姐挺有意思的。那个什么,她好像也挺喜欢我。我就脱单了。”

文颂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那很好啊。好好把握,别又像以前一样没过几天就过来跟我哭诉君生我未生什么的。”

“嘿,这次应该不会。这次挺好。”

蓝岚抓了抓后脑勺。好朋友才刚分手半个月他就脱单了,总感觉有点对不住。

但文颂看起来很好。整顿晚饭都没提起过一次秦覃的名字,像是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正在渐渐遗忘那个让他伤心痛哭的人。

“我送你回家?”

“不用啦,这才多远。你去忙你的,我走路回去就行。”

他们离开餐厅。文颂留意到旁边的店面,是间花艺工作室,顺便走进去参观,挑了束漂亮的鸢尾请店员帮忙包起来,玩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挑几支送给新姐姐?”

“她最近忙着给实体店里搞装修的事。”蓝岚说,“改天吧,改天约会的时候我再送她。”

“您的花包好了。”

店员手脚麻利。文颂接过道了声谢,抱在怀里轻抚花瓣,抬头朝蓝岚笑了笑,“那我先走啦。”

无论是约会的礼物还是日常的陪伴,无论是别人赠予还是自给自足。花朵永远都是美丽的。对他而言,与其去期待别人,不如自己选喜欢的抱回家,是更加踏实而稳定的满足。

蓝岚目送他经过夜晚的人行道,蓝紫色的花朵依靠在他肩膀上,如同背影的延伸,在夜风中柔软地摇曳。

文颂忽地停下脚步,茫然地回过头,像是自己也不太理解的,无意义的动作。独自走在路上时,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头望一眼。

接着他才看到蓝岚还未离去的身影。于是眉宇间绽开柔软的笑意,眼神却是沉静的,一手抱花,另一只手抬起挥了挥,衣角和头发也被夜风吹得轻轻摆动。

他一句都没有提起过。蓝岚想。

他忘不掉了。

感冒刚好的那个周末,是校园歌手大赛的总决赛。如果不是和林柚柚聊天时提起,文颂没有关注过比赛的进程。

“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看?”林柚柚主动约他。“你明天上午有课么?”

明天一整天都没课,但也不想去看什么比赛。他说没有时间拒绝了,过了一会儿心里还总是想着这事。

本来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不去看好像故意在避讳什么。

其实就是跟自己较劲,还不自知,他纠结了一会儿,又回复林柚柚说可以一起去。

不就是场歌唱比赛么。秦覃早就去/日本了,不可能会为了这么个小比赛跑回来。就算真的回来了碰上了,又能怎么样。他没有做错什么,该避讳的不是他。

和林柚柚一起很自在。她现在比开学那会儿开朗多了,细心又直爽。文颂不算很会跟女孩相处,但跟她在一起就像彼此不用在意性别的朋友。

她知道文颂分手的事,也很体贴地没有提起。两个人甚至还带了奶茶和零食,躲在礼堂观众席后排吃吃喝喝,一边聊天一边看热闹,就当是来玩。

能进决赛的这些人还是有点东西的。文颂来之前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两人渐渐不怎么聊天了,专心听歌,偶尔说几句话也是说台上的选手好强应该能进前三名之类的,真诚地好奇到底谁能拿冠军。

反正不是秦覃。

他没有来。文颂想,以前他每一次比赛自己都错过,这次自己终于在现场了,他却没有来。有点搞笑,又像是早有预示。

最后赢得冠军的那个人唱了一首很熟悉的歌。文颂听得很感动,但就是想不起来。还是多亏了林柚柚的提醒,“最近很火的,是部热映电影的宣传曲。大街小巷都是这首歌。”

文颂恍然道,“学校奶茶店是不是也在放?应该是买奶茶的时候听过好多次,怪不得觉得耳熟。”

林柚柚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

比赛结束打算一起去吃午饭的,没想到在散场时遇见周乾。一身白色卫衣裤的少年站在出口处,头发长长了些,也都老老实实地梳下来,只是眉眼间还是那个倔强的模样。

难得穿得这么乖巧素净,也没乱飞小纸团砸人,文颂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林柚柚见两人认识,爽快道,“那我先回去啦。”

文颂跟她道了别,回过头来再看这素净的弟弟,果然还是看不习惯,“找我吗?”

“嗯。”周乾别扭地看了他一眼,等到今天才又跑来骚扰他,就是为了这个合适的理由,“秦覃没有拿到第一名。”

“对啊,我输了。”

出乎意料的,文颂没有往日那样不耐烦,很好脾气地说,“下午我不用上课,正好有空去染头发给你看。你想看什么颜色来着?”

“……”

周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要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出往昔嫌弃的影子。文颂被逗笑了,“怎么,希望我暴躁点跟你说话?”

