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论党锢(1 / 1)

不光是曹操认为阿生是个坑哥货,阿生也认为曹操在坑妹的道路上狂奔不回头。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又是鲜卑的幼儿?”阿生用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对方因为恐惧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什么北方少数民族个个人高马大都是先入为主。事实上,因为恶劣的自然条件带来的营养匮乏,吃不上肉也吃不上粮的草原贫民甚至比中原贫民还要瘦小,更不要说这种被送来送去的小奴隶了。

阿生叹气。哥哥抓来的小猫们严重营养不良,正常情况下原本即将被奴隶生活所淘汰,现在都被那些乌桓人、匈奴人批量处理给了曹操。比较强壮的幼儿估计是被草原上的奴隶主们留下了,他们也是要陪养战士和劳动力的。

“这个样子的,光把人体必需的蛋白质养回来,就不便宜啊。”

押送货物的曹新没太听明白,但用脚趾想也知道阿生是在愁什么。他尴尬地笑道:“主人说,若是实在活不下来也不用强求,下次他给二郎弄来更强壮的。汉人的孤儿都照顾不过来,不用优待这些狼崽子。”

阿生在颜文端过来的水盆中慢条斯理地洗去手指上沾染的尘土。“送到谯县的育婴堂里。别说来历,不做标记,就按照汉人孤儿一样学规矩。等到规矩学好了,就送青州学堂。满十五岁,若是能过通过考核,就送南方。”

所有流程都是现成的。无论是什么来历的孩童,都扔育婴堂——学堂——南岛三级体系里熔融锻造,刨除中途因为背叛、逃跑等原因淘汰掉的,剩下的按照特长分配。体育特长的去当护卫,数理特长的可以去工坊,护理特长的去妇医堂,成绩和情商双高的当管事,什么都不会的要么种田要么负责打扫。

这些带有鲜卑人基因的孩子,也许会长成肌肉猛男,也许会因为后天因素成为文人,谁知道呢?

现在是建宁元年,阿生十四岁。

南岛经营六年,已经拥有两个港口和八个种植园,另外还有控制中的熟蛮部落无数,掌握人口接近五万。最年长的那批孤儿,都开始恋爱结婚生儿育女了。为了调整婚育新形势下的男女比例,阿生整日整夜对着南岛第一次人口普查表愁眉不展。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两个的个体实在是无法勾起她的兴趣。

除非——

这个个体太特别了。

“我叫吕布,并州人,我要加入少年骑!”

阿生呆滞了一下,手上的水都忘了擦。“你说你叫什么?”

“吕布!”年仅十二的吕小布超委屈,“小瞒王说要先通过你的考验才能收下我。”

曹操的少年骑收人,什么时候需要她批准了?没有这样的先例啊。阿生抬眼看曹新:“把阿兄的书信给我。”

春阳照射在荀家村外的小别院里。借着还算和煦的阳光,能够看到写在白纸上的黑色字迹越来越有肃杀之气,凑近了仿佛还能够闻到铁和血的味道。曹操用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篇幅来解释吕布这件事。

概括一下,就是:

“这个小子主动跑来投奔我但他年纪太小了我不想收我怕他上了战场哭鼻子诶其实年纪小也不算什么过几年就大了问题是我发现他智商有些欠费总结下来我还是不想收。”

阿生:……

“但我转念一想阿生说过要给人机会嘛我就把他送你那里去了。”

阿生:……

“也许你的学堂能够拯救他的智商吧。”

阿生:……哥,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可以拒收吗?

吕小布站在旁边一脸嫌弃:“你快考验我,我要上阵杀敌,我力气可大了。”

阿生仰头看他。吕布虽然小两岁但比她要高一个头,长得跟个大长腿健美小鲜肉似的。啧啧,这个骨架,这个身材,真是天生当武将的材料。阿生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去面对她在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二个名人,于是吕布看到的就是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孔:“阿兄说,你读书不够,听不懂指令。要你先在我这里念书。”

手下有五万人口的大地主气势全开,涉世未深的吕小布被唬了一跳:“好……”

“你先学写自己的名字。”阿生提笔,在白纸上刷刷几笔,两个钢筋铁骨的楷体就跃然纸上。“照着这个写。”

吕布盘腿坐下,握笔描了两遍,才回过神来。“那个,小夫子。我其实……识字。”

“啊?是吗?”

“我是寒族出身,又不是赤贫,当然是识字的。”

也对,能够养得起马,还能够把小孩养得这么壮,起码也得是个小地主。阿生出糗了,面上无比淡定,扔过去一页繁体字编写的半文不白的高等数学。“这张纸上的字,你认识几个?”

吕小少年挠头:“分开倒是认得大半,合在一起我怎么一句都没看懂呢。”

“嗯。”阿生淡定无比地将那页纸收回,放入编纂中的其他书页中,“这个就是考验。什么时候你把这页纸看明白了,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加入少年骑。”

怕只怕你那个时候已经不是少年了。

吕布摩拳擦掌:“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学!”

