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掩的门被推开了,魏清琏端着茶水,脸『色』苍白地走了进来。
她不看秦渊,只默默地帮父子俩的茶杯续了水,然后又往外走。
秦祝枫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清琏,你等一下。”
魏清琏顿住了身子,转过头,眼睛微红:“我在外面都听见了。抱歉,我不是想偷听,可是事关小泉。我……”
秦祝枫为难地看着她:“你意见怎么样?我觉得小渊说得有道理,小泉喜欢什么,随她去就是了,不用拘束着她。”
魏清琏秀眉扬起来,神『色』惊惶又不甘:“祝枫,我们才是父母,小渊还是孩子,怎么能……”
秦渊淡淡地打断她,声音平静:“魏阿姨,您给小泉看的书,说中国女『性』要贤良淑德,您自己也真心赞同吗?”
魏清琏脸『色』涨红:“那当然了,有什么不对吗?”
“那好。”秦渊点点头,神情微冷,“古代讲究女子从夫,还讲究长兄为父,想必你也认同。那么这种大事,还是我和父亲做主,你和小泉负责服从就好了。”
……
秦渊站在市新华书店的敞开售卖区,身边的妹妹思泉正一脸开心地跟着他,不远处严叔警惕地站立着,不时打量着四周的人来人往。
“不着急,你可以在这里慢慢看一个下午,什么书都可以试试去翻看一下。”秦渊温和地说,顺手把一套装帧漂亮的百科全书搬下来,“有兴趣的,我们统统搬回家。”
小思泉兴奋地小声问:“那我以后,周日真的可以不去礼仪班了吗?”
秦渊神『色』淡淡的:“对。我和爸爸商量过了,把你不喜欢的那些培训班全都停掉。当然,除非你自己喜欢。”
小姑娘一张漂亮的小脸满是喜悦:“我不喜欢礼仪班,老师可凶了,还叫我们练习各种坐姿,累死了呀!”
秦渊眉心跳了挑,忍耐地安慰:“以后再也不用了。小泉喜欢的话,可以报一些游泳班,或者体能训练项目,同样可以让身体更加健康漂亮。”
小思泉欢呼了一声:“哇,我们班上有个女生会跆拳道,可帅了!有个男生往她抽屉里塞死掉的蚕宝宝,她一『摸』,就『摸』到了蚕宝宝的尸体……”
秦渊配合地做出生气的表情:“这可太坏了。”
“对呀!然后她就扑过去,用跆拳道把那个男生打哭了,哈哈哈哈。”小思泉哈哈地笑,眼神明亮。
秦源温和地问:“那她会被男生们讨厌害怕吗?”
小姑娘想了想:“没有哎,她学习好,打架又厉害,男生们很多人喜欢她呢。”
“所以你看,自己越强大,别人才会越尊敬和喜欢你,不是吗?”秦渊温声开导,“小泉以后假如觉得爸爸妈妈的做法有什么不合心意,可以认真地提出反对意见,特别是和爸爸多沟通,他会明白的,懂不懂?”
“那我可以先和哥哥说吗?”小姑娘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眶有点红了,“哥哥现在不住在家里了,我好想哥哥呀。”
秦渊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想起多年前小妹妹牙牙学语时的娇憨可爱,再想想以前辅导她数学题的情形,也有点恻然。
“哥哥以后考上大学,在家里的日子就更少了,可是小泉可以和哥哥微信联系,有什么不高兴和想不明白的,一定要第一时间说,我会给出建议的。”
“那我可以也报跆拳道吗?”小姑娘立刻问。
秦渊忍俊不禁:“可以的,但是不可以拿来欺负人。”
“嗯!谁来欺负我,我再打他!”
“没问题,那我去和爸爸说,跆拳道和散打,随便你选。”
旁边严叔侧着耳朵听着,心里微微一动:别的不说,这个选择,秦祝枫应该真的会同意。
毕竟在当年的阴影下,想必也会觉得有一点自保能力是好事吧。
小姑娘忽然又有点沮丧;“妈妈假如就是不同意呢?她说女孩子要优雅漂亮。”
秦渊淡淡道:“没事,她不是最温顺贤惠、最听丈夫的话吗?我们说服爸爸就可以了。”
小姑娘开开心心去书架上挑书去了,身后,严叔悄悄凑了过来,忍不住在秦渊耳边说:“你这孩子,管这些干什么?随便她妈教导去就是了。”
自从当年的惨事发生后,他就做了秦渊贴身的保镖兼司机,也算是看着秦渊长大,心里当然完全向着这孩子,长期察言观『色』下来,对这个后妈更是没什么好印象。
嫁进来之前说要丁克的,生了一个女儿还不甘心,三十多岁了忽然又生了个二胎,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谁不明白?