“不是。”周乾摸了下鼻子,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好说话,莫名其妙的脸红起来,“要不先去吃个饭吧。”

“好啊。”文颂从善如流道。

这是周乾近期过得最舒心的一天。连上午在礼堂分别观看比赛的时间也算上,他一整天都跟文颂待在一起。

家里没人陪他说话,文颂什么都不忌讳和他聊。

周乾说:“前段时间我爸死了。”

“我爸死了很久了。”

文颂说,“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乾犹豫了一下,“我爸他,出轨过。”

“我爸家暴还pua。”文颂叹气,“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

造型师给他漂头发,全程听得津津有味,连店庆推销办卡业务都没有开展,听得感兴趣了还插一嘴问问细节。

周乾说自家老头子是抱憾而终的,“我跟我哥都在。可是他最想见的儿子,到死都没有去看他一眼。”

本来就是那么狠心的人啊。

文颂无声地叹了口气,头皮被灼伤有轻微的痛痒,忍不住嘶了一声,“还不一定是他儿子呢,又没真的鉴定过。”

“你觉得酒吧里那场架是白打的?dna取样轻轻松松好吗。”

周乾没好气地看了眼造型师,“你下手轻点儿。”

“……”造型师无奈地说,“再好的漂白剂多多少少带点刺激性,他头皮敏感没办法。”

“早知道说个不用漂的颜色了。”他嘀咕道。

文颂从镜子里看着他,忽然觉得他青涩的眉眼里也掺着几分可爱。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对付,是因为他先入为主地迁怒秦覃的出身,认为秦覃的存在伤害了他最爱的家人。

但他真的存心害过我吗?文颂想。

并没有。一直都是他在厌恶周乾,理由相似到滑稽:也是因为周乾伤害了他最在意的——曾经最在意的人。

这样的想法令人感到无端的疲惫。直到头发染完之前他都没再说话,也对自己的头发会被弄成什么样不太上心,听见造型师说完工时才睁开眼睛。

那一刹那,镜子里的人极其陌生。

文颂抬手摸了摸头发,还是顺滑的。

粉色挺显白。

反应结束。他还算满意,坐了一下午终于能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活动肩膀关节时瞥见身后,周乾又红着个脸,神情有点复杂,“你好像变了。”

文颂点点头:“这不是变粉了吗。不好看?”

“好看……我是说你这个人,好像变了。”从今天见面起就有所察觉,在他刚刚睁开眼睛看向镜子的那一瞬间尤为明显。

周乾说,“你变得有点像秦覃。”

“……”

文颂沉默了好一会儿。周乾话说出口就感到不安,正在想要怎么弥补时,听见他毫无预兆的邀请。

“待会儿我想去看电影,你有时间吗?”

他故意揶揄,“秦覃应该不会请你去看电影吧。”

周乾愣了愣,忙不迭地点头,“我挺喜欢看电影的。”

文颂对电影的热情一般,无所谓看哪部片子,反正都没关注过。周乾私心指了个时间最长的,好像是个什么古风玄幻题材,将近三个小时。

电影讲的是前世今生的故事。村落里频发水难,搞封建迷信要找童男童女去祭祀河神。家家户户不忍心把自己的儿子闺女献祭出去,便打起了庙里僧人的主意。

男主角的前世就是被献祭的僧人。是个俊美的青年,被安置在栽满鲜花水果的竹筏上,一身素色僧衣,手指间绕着佛珠,阖眼不语。前后八人抬着竹筏,把他放进水流里飘走。祭品进献河神,求得村子风调雨顺。

此时电影才刚开始半小时。青年僧人出场,文颂听见身边女孩压低的赞叹。前后左右都传来被惊艳到的声音。只有周乾憋着嗓子发出了一声卧槽。

如果看到熟悉的人顶着个光头造型出现在电影银幕里,应该是会觉得好笑吧。

怪不得那时候藏着掖着不愿意透露,原来是这样的角色。

但可能是太久没见。文颂在那几秒里认真地盯着大银幕看,居然也觉得挺帅的。

帅得人眼烦又心烦。

后面两个半小时他都没注意剧情在讲什么,但应该是挺感人的。散场时灯亮起来,周围不少人都抽抽搭搭的红着眼睛。

文颂摸了摸自己的脸,指腹触到湿凉的泪痕,耳边忽然响起今天上午才听到的那首耳熟的歌。

他这时候才明白了,为什么林柚柚会有那样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已经听了许多天的这首歌,决赛上得到冠军的这首歌,是秦覃给电影写的宣传曲。此时此刻放在片尾,呼应电影前世今生的故事主题再听,更加缠绵贴切。不少观众都留下来听歌等彩蛋。

编曲如歌如泣又荡气回肠。

[文道锦绣山河伉俪成双,吾心归处是吾乡

颂尽深情刻骨轮回不枉,爱别离嫌昼日长]

文颂看着黑屏上不断滚动的片尾字幕,心想,真是个骗子。

看过电影的观众都在搜索片尾曲,或是惊鸿一瞥的那个新人演员的资料。他的名气正在飞速传播,很快就会人人皆知了。学校的奶茶店放着他的音乐,地铁里会出现他的广告灯牌。微博刷新后的明星八卦里也会出现他的身影。

就像很久前就曾预见过的那样。他拥有天赋和机遇,终究会踏入那个耀眼夺目的世界。

为电影写的第一首歌就红遍大街小巷,只几秒钟的镜头让观众议论到散场。

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喜欢他。有的人天生就要成为明星。

而文颂只恨他作伪的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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