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程鹤童被调到中国分公司的时候其实有些茫然。
他自小跟着父母在国外生活,所有人际关系也都在那边,三十多年,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突然要调到这边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
那年程鹤童三十岁,也算是小有成就,否则总公司也不会派他来,但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适应能力强的人,相反的,面对新事物的时候他首先升起的是不安和焦虑。
即便这样,程鹤童还是没拒绝这份差事,他想的是,男人总归要去面对一些挑战。
于是,他落地M市,这座他来都没来过的城市。
程鹤童从那半球飞到这半球,从夏天飞到冬天。
他一落地就被冷空气冲了个满怀,然后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来接他的是M市分公司的一个年轻员工,名字挺难记的,对方举着个印有他名字的牌子在出口处张望着,那模样倒是有意思。
程鹤童是个话少的人,但对方爱絮叨,从接到他开始,一路上给他介绍公司的情况,还顺便打听了一下他这位新领导的食宿安排,程鹤童让他直接带自己去公司。
程鹤童觉得他很有趣。
新官上任,程鹤童把给他负责的部门做了一个彻底的整改,忙前忙后,一个多星期就在公司住着,连当初来时带着的行李箱都没送回公寓。
等到他忙完,终于能松一口气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中国的农历新年快到了。
在国外的时候程鹤童家里也会庆祝中国的新年,他爷爷说不管人在哪儿,都得记得自己是谁,那时候每逢春节爷爷奶奶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家乡菜,所有亲戚都聚到他家来,热热闹闹地庆祝自己国家的春节。
只是今年,家人们依旧在一起过年,他却只能一个人在M市看着万家灯火倍思亲。
程鹤童是个很能耐得住寂寞的人,没事儿做了,他就工作,反正工作是永远没有做完的一天。
腊月二十九下午,公司开始放假,大家中午走之前他刚巧买了饭上来,每个人看见他都恭恭敬敬地说一句“再见”再加一个“新年快乐”。
程鹤童挺喜欢这种氛围的,毕竟是他第一次好好在国内过年,真正地感受到了春节对于这个国家的意义。
当然,如果今天晚上他不是一个人的话,他会更喜欢。
拎着午饭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刚巧遇见那个叫窦郁聪的,就是之前接他来公司的男生,程鹤童对他印象挺好,聪明又勤快,不管交代他做什么事儿都能让人放心。
“程总!不走吗?”窦郁聪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背着一个红色的双肩书包,看起来就像个朝气满满的大学生,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看起来是要送人的礼物。
“嗯。”程鹤童没多说,但告别的时候跟对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程鹤童在公司一直工作到八点多才走,他出门的时候楼下保安大哥正在看春晚。
他本来都走了,路过便利店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进去买了好多吃的,转回去送到了保安室。
他去的时候,恰好赶上保安大哥的媳妇儿来给他送饺子,那大哥没想到楼上新来的总监会给自己送吃的来,还受宠若惊,非要拿一盒饺子给程鹤童。
程鹤童本来觉得特别不好意思,人家两口子在一起吃饺子,自己拿走一盒算怎么回事儿,可是那保安大哥追出来给他,让他觉得特别温暖。
这是他在中国的第一个春节,突然觉得今晚不难熬了。
公寓挺大的,公司对他着实不错。
只不过,屋子太大显得更空旷,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时候,显得他这里格外冷清。
程鹤童跟家里通了电话,那边跟这头有好几个小时的时差,但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儿都等着跟国内一起跨年。
挂了电话,程鹤童打开电视,屋子里瞬间被春晚的声音充满了。
屋子里有声音了,好像温度都高了几度。