幸亏这又是个女儿,要是儿子,那可不得母凭子贵,骑到没娘的秦渊头上去么?
要他说,秦渊就不该管,任由这个蠢女人把女儿怎么养,反正秦家还差这两份丰厚的嫁妆吗?
秦渊站在书架前,长身鹤立,淡淡垂着一双凤眼:“这是我妹妹。”
严叔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就是太厚道了,以至于傻乎乎的,不懂得一点点为自己谋划。
“妹妹而已,你将来帮她们把把关,嫁个好人家就得了,难道还要培养成硕士博士,然后回来和你……”他心一横,索『性』挑明了,“和你争家产吗?”
秦渊放下手中的书,淡淡地说:“女孩子本来就可以继承家产,只要她们愿意,管理企业也好,读书深造也好,都没什么问题。”
他看了看严叔不以为然的神情,笑得傲气:“严叔,我知道你为我好。你放心,该我的我会争取,再不然,我自己可以挣。”
……
阮轻暮转了两趟车,才找到了郊区的一栋破园区。
大门口破烂又萧条,前面是几栋楼宇,后面有一些厂房,看上去都有了些年头。
唐田田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一看见他。就腼腆地招招手:“体委,这里。”
她领着阮轻暮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我堂姐说,你想做时间长点,也没得做了。本来生意就不好,积压了不少货,正准备年前冲一波销量,能卖几件是几件,收回点成本也是好的。”
阮轻暮随口问:“这都快春节了,还有人买吗?”
“新年添新衣服呀,有的!快递还有三天就全面停了,现在还能发几天。”唐田田抿着嘴笑,“对了,还有一个人也来了。”
阮轻暮有点好奇了:“谁啊?”
“进去就知道了,他已经先到啦。”……
两个人坐电梯上到了五楼。走廊上,好几家工作室的招牌排在一起,“雅韵古风”的名字在最里面。
唐田田带着阮轻暮,敲了敲房门。
很快,一个利索大方的姑娘开了门,看见阮轻暮,眼睛就是一亮:“田田在朋友圈里发的那段视频,哎呀可笑死我了!今天见到真人,还是男装更好看些!”
阮轻暮正要回话,里面的工作间门帘一挑。一个漂亮女孩走了出来。
阮轻暮抬眼一看,大吃一惊:“方离?你怎么也在?”
那女孩儿温柔漂亮,肌肤胜雪,正是已经化好了妆的方离。
一看阮轻暮,他就害羞地笑了:“班长上次就给我打过电话,我一个人不敢来,她上午又说你忽然愿意来了,我就想也来试试。”
唐田田的堂姐开了一家网店,自己设计一些古风汉服类的服装,虽然她的设计有亮点,做工也精心,但是现在同质化的东西太多,又没有钱做广告和引流,生意一直平平。
时间一长,就撑不下去了,正在琢磨着清盘歇业,想找机会把存货尽量清了。
上次唐田田把元旦晚会的视频发在朋友圈里,她堂姐一下就动了心思,就试探着叫唐田田来问问阮轻暮和方离,愿意不愿意趁着寒假做个兼职。
阮轻暮当然一口回绝了,直到刚刚缺钱,才又想到这事。
堂姐把他们领到了走廊对面,那边有间房门开着,里面有打光灯,有简易摄像机,正有人对着摄像机,穿着漂亮的古装在直播。
“这一件加厚『毛』呢保暖大氅,仿狐狸『毛』的领子是亮点,做工和用料都是极好的。虽然是古风款,但就算春节出去见亲友,也不会显得突兀哦~~”
说话的是个女模特,个子高挑,脸上妆容极白极艳,一边摆着夸张又妩媚的pose,一边做讲解。
可是声音虽温柔,却有点低沉,怎么听,都有点儿雌雄难辨。
唐田田瞥了一眼,小声问堂姐:“这件大氅的领子和前襟和你店里那件的设计的好像哦。”
她堂姐气得牙齿咯吱响:“贱人!我今年一共设计了几款,她家就抄袭了我几款!”
仗着资金大,广告做得多,逮着她们这种原创的小牌子抄袭,园区的管委会对他们还客气着呢。
正说着,他们身后就响起了一声冷笑:“瑞姐你可不好『乱』说话,有证据就去告,没证据,那可就是诽谤。”
一个脸相刻薄的中年女人立在门边,正拿着根牙签剔着牙。她妆容精致,明明在冷笑,可是面容却有点不自然的僵硬:“天下设计一大抄,就看会抄不会抄——你说我抄你,我还说你抄袭古代画册呢!”
