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觉得实在无聊,要不是邵威把他骗来,他才没心思看别人学习。
面前这个屈意衡,看起来怯生生的,做题的时候都要皱着眉头抿着嘴。
姚湛看看他,再垂眼看看题,嘟囔了一句:“你做错了。”
他这一句“你做错了”,弄得屈意衡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把写完的答案全都划掉了。
姚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全错,不用全都划了。”他的手指点了点第三个步骤,“从这儿开始错,你再好好想想。”
屈意衡不好意思看姚湛,低着头咬着中性笔的笔帽盯着题看,可是他越看越迷糊,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笨,笨到在人家面前自惭形秽。
“刚才邵威给你讲这个公式了吧?”姚湛从他手里把笔拿过来,又扯过一张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公式,“你把这个公式套在这道题里,好好想想。”
姚湛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话说到这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屈意衡依旧皱着眉,半天没下笔。
姚湛偷偷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扭头看着黑板的方向打了个响指:“邵威,你来。”
邵威正在黑板上乱画,听见姚湛叫他,丢下粉笔拍着手上的粉笔灰就过来了:“咋了?”
“这公式你给他说了吧?”
邵威低头看了一眼:“说了。”
他瞄了一眼把头埋得极低的屈意衡,“啧”了一声推开姚湛说:“你一边凉快去吧,把我徒弟都吓着了。”
邵威自封了一个师父,坐下给他这个脑子已经不转了的小徒弟继续讲题。
那天天很热,教室里的风扇呼呼地转着,可是并没有让这三个男孩觉得凉快些,相反的,屈意衡因为紧张,后背的汗都打湿了T恤。
他们在教室一直待到五点多,期间姚湛还出去了一趟,买了三根雪糕回来,递给屈意衡的时候,屈意衡连着说了三遍“谢谢”。
姚湛觉得这男生挺有意思的,他一直以为艺术生都是那种特别放荡不羁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内敛到仿佛含羞草一样的人。
“你数学这样不行啊,”姚湛依旧坐在窗台上看他,“都高三了,再不恶补来不及了。”
邵威扭头骂他:“你知道个屁,人家有艺考加分,跟咱们不在同一个起跑线。”
姚湛耸耸肩,扭头看着外面继续吃雪糕。
屈意衡始终不看姚湛,他小口地咬着姚湛给的雪糕,舌尖小心翼翼地舔着那冰凉的奶油味道,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在心里悄悄地冒出了头。
那天之后,邵威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拉着姚湛一起给屈意衡补课,一般来说都是邵威先给他把课本内容说一遍,然后让他做题,做完以后再把题讲一遍,还真有当老师的样子,屈意衡觉得不好意思,可邵威却乐在其中。
至于姚湛,他就是传说中的“买一赠一”,偶尔邵威想抽烟了或者去厕所了,姚湛就来溜缝,不过也说不了几句,点到为止,其他的让屈意衡自己想。
就这样,这种“小灶”一直开到了十月份,学校开始安排他们进行每月一次的月考。
上次月考刚好屈意衡去外地参加一个什么考试,人不在,邵威还觉得挺可惜的,他一直都挺想看看屈意衡的成绩,有对比才知道有没有进步。
这次月考,屈意衡非常认真,他总觉得自己虽然笨,但有人那么努力地在帮他,如果还没有起色,他就真的对不起邵威和姚湛。
可是,考试这种事儿有时候挺玄学的,你越是重视,越有可能出现问题。
屈意衡的成绩虽然比之前进步了,但跟他预计的比起来还是差了太多,卷子发下来一看,好多题明明邵威都给他讲过类似的,可他考试时想偏了答错了。
发试卷的那天是周五,那周班级座位轮换,姚湛跟屈意衡坐得很近,他拿到试卷之后就看向了屈意衡,发现那人始终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他站起来,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抽出卷子,看了一会儿皱起了眉。
“周一老师应该会讲,”姚湛把卷子还给他,“这周末我跟邵威先陪你把整套试卷重做一遍。”
听见姚湛的话,惊讶的不仅仅是屈意衡,还有跑过来看他试卷的邵威。
“老姚什么时候被唤醒了爱心?”邵威笑着拍屈意衡,“你姚哥很关心你啊!”
屈意衡看着姚湛,对方没说话,转身走了,可是他的耳朵都好像要烧起来了。
三个人约了周六还在学校见面,结果邵威周六临时有事儿来不了,只剩下姚湛跟屈意衡。
“那……那我们还学吗?”屈意衡有点儿怕姚湛,他觉得每次过来,姚湛都挺不情愿的,现在邵威都没来,估计姚湛转身就得走。
“来都来了。”姚湛双手插着兜儿往里面走,“不能白折腾一趟。”
然而两人到了教室门口才想起来,邵威没来,他们没有教室的钥匙。
姚湛皱着眉,低声骂了一句,他其实是在骂邵威,结果屈意衡误会了,立刻道歉。
姚湛笑了:“你道什么歉?”
“浪费你时间了,对不起。”屈意衡懊恼得不行,觉得肩上背着的书包都变得更沉了。
“没事儿,”姚湛带着他往外走,“去看看别的地方吧,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干。”
本来他们想着不如去校外的奶茶店,结果路过体育馆,发现门开着。
“这儿?”屈意衡一脸茫然。
“对,”姚湛一笑,“三楼篮球馆观众席后面有一排座位是有桌子的,咱们去那儿。”
屈意衡想说还是别了,在奶茶店不是挺好的,但是看着姚湛这么有兴致,他也不好反对。
两人进了体育馆,二楼有人在打羽毛球,到了三楼,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屈意衡跟着姚湛找到了他说的那一排座椅,这地方设计得很特殊,好像是专门给人休息的,座椅都是软的,而且设置在看台凹进去的部分,还挺隐蔽。
“就这儿了。”姚湛往那儿一坐,拍拍桌子让屈意衡把试卷拿出来。
在体育馆学习,这倒也算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屈意衡坐在姚湛身边,两人离得很近,他把书包放在另一边,从里面掏出了试卷。
“你回去之后自己看过吗?”
“看过了,”屈意衡昨天晚上特意熬夜把错题都重新做了一遍,有些真的不会,他还做了记号,“我改了一些,还有些不太会。”
“嗯。”姚湛手肘拄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他,半晌,开口问他,“哎,你来之前吃什么了?”
“啊?什么?”
“你嘴角,粘了一粒小芝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