客厅开着电视,他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继续处理文件。
从九点多一直到新年来临前。
春晚的主持人一起倒数时间的时候,程鹤童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靠着柔软的抱枕,笑着跟那些人一起倒计时。
三,二,一。
新年好。
程鹤童在第一时间跟自己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他的手机突然涌入好多信息,一水儿的拜年微信和短信,他逐条看过去,发现好多人发的都是一样的。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群发拜年消息”。
虽然是群发,程鹤童也觉得挺开心,至少大家的“群”里有自己。
他慢慢往下翻,然后发现了一条不太一样的。
那个叫窦郁聪的男生发来一张饺子的照片,跟他说:程总,新年快乐。
这条信息在那些群发消息里过分惹眼,程鹤童把照片放大,把那些饺子一个一个仔仔细细地给观察了个遍。
后来他想,他大概就是那个瞬间突然在意起了窦郁聪。
程鹤童十几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在他生活的国家,同性婚姻是合法的。
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生活环境,同性恋可以大大方方地恋爱,可以在街上牵手拥抱和接吻。
但是很显然,国内不行。
在程鹤童看来,国内的人思想趋于两个极端,一边的人越来越保守,一边的人努力想自由。
这两种人互相拉扯着,彼此都不认可,也不知道哪天是个头。
自从春节那一条祝福信息之后,程鹤童愈发关注起窦郁聪来。
这个人爱笑爱闹,这个人人缘很好。
这个人很讲义气,这个人好像有伴侣。
程鹤童没想到自己的暗恋这么快就不得不终结,因为情人节那天,窦郁聪收到了一大束玫瑰花。
那花很漂亮,但对于程鹤童来说有些扎眼。
于是,那天他准备好的礼物从此躺在办公室的抽屉里,直到五年后才又被拿出来。
程鹤童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专情又执着的情圣,作为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向来都是及时止损。
只不过,他发现窦郁聪对他的吸引力过于强烈,导致他后来无论遇见谁都会下意识去跟窦郁聪做对比。
其实,窦郁聪没那么完美,小他几岁,从很多方面来看不仅稚嫩而且幼稚,程鹤童在这五年里遇见的人,也并非都不如窦郁聪,只是很奇妙的是,窦郁聪就是霸占着他心里的位置,死活不肯给别人让位。
后来程鹤童也不挣扎了,随缘了,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放了,端着,等着,没准儿有一天自己就等来机会了。
五年一晃就这么过去,五年里窦郁聪的恋爱谈得都好好的,每年情人节都有一束玫瑰送到公司来,像是特意告诉程鹤童他们还好着。
在这五年间,程鹤童也发现了窦郁聪的秘密,那就是,这人其实也是个gay。
对于这一点,他其实挺开心的,至少他没作死地爱上一个直男。
其实等到后来程鹤童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了,他觉得人家感情稳定,要是能一直稳定下去也挺好的,而他对窦郁聪那种藏在心底里的好感就老老实实藏着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窦郁聪那边竟然还真的分手了。
一开始程鹤童不知道,直到某天晚上他闲来无事一个人去喝酒,恰巧遇见了窦郁聪。
那家伙酒量不好,当时已经喝懵了。
程鹤童过去,本来想送他回家,结果窦郁聪倒豆子似的抓着他吐苦水,一口一个“狗B男人”,把那点儿心酸往事都说给了程鹤童。
当时程鹤童挺心疼的。
他一直以为窦郁聪跟他男朋友特别幸福,到那时候他才意识到,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那天晚上,窦郁聪拉着他喝酒,问他:“程总,你说这狗B是不是不值得我原谅?”
程鹤童向来觉得出轨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可是面对窦郁聪的时候,他决定保持缄默,否则就有为了自己追求人家而故意破坏对方感情的嫌疑。
虽说,那感情也确实不值得珍惜了。
背叛过一次,原谅了,难保不会有下次。
程鹤童看着喝得醉醺醺一脸委屈的窦郁聪,心想:这个人,我想得都得不到,竟然那个人不珍惜。
他问窦郁聪:“你想跟他和好吗?”
