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谨行在公司话语权已达顶峰,只要不是危害公司利益,其他人都会附和,决定代言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消息放出来,霍老太太在霍家祠堂静坐一上午,中午时才由霍夫人亲自把人请出去。
霍老太太满面愁容,脸上的皱痕堆成小山丘:“他对那丫头的心思,是不是太过了?”
哪怕是宠妹妹,做到这个地步已是十分罕见。
霍夫人心里一咯噔,没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出来,搀着老人缓步前行:“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年叶聆听替他当下一枪差点丢命,从那以后他对叶聆听几乎有求必应。毕竟是过命的交情,谨行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从某方面来讲,霍谨行既冷漠又重情义。
虽因童年往事跟家人产生隔阂,他总归还是护着霍家的,否则依他现在的势力,大可不必遵守霍家那些陈年旧规。
老太太听着也觉得在理,遂点点头:“静雅那丫头这两天跟谨行可有什么进展?”
“额……”霍夫人略微迟疑:“我瞧着,或许两人不太合适,谨行忙于工作,付小姐虽然聪明,但两人聊不到一块也犯愁。”
霍老太太绷着脸训道:“男主外,女主内,我们霍家未来的女主人需得贤惠顾家,难不成要找个跟他一样在外拼搏的女强人才叫有共同话题?”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听听跟谨行接触的东西毫不沾边,两人相处却很融洽。”霍夫人有自己一套理论,委婉道:“我是觉得,人与人之间相处还得看缘分。”
从霍谨行对付静雅的态度就看得出两人没戏,说白了是老太太一头热,她这个当儿媳的不好当面打击老人家热情,却也无法哄骗说合适。
闻言,霍老太太深深哀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实在不行你就多留情其他合适人选,总归能挑中他喜欢的。”
霍夫人顺从道:“是,媳妇知道。”
这已经是付静雅住在霍家的第三天,差不多该离开。英姐那番话使她印象深刻,心中疑团越滚越大,经观察和打探,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叶聆听不是她的助攻,而是阻力!
她今日特意等到叶聆听从前方经过,连忙上去留人:“叶小姐请留步。”
被喊到名字的人停住脚步,疑惑回头。
尽管做足心理建设,付静雅在看到叶聆听时还是犹豫,直到对方打算离开,她终于忍不住一鼓作气跟人摊牌:“如果你对我的出现有意见,大可直接告诉我,不必叫那些人在我耳边反复强调你跟霍谨行之间的关系多么深厚。”
叶聆听却说:“你误会了。”
“我要是想宣誓主权,根本不需要借他人之口对你旁敲侧击。”她从容自若的反驳,表示那种既麻烦又翻不起大风浪的小动作,她本人不屑。
“抱歉,是我冲动了。”抬眸迎上那道清澈透亮的眼神,付静雅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误解对方。
“不用跟我道歉。”叶聆听摩挲着新做的粉指甲,浅浅地笑:“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付小姐听了恐怕不会太开心。”
不管付静雅什么表情,她先把话撂在这里:“我不知道其他人跟付小姐暗示了什么,但如果你是想跟霍谨行联姻,还是再别白费时间,这是不可能的。”
叶聆听平和的语气瞬间激起付静雅的警惕心:“你这是在警告我?”
“不是。”她缓缓撩起眼皮,耐心解释:“我是在好心提醒你及时止损。”
“这就不劳叶小姐操心了。”付静雅看不惯对方惺惺作态的模样。
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说到底还是在忌惮她的出现,否则叶聆听何必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话。
“好吧。”叶聆听随性的耸肩摆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你非要坚持的话,我也没办法。”
这番态度让付静雅捉摸不透,她以为对方是来炫耀的、警告的,但种种迹象表明,叶聆听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付小姐还有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叶聆听抬手打呵欠,不经意地露出几分倦怠,不管付静雅有没有回应,她都直接掉头离开。
这大好的天气,何必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聊天。
虽然担心霍谨行联姻,但至少目前她十分确定这个付静雅不是威胁,不肯放弃,那就只能等待失败。
她绝不会将霍谨行拱手让人。
中午,叶聆听接到副导演电话让她提前回剧组,计划有变,叶聆听不得不提前告知霍谨行:“我明天就要回剧组了。”
“嗯。”男人轻轻应声,表示知道。
这么平淡,听不出来别的情绪,叶聆听垂眸眨眨眼,盯着地面思考。
距离她生日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顾京衍那场饭局让他们僵持的欢喜缓和许多,这段时间她按捺着心思,两人相处模式仿佛又回到从前。
霍谨行依然对她很好,却没有答应她年年相陪的愿望。
这并不是叶聆听想要的最终结果。
她在旁边徘徊两圈,试探性问:“你打算什么回兰亭水榭?”
