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准备对他妈发动“润物细无声”攻势,先试探他妈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然后一点点透露自己的性取向。
屈意衡说得对,他得慢慢来,直接上去就告诉他妈他是个gay,估计俩人得一起进医院。
他妈是被他气的,他是被他妈揍的。
周末的时候,姚湛回了家,在母亲的关爱下,吃了一顿大鱼大肉,被迫形容了一下自己的相亲对象多漂亮多有气质多知书达理。
是真的知书达理,他们俩一见面一拍即合,彼此交个朋友,回去各自谈自己的恋爱。
姚湛他妈心情很好,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看看?”
“八字儿没一撇呢。”姚湛说,“我前天遇见我一朋友。”
“嗯?谁啊。”姚妈妈成功上钩。
“你不认识,他跟他男朋友正准备移民。”
“哎呦,这是要移到哪儿去?咱国家不是挺好的?”
姚湛说:“荷兰,那边同性婚姻合法。”
姚妈妈不说话了,过了会儿,端了杯水过来,往桌上使劲儿一撂:“少跟那种人来往。”
她这么一说,姚湛知道了,自己出柜的路,道阻且长。
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心情有点儿沉重,豪言壮语已经放给了屈意衡,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真的很难。
姚湛给邵威打电话喝酒,邵威说:“你是应该跟我喝点儿酒,我有消息给你透露。”
屈意衡回家之后,真的一头扎进了作品里,他照例关机,只每天睡前给姚湛发一条信息。
编辑找他救急,屈意衡竟然说了“不”,他突然发现,拒绝别人也没那么难,虽然没了这笔稿费,但他并不觉得可惜。
这些日子窦郁聪也不敢打扰他,以前两人一起住的时候他没赶上他哥的创作欲/高/潮,那会儿的屈意衡根本连画笔都不想拿。
他发现他哥沉浸在那个世界里的时候真的特别帅,帅到很多次他端着咖啡在门口看,再想起来喝咖啡的时候,杯里的咖啡都凉了。
他偶尔偷拍几张照片,想找人分享,但找不到合适的人,他并没有姚湛的联系方式。
窦郁聪觉得可惜,这么好看的屈先生,姚大夫看不着。
屈意衡回来的第二个星期二上午,窦郁聪上班去了,他依旧是早上才睡,但不到十点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稀里糊涂地过去开门,随口问了句:“哪位?”
外面的人没说话,脑子还没清醒的屈意衡直接开了门,然后他就后悔了。
屈意衡赶紧关门,但对方已经挤了进来。
“阿衡。”
“我会报警。”
“阿衡,我离婚了。”
“不走吗?”屈意衡转身进屋,拿起了手机。
紧跟着他的男人无奈地笑:“不至于吧,你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管。”
屈意衡二话不说,直接打了110。
男人没想到他真的会报警,赶紧上前一步抢过了他的手机。
“阿衡,我今天就是来说一句话。”男人挂断了电话,把屈意衡的手机攥在手里,“我离婚了,为了你离的,我没有你不行,真的。”
“出去。”
“好,你别生气,我这就走。”他后退两步,“我明天再来看你。”
男人把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转身要走的时候,看见了画架。
“你又开始画画了?”
“跟你没关系。”屈意衡挡在自己的画前,“出去。”
男人笑了笑:“好好好,别生气,我走了,你继续吧,但是,别逼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很抗拒这个。”
“你知道个屁。”屈意衡难得说脏话,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想碰这个男人,没有动手推对方,只是说,“给我滚。”
男人想抱他,被屈意衡躲开了。
“行,我等会儿也有事儿,刚才就是正好经过,知道你住这儿所以上来打个招呼。”
男人走了,在门口的时候跟他说:“阿衡,我特想你,特别怀念你在我身上画画的时候。”
“滚。”屈意衡说得咬牙切齿,他对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没有一丝的留恋。
男人笑着点点头,走了,还贴心地给屈意衡关好了门。
从他走,直到中午,屈意衡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多小时。
上一次接到这个人的电话他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这人竟然找到了他家。
当初为了躲他,屈意衡搬了两次,这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是有过好时候,就像那个人说的,当初他们恋爱,屈意衡最喜欢的就是在对方身上画油彩,那时候对方身材很好,只有那会儿他才有创作的欲/望。
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恶心。
屈意衡突然特别想姚湛,果然人受委屈的时候格外想有个人依靠。
窦郁聪回家的时候发现他哥不对劲,没在画画,蜷在沙发上抽烟。
“真是出息了。”窦郁聪过去看了一眼他腿上放着的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
他伸手上去掐断屈意衡的烟,盯着人看了会儿,问:“怎么了?姚哥出轨了?”