窦郁聪笑着趴在桌上:“和好?我不剁了他就不错了。”
不管这是不是一句酒后胡话,程鹤童都当真了。
他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时喝得上了头的窦郁聪根本没注意他们程总的这句话,后来才明白,人家程总,开始追他了。
程鹤童上一次追求别人还是中学的时候,二十年前的事儿了。
他对窦郁聪的追求很低调,在公司根本看不出来两人有什么私下的联络,这让窦郁聪觉得至少是舒服的。
一开始窦郁聪其实挺抗拒,只是,相处下来,竟然越来越觉得跟程鹤童在一起心里踏实。
他还暗骂自己变心变得快,实在有点儿不是个东西。
但他也清楚,自己是真的被伤透了。
程鹤童第一次跟他说喜欢他是在他醉酒后的早晨,他是在程鹤童的公寓醒来的,只不过他睡床上,程鹤童睡的是沙发。
窦郁聪都惊呆了。
那天早晨,程鹤童站在睡得头发跟鸡窝一样的他面前,非常认真地说:“既然你分手了,那我就告白了。喜欢了你五年,算不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程鹤童的第二次告白是在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别人的公司,那天他们留下加班,结束之后,程鹤童说:“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那时候他们已经暧昧了好一阵子,期间一起去旅行过,他还帮程鹤童搬了家。
“上次我忘了跟你说希望你做我男朋友,”程鹤童说,“现在补上吧,你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愿不愿意做我男朋友?”
当时窦郁聪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想:妈耶,程总也太直接了。
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
很草率,但窦郁聪真的想试试。
爱情这东西,重在参与。
虽说重在参与,但窦郁聪万万没想到,在这场恋爱中,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程鹤童长得很好看,虽然三十多岁了,但看着特嫩,俩人走一块儿,要是不注意他身上贵到让窦郁聪都倒吸凉气的衣服,简直就像是两个大学生在谈恋爱。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花了点儿时间去磨合。
两个人年龄不同,成长环境不同,身为地位也不同,所以在对待很多事情的时候,态度和观念相差很大。
程鹤童带窦郁聪去的都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餐厅,这所谓的“数一数二”并不是说菜做得有多好,而是价格让工薪阶层的窦郁聪想都不敢想。
一顿饭两个人,吃个几千块都是常事儿,最开始那会儿窦郁聪不知道,直到某次窦郁聪抢着付钱,服务生报了价格之后他直接就愣了。
当时程鹤童给他打了圆场,抢过他手里的单子笑着说:“别和我抢!”
那天从餐厅出来之后,窦郁聪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两个人在一起,不管吃饭还是做什么,其实没必要非去计较谁花钱更多,他们向来都是你来我往,今天吃饭你出了钱,那看电影就我来买票,可是他没想到这一顿饭吃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那是窦郁聪第一次知道原来他跟程总的差距这么大。
他其实很清楚,程鹤童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他他们去的地方这么贵是为了他考虑,但心里依旧不舒服。
程总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天晚上,他们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很久。
程鹤童说:“我是希望你不要有负担,一顿饭对我来说造不成什么压力,我想给你最好的。”
“你已经把最好的给我了。”窦郁聪说,“最好的不是你这个人吗?”
程鹤童本来以为因为今天的事儿窦郁聪会生气,绞尽脑汁想了好多道歉的话,却没想到,窦郁聪对他说这个。
“我知道你条件比我好得多,可能一顿饭上千块对你来说真的是稀松平常的事儿,但是我们是要过日子的嘛,过日子的话,虽然不至于非要精打细算,但是我们也不能太铺张浪费。”窦郁聪说完,觉得这话不太好听,赶紧解释,“我不是说你浪费,我知道那可能就是你的习惯……”
看着他慌张解释,程鹤童笑着抱住他,竟然有点儿像是撒娇一样,问他说:“那以后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都在家做饭好不好?你教我,我做给你吃。”
大概就是这个瞬间,窦郁聪明显感觉到了爱情的重量。
在一段健康的爱情关系里,从来都不需要争个你对我错,因为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没有对错的,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两个人愿意去磨合。
消费观念不同的两个人也可以谈恋爱,那之后,他们偶尔也会出去吃一顿大餐,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下了班一起去买菜,回家之后给对方系上围裙,在厨房里说笑着,做一顿温馨的晚餐。
当然了,这两个人在一起之后面对的重大问题还不仅仅是消费上的,另一个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型号撞了。
程鹤童跟窦郁聪在一起半个月之后还没上过床,两个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竟然还都挺矜持,谈恋爱的日常就是吃饭聊天偷偷牵手,偶尔蜻蜓点水似的接个吻。
都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
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是在程鹤童生日那天,准备好了一切的程鹤童拿着酒杯,笑得勾人,对窦郁聪说:“要不你今晚留下吧。”
这就是□□裸的邀请,窦郁聪早就想这么干了。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人浓情蜜意地许愿吹蜡烛,浓情蜜意地切蛋糕互相抹在鼻尖上,浓情蜜意地越靠越近开始接吻,浓情蜜意地抚摸着对方进了卧室。
程鹤童搂着窦郁聪的脖子躺在床上,接吻时两人都挺激动的。
然而更进一步的时候,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都是0号。
一瞬间,俩人全都愣住了,程鹤童看着窦郁聪,沉默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然后说:“那要不,我来?”