阮轻暮看着她,忽然扭头看着方离:“女人脸上打那种奇怪的针,说是会面瘫的,是不是就像这位大娘这样?”
众人:“……”
神他妈的大娘,这位姐姐虽然刚打了针还没消肿,可也就最多三十多岁,哪里就大娘了?
果然,那女人刚刚还嚣张睥睨,转眼就被戳中了命门,气得脸通红:“你什么人,『乱』放什么狗屁?”
阮轻暮也不着恼,神『色』诚恳,指了指她的牙齿:“大娘,你牙龈上有韭菜花。”
……
瑞姐在一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伸手拍了拍阮轻暮的肩膀:“今晚的时薪给你涨一半,我爽了。”
阮轻暮漠然地看看她:“和你没关系,我是为了自己爽。”
瑞姐:“……”
行行,你开心就好。
正说着,直播间里的女模特已经结束了衣服展示,抱着茶杯出来了。走到门口,纳罕地看着自家老板:“干什么呢?要打架吗,先说好,老娘只负责美,不负责动刀动枪啊。”
阮轻暮抬头看看他,果然,刚刚听声音就有点不对,正面一看,有喉结,是个和方离一样的女装大佬。
脂粉下看不太出来本来面貌,可是没皱纹、皮肤紧致,一看就年纪不大。
那男生看了看方离,“啧”了一声:“真看不出来,上了妆这么好看。”
方离局促地笑笑:“没没……你更好看。”
那男人腰肢一扭,冲着那中年女人嫣然一笑:“下班了啊,记得薪水日结,打我支付宝。”
阮轻暮看着他施施然走了,扭头看向方离:“你认识他?”
方离低下头,眼睫急颤:“嗯……以前在别处见过的。”
就是上次在异『色』酒吧里遇见的,穿着裙子坐在吧台前,和调酒师一起和他聊了几句,当时灯光昏暗,他也没记住这个人,可今天他一进来,这个人就先认出了他。
瑞姐把两个人领进隔壁自家的直播间,里面有一排陈列架,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是古风的长袍广袖,裙带飘飘。
瑞姐指着里面的衣架:“现在静态展示效果差,做直播的话,倒是挺时髦的。不过我找了两个姑娘来做展示和直播,效果也不行。”
直播卖衣服,脸和身材最重要,寻常人上去,长得不行,直接就能把骨顾客给赶走啊!
阮轻暮和方离互相看了看,方离红着脸,小声问:“阮哥,你怎么忽然愿意做这个啊?”
阮轻暮表情像是牙疼:“我就是缺钱。”
方离深深点头:“我也是。”
阮轻暮看看他,叹了口气。
“你妈的工资,到底够不够养活你们俩啊?”他低声问。
方离低着头:“现在还行……反正她的『药』也不贵,我的学费也不多。”
“那以后呢?上大学怎么办?”
大学和高中可不一样,学费住宿费生活费要高得多。方离这小模样儿,出去打工不得被欺负死啊?
方离轻声说:“能不能考上大学,还难说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阮轻暮不说话了。
瑞姐又接着说:“你俩不会介绍衣服,都不用说什么话,就负责换衣服和摆pose就行。介绍和推销我来,可以吧?”
阮轻暮看了看衣架上的那些衣服:“穿这些吗?”
瑞姐点头:“你负责穿男装,这位小弟弟——”
她看了看方离:“按照说好的穿女装。没问题,我们就开工?”
阮轻暮和方离硬着头皮,点点头。
阮轻暮负责穿男装,并不需要化女生的妆,瑞姐只简单地给他脸上打了点粉,又涂了一点点『裸』『色』的口红,又给他戴上了古装男式发套。
弄好了,瑞姐猛地一拍手:“哎呀,齐活了,真好看!”
两个人到帘子后面换好了衣裳,互相看了看,都有点讪讪的。
两件冬天的大氅。一件黑『色』,上面带着金『色』松鹤绣花,另一件花纹图案完全一样,就是小一号,颜『色』是纯白,同样点缀着暗金『色』绣花。
瞎子都能看出来,正好是情侣装。
两个人面面相觑,阮轻暮忽然伸着脖子向外问:“老板,你家直播看的人多吗?”
瑞姐的声音有点沮丧:“没啥人看,不过你放心,说好的钱,少不了你们的。”
听到没啥人看,阮轻暮和方离同时轻轻舒了口气。
看了看这一身情侣装,阮轻暮忽然低声问:“你出来做这个,傅松华知道吗?”
方离的脸“腾”地红了:“没、没告诉他。”
阮轻暮:“哦。”
“那你呢?”方离同样轻声问,“秦班长知道你来吗?”
阮轻暮一愣:“……也、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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