上次霍谨行躲她,一直没回去,万一她离开老宅,这人还是不肯回家,那这些天的努力岂不是白费?
见他犹豫不答,叶聆听状若无意继续说:“最近拍戏的地方距离我的公寓比较近,我打算回公寓住,就想问问你的安排,如果你也不回兰亭水榭,我就叫那边的人整理房间。”
“不用了。”霍谨行终于表态:“我回去。”
叶聆听背对着他翻了记白眼。
果然还防着她,听说她不住那儿就立马同意回去。
行吧,捕捉猎物需得有耐心,她说回公寓,没说不能两地换着住。
叶聆听收拾好东西,霍谨行亲自送她离开老宅,临走前被女孩勾住手指,温热气息洒在耳畔:“哥哥,你可不能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别的什么人发展感情。”
这几天叶聆听在他面前表现很乖,仍然是自己养大那个小女孩,他以为自己的态度很明确,竟还没打消心思?
“听听,你是家人。”霍谨行皱眉强调,那种男女之间的话不该对着他说。
叶聆听没跟他犟,勾唇浅笑:“家人,也可以吃醋的,对吧?”
看她一副全然不把拒绝当回事的模样,霍谨行陷入沉思。
或许,他该做点什么打消叶聆听的念头。
当天下午叶聆听回到公寓,小渔跟她一起恢复上班时间。
重回剧组第一天,令叶聆听感觉最明显的是剧组许多人对她态度转变,羡慕的、嫉妒的,还有赶过来巴结献殷勤的都不少。这一切反应在叶聆听的意料之中,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只是面对徐周阳时,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变化,大抵是因为除夕夜撞见她跟霍谨行在一起的事。即便当时没发现,结合这几天网上的消息也该猜出戴着口罩的男人身份。
徐周阳没问,她也不会主动提。
霍谨行依然以投资商的名义经常给剧组加餐,以前都夸霍总体恤,现在还有人说是托了叶聆听的福。
小渔时常把自己听来的闲话悄悄分享给叶聆听,暗地里笑:“她们还真说对了,可不就是托你的福。”
要不是叶聆听在这,霍谨行哪有心思做这些事。
正看台词的叶聆听忽然收起剧本,回想小渔在耳边念叨那些话,掏出手机登录小号,搜索记录栏第一条正是“遇佛c”关键词。
可怜的超话刚成立,仅仅三条帖子飘在主页,凄凄惨惨戚戚。
演员都在吃瓜了,网友们怎么不给点力呢!
叶聆听低声咕囔着,用小号编辑一条新帖子为c超话添砖加瓦。
除此之外,密切关注两人关系的还有经纪人段雯,最近段雯每次见她都笑得合不拢嘴:“霍氏官宣你代言人身份后,好多剧组给我递了本子。”
“雯姐,拍戏好累,给我点喘气的机会。”她不缺钱,也不缺发展的机会,没必要把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累垮自己。
“那这样,不如你去参加综艺调节一下状态,上次你参加的《心动日记》很有观众缘,这有几档热播综艺都有意邀请你参加。”段雯把一沓资料本分散摆在她面前。
“这个看起来蛮有意思的。”在各种花里胡哨的综艺类型里,叶聆听一眼挑中一个叫做《迷城逃生》的本子。
这是一档真人版剧本解密综艺节目,积极响应流行趋势,融合剧本杀跟密室逃脱烧脑解密的特点,广受观众喜爱。特定的场景布置加专业nc演绎,剧情跌宕起伏,代入感极强,想想都吸引人。
段雯心梗:“不是,我让你选热播综艺,结果你一眼挑中这个?”