“别啊。”窦郁聪咬了咬牙,心说:那不能让你受委屈。
那是窦郁聪第一次做上面的那个,一开始不熟练,俩人没忍住,还笑了出来。
程鹤童搂着他说辛苦了,窦郁聪亲了亲他,带着笑意说:“为程总服务。”
这么多年来,程鹤童从来没想着试试做上面的那个,能被人伺候,谁还愿意费那么大力气去“犁地”?
可是面对窦郁聪的时候,他其实是觉得可以的,有了这个想法时他才意识到,他是真的特别爱窦郁聪。
而窦郁聪的做法也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容易,可喜可贺,苦尽甘来了。
毕竟,这人都为了他愿意做1号了,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爱就对了。
爱对了。
程鹤童觉得窦郁聪是他的意外收获,当初他被派到这边工作的时候可从来没想过会收获一份爱情。
窦郁聪总说:“我这是走了什么黄金狗屎运啊,竟然被你捡来了。”
程鹤童就笑:“别这么说,是我运气比较好。”
大家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很多事情早就看透也看轻了,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程鹤童都觉得他不会再像十几二十岁时那样对了爱情冲动疯狂了,可是后来才明白,只不过是没遇见合适的人。
他们搬到了一起,住在一起之后,各种各样的小矛盾也时常会发生,但是,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一旦看见恋人身上让自己不悦的地方就开始减分,减到不及格就果断分手。
在面对窦郁聪的时候,从来没有减分一说,甚至那个打分表都已经不存在了。
小矛盾也被他们变成了无聊生活的调剂。
两人在一起有一阵子之后,程鹤童的外公八十大寿,家里人都知道在他国内交了个男朋友,外公勒令他带着男友一起回去过生日。
程鹤童对此倒是很开心,要知道,过去那些年,他从来没有带男友回过家见过家里人,最开始的时候是对待爱情的态度没那么认真,等到真的开始想认真恋爱了,却遇不到真正值得爱的人了。
现在这个人终于来了,他很希望自己的家人也能喜欢他的爱人。
窦郁聪说:“真的假的?我去啊?”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找个借口退辞掉。”
窦郁聪看得出来程鹤童的心思,他怎么会不想去,只是紧张,还有点儿小害羞。
“别啊,别推啊。”窦郁聪在被窝里用腿勾住程鹤童,“身为你的正牌男友,这种场合不出席哪儿成,但是我紧张,万一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程鹤童笑他傻,说:“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程鹤童的家人让窦郁聪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大家族,外公八十大寿,沾亲带故的人都来了,礼物都堆了一屋子。
窦郁聪说:“你们还真是大户人家啊。”
“还好吧。”程鹤童牵着他的手,“外公等着我们呢,走吧。”
窦郁聪来了几天,深受老爷子喜爱。
程鹤童的外公年轻的时候腿就受了伤,到老了几乎就坐在轮椅上,自从窦郁聪来了,每天他都推着轮椅带着外公出去遛弯儿,两人关系好得跟亲爷孙似的。
到了外公生日这天,老爷子兴致高,特意叫人给准备了两套搭配得相得益彰的西装,还叮嘱程鹤童跟窦郁聪,必须穿着这两套衣服给他过生日。
窦郁聪早上起来穿衣服的时候还跟程鹤童开玩笑,说:“外公也太有意思了,该不会是打算顺便把咱俩的婚事儿给办了吧?”