屈意衡看他:“胡迪来了。”
窦郁聪歪着头疑惑地问:“胡迪是谁?”
屈意衡脸色很难看,他皱着眉,闭上眼,摇了摇头。
“哥,你没事儿吧?”
窦郁聪特别害怕他哥露出这种表情,他都不知道怎么哄。
“没事。”屈意衡把脸埋在手臂里,片刻之后,又说,“有事。”
人总有那么一点儿恐惧的事情,屈意衡整天装出一副什么都云淡风轻的样子,其实心里从来没轻松过。
当初分手,他走得很潇洒,因为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对方在那之后彻底暴露出了人性丑陋的一面。
恋爱的时候,总是对对方没什么防备心理,直到分手了屈意衡才知道自己的luo照已经在他们的交友圈里人手一份了。
那些照片都是对方趁着他睡着时拍的,看见照片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睡觉的时候是这样的。
屈意衡是个很要面子的人,那之后他跟所有以前认识的人断了来往,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些人眼中的笑话。
他没想过去告胡迪,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
这两年,他不跟人接触,安安静静地独自生活,本以为自己躲过去了,没想到,噩梦又回来找他了。
在窦郁聪的印象里,他哥永远都是跟他说“没事儿”“没关系”的那个,当年父母意外去世,他几乎崩溃,是他哥一手把他拉回来,带着他好好过日子。
可是,那个总安慰他的哥哥现在正有气无力地说“有事”。
窦郁聪过去抱住他,像小时候他妈哄他那样,轻轻地拍他的背:“哥,我在呢。”
屈意衡的手死死地攥着衣服,他说:“我好恨啊。”
姚湛听邵威说屈意衡的那个前男友回去了,而且据说因为工作出了问题,被开除了。
“那你们那个项目没受影响吧?”
“没有。”邵威说,“就是换了一个负责人,好多事儿得重新对接。”
邵威跟他喝酒,告诉他:“有个事儿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
“你说。”姚湛问,“关于意衡的?”
邵威抬手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狠了狠心,说了。
“那人叫胡迪,不是什么好东西。”邵威说,“我不是因为他是屈意衡前男友才这么说的,这事儿我也是听他身边人说了才知道,真假不确定,你自己判断。”
“别废话,赶紧说。”
邵威搓搓脸,看着姚湛:“胡迪身上的烂事儿不少,跟他老婆离婚的时候,他老婆去他公司闹过一次,说他是gay,骗婚,后来离婚了,他也就不避着人了,甚至手底下还招了一个关系不清不楚的男的,俩人有一次在公司搞,还被同事撞见了。”
“我操,这都没开除他?他老板够意思啊。”姚湛想不明白,屈意衡怎么能看上这种人。
“不知道他老板那边怎么回事儿,反正他后来明面上是收敛了些,但私底下还是不干好事儿。”邵威说,“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事儿,你听了给我稳住,冷静,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姚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这个胡迪一定祸害屈意衡了。
“他手里有一堆屈意衡的luo照,好几年前拍的了,现在还存着。”邵威说,“还给同事看过。”
姚湛听了,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在这五分钟里,他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姚湛,跟我说这事儿的人之前和胡迪关系还行,胡迪告诉他,这么多年就惦记照片里那人,早晚还得睡回去。”邵威说,“他回去了,肯定会找屈意衡,本来这事儿我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我觉得,搞不好会出事儿。”
姚湛拿起手边的酒瓶,一口气,把大半瓶啤酒都喝了。
金黄色的透明液体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浸湿了衬衫。
邵威看着他,把纸巾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信屈意衡没干过什么错事儿,就算这些年没见,互相都不了解了,但是我也信他。”邵威说,“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姚湛放下了酒瓶,掏出手机,直接订了机票。
他说:“我出去给我同事打个电话,换个班,明天我过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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