《迷城逃生》资料介绍的确很吸引人,但目前还没有出过成品,叶聆听要是参加就是第一季嘉宾,结果如何无法预料。
叶聆听笃定道:“现在很多年轻人爱玩剧本杀跟密室逃脱,这节目肯定火。”
段雯抬手拍向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定没有比她更没有话语权的经纪人了,叶聆听决定的事情,她根本就改变不了,最终只能憋出一句:“你喜欢就好。”
叶聆听笑着将本子递还给她:“那就麻烦雯姐帮我联系,给那边回个话,正好最近姜灼的戏份也快结束了。”
二月底,叶聆听扮演的小妖女角色即将迎来大结局,妆造师给她换了套全剧没有出现过的新造型和服装。
小妖女姜灼最后一次出场,黑如绸缎的三尺青丝编成斜侧辫,从左肩搭至身前。她仍是一身红衣,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明显变化,曾经桀骜不驯的小妖女消失不见,经历世事后的姜灼多了份温婉与淡然。
经历百战的男主最终倒在战场,这里尸横遍野、黄沙拂面,一袭红衣的女子拎着装有瓶瓶罐罐的篮子穿过人群,来到男主身边。
身姿纤瘦的女子轻松扶起健壮的男主离开战场,她始终没有露面,唯有系在腰间的铃铛泠泠作响。
这段戏反复录制了许多分镜,从姜灼走路的姿态脚步、到腰间铃铛,再到服装头饰,没有露脸,却用各种细节表明她的身份。
至此,姜灼的戏份全部结束。
三月,《浮世歌》剧组正式杀青。
投资商组织杀青宴,穆成雪因工作无法到场,江导等主要工作人员和徐周阳等主要演员基本齐全。
最大的投资商霍谨行没有出现,今晚还有另外两位投资商参与,喝了酒,阔气的跟江导讨论投资新剧。
很快,叶聆听注意到那个叫做汪总的啤酒肚男不老实,坐在舒情旁边动手动脚。
舒情赔笑,叶聆听多次捕捉到她皱眉的动作,那表达排斥与厌恶。
“不好意思,先去躺洗手间。”叶聆听大大方方站起来,看向舒情:“舒情姐,方便陪我去吗?”
突然被点名,桌下那只放在她大腿间胡作非为的手暂停动作,舒情握紧筷子,报以微笑:“当然可以。”
她移开椅子起身,成功脱离魔爪。
欲求不满的啤酒肚盯着两个美人携手离开的方向,笑得面部五官都快挤在一起,直白夸赞:“江导,咱们剧组的演员一个赛一个漂亮。”
江振华表情不太好看。
圈内有些事情不好放在明面上说,他向来选择明哲保身。
汪总是投资商之一,当初没怎么接触,不知这厮如此败类。如果是单方面强迫,他决不允许这种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但如果对方情愿以此换取利益,他也不会主动插手。
叶聆听刚才的行为确实出乎意料,没点胆量哪敢不管不顾得罪投资商。好在那姑娘今时不同往日,冠上“霍氏代言人”的名义,身价水涨船高,大把人愿意捧她。
江振华举起杯酒开玩笑:“今天霍总没到场,说起来小叶现在已经是霍氏品牌全线代言人,前途无量,我这小小剧组怕是留不住她们咯。”
提到霍氏,再次打消汪总心里冒出那点小心思。
漂亮的美人那么多,他犯不着冒风险去染指霍谨行的人。
舒情跟着叶聆听出去,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洗手间的方向,两人靠得近,几乎肩挨着肩走路:“你想做什么。”
“帮你逃离那令人窒息的环境,不好吗?”看在曾经相识一场的份上,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舒情受欺负。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场杀青宴上的导演和投资商,都是我们这些做演员想接触的人。”每部戏,导演和投资商缺一不可,而演员是否能得到机会,还得他们点头,叶聆听却说要逃离。
叶聆听停下脚步:“ok,这次算我多管闲事。”
她本身就不是随处发善心的老好人,对方不肯领情,她也懒得劝:“为了弥补错误,我可以把你送回去。”
“你!”舒情大抵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给人台阶下。
叶聆听瞥开眼,目光落在他处:“既然不想,不如干脆一点拒绝,一味的忍耐只会让人变本加厉,这个道理你不是早就明白吗?”
就像她们当初,以为听话一点、勤劳一点就可以少受罪,事实证明施暴者非但不会因此产生怜悯,反而越发觉得理所当然。
舒情跟着她来到走廊角落,反倒质问:“明白又怎样,难道我能跟他们公然甩脸吗?”
“为什么不可以?”叶聆听抱臂倚在墙边,凝视她:“你是个独立的人,有保护自己的权利。”
“说得轻松。”曾经也为那可怜的自尊拒绝过,后来被残忍的现实磨平棱角,她习惯了认命,才勉强过上今天这种表面光鲜的日子。说句不好听的,她想上位就必须忍辱。
舒情手扶栏杆,闭眼迎上夜晚凉风,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妒意,回头冷嘲:“你被他宠着,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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