有时候,窦郁聪真的觉得自己的嘴巴开光了。
外公叫他们俩过来,屋子里只有他们仨。
外公说:“童童,你想好了,就是小窦了?”
程鹤童给外公倒了杯水,坐在他身边:“早就想好了。”
“那你呢?臭小子。”
窦郁聪跟外公混熟了,整天给外公讲国内的事情,偶尔还学会了开玩笑,外公喜欢他,连称呼都亲昵了。
“外公,您这么问,我压力就很大了。”窦郁聪勾了勾程鹤童的手指,说,“我跟鹤童私定终身好久了。”
外公笑了,笑得很大声,两个小的也跟着笑。
程鹤童握着外公的手,说:“外公,从小您就最疼我,总是不放心我,现在好了,我遇到良人了。”
“行吧。”外公把杯子递给程鹤童,让窦郁聪把自己推到桌边,他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酒红色的绒布盒子,“咱们家也没什么传家宝,但是外公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他打开盒子,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
“定制的,刻着你们的名字,这俩戒指啊,这辈子只能是你们俩戴。”外公招呼程鹤童过来,“童童来,你们戴上看看合适不。”
窦郁聪没想到外公竟然会送戒指给他们,有些激动,但也有些不好意思。
“外公,这本来应该我准备的,我……”
“嗨,谁准备又能怎么样呢?”外公笑着看他们把戒指戴在手指上,说,“一份心意。”
他握着两个孩子的手,说:“童童从小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懂事儿,会疼人,从来都没让我操心过,以前我总觉得,这孩子找什么样的对象我都舍不得,我可舍不得我们家孩子到别人面前受委屈去。”
窦郁聪看着程鹤童笑了。
“他以前还真没少受委屈,我估计啊,他都不能跟你说。”外公拍拍窦郁聪的手背,说,“不说就不说吧,我这老头儿也不多废话了,你们俩,要是真心相爱就好好的,未来的路看起来还长,但其实,也没那么长,在一起,少闹别扭,多互相考虑,遇见什么事儿,别固执,婚姻里别太计较得失,都去付出,就都有回报。”
“我知道的,”程鹤童蹲下来,趴在外公腿上笑着说,“所以,您这是准备让我们订婚啊?”
“啊?订婚吗?”窦郁聪震惊了一下,他从小到大都在国内,同性不能结婚这事儿在他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了。
“你想吗?”程鹤童扭头问窦郁聪。
“做梦都想啊!”窦郁聪还记得他在他哥家看到的那个手绘的结婚证,当时程鹤童说如果他愿意,他们可以来这边结婚。
那时候窦郁聪还以为对方只是随便说说,却没想到,真的可以。
就像以前他哥说过的那样,在异性恋才能随心所欲想结婚就结婚的大环境下,很多人其实非常抗拒婚姻,但是,像他们,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
他本来以为这种渴望会最终变为遗憾,没想到,生命中是有惊喜。
那天,在外公的生日宴上,窦郁聪跟程鹤童站在外公的身边,站在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前。
外公说:“今天双喜临门,老头子我八十大寿,我最疼爱的外孙订婚。”
窦郁聪乐得嘴角扬上去就没落下来过,他跟程鹤童牵着手,在对方的家人面前,接受了最温暖的祝福。
当天晚上,宴席结束,两个人一进房门就开始接吻,领带被丢到一边,衬衫被丢到一边,内裤被丢到一边……
窦郁聪压在程鹤童身上,贴着他的耳朵说:“已经订婚了,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嫁给我?”
程鹤童笑着抱住他,往他耳朵里轻轻吹了口气,然后说:“不如,就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感谢各位老板一路的支持,这几天会开《前夫来电》,我们下个故事见吧。
手动鞠躬,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