这一刻,阿生无比赞成曹操的判断:吕小布傻乎乎的,骗起来不要太容易。

今天是休息日,时间还有空闲,阿生就给吕布做了个摸底测试。

长胳膊长腿的少年困在座位上对着卷子抓耳挠腮的时候,阿生突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如果吕布从小就跟了曹家,那董卓怎么办?貂蝉怎么办?

没有吕布的董卓还能够作天作地吗?

没有吕布的美人计还能够弄死董卓吗?

天哪,东汉不会因为少了吕布就灭不了了吧。

阿生捂住了额头。那她是应该把这个未来的叛变狂魔培养成敬业爱国好将领呢?还是让他维持目光短浅的现状,将来找个机会放回到董卓身边去呢?不对不对,吕布都十二岁了,她真的能够把他改造成功吗?

越想阿生就越发头痛欲裂,她只能半靠在洛迟的肩膀上出神。

老实说,一直到今天以前,阿生都没有去担心过自己的蝴蝶效应会不会产生她无法控制的后果。吸纳人口,没问题;帮助曹操提升,也没问题。阿生不知道曹操幼年时期的详细历史,因此一直都能够放开手脚去做。

但万万没想到,曹操的少年骑发展壮大了。自然吸引了并州的少年人踊跃来投。其中就有并州土生土长的吕布。她突然意识到,随着曹操的命运与原历史偏离越来越大,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新的历史洪流中。吕布只是第一个,绝不是最后一个。

先知的优势将会逐渐丧失殆尽。总有一天,她需要在黑暗里摸索前进。

让人将领了作业生无可恋的吕布送去客房后,阿生就独自跪坐在廊下发呆。高高的蓝色天穹上,白云渐渐被染上夕阳的颜色。

秦六从暗室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跟阿生笑道:“主人是在烦恼那个叫吕布的人。他虽然有武力又不服管教,但也不至于让主人这般烦恼吧?可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阿生斜视他一眼:“我说过了,不要将你揣摩人心的那套用到我身上。如今我们是共患难,我不至于因此责罚你,但你要知道揣摩上意最损害谍报机构的判断力。”

秦六敛袖,肃立。

“你要做的,是廓清事实。而不是根据我的好恶来说些让我开心的话,做些讨好我的事。越是隐在暗处的工作,就越是需要有一颗赤子之心。你能做到吗?”

秦六长揖:“受教了。我读《谍组纲要》有几处不明了的地方,听主人这般说,就像拨云见日。至于吕布,他这样的人就像茫然失措的孤狼,凭借着本能四处求食,但若是驯养得好,就能够成为最忠诚的家犬。”

秦六这样历史上的无名小卒对着吕布评头论足,偏偏还能说出几分道理。这种经历让阿生有种诡异的胃痛感。“你觉得我应该教他。”

“试试又何妨。如果真的野性难驯——主人建立谍组不就是为了防范这种万一的情况吗?”

阿生长吁出一口气,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来:“多谢。”她所面对的是一个年仅十二的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失了平常心。她要相信一个朝代的覆灭具有一定的必然性,也要相信自己搞破坏的主观能动性。

下定决心后,阿生就开始为吕布双低的智商与情商操心。教《史记》用来培养大局观,教《论语》用来培养道德感。吕布没有文学艺术素养的需求,《诗经》什么的可以放一放。至于《易经》,嗯,就凭吕小布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她还是不要跟他互相折磨了。

养到差不多面子上可以过得去了。曹生就让吕布穿上仆从的衣服,去荀爽那里蹭课。往常来颍川特训的孤儿,也都有跪坐走廊上听个半节课的福利,她既然决定待吕布一视同仁,自然也会将这样的机会分给吕布。

“阿生家送饭的仆人又变了。”荀攸揶揄地笑笑,“这回是个大个子。”

曹生借着送午饭的名义换仆人进来蹭课,这件事是跟荀爽报备过的。荀家还不至于小鸡肚肠地守着不让。家学里侍奉的仆人这么多,也没见有人学成鸿儒,何况是在走廊里听上几天,顶多算是熏陶一点文气。另一方面来说,曹生频繁换人,正是杜绝了有人偷学问的可能性,毕竟学习是一个系统的过程,中途听上半个月,没头没尾是学不明白的。

只是这次吕布的外貌实在突出,这才引起了荀攸的注意。“我看他有些不耐烦,东张西望不像爱听课的样子。跟以往那些谦卑好学的人大不相同。阿生不要被人蒙蔽了。”

荀攸说这话已经有些逾越了。怎么管理下人是阿生的家事,他是真拿阿生当朋友,才会冒着失礼的风险在她面前说曹家仆人(雾)的不足。

“是我疏忽了。”曹生先谢过荀攸,“这是阿兄从并州送来补习的人,有些桀骜不驯。且,我们只打算让他明理,我上诗赋课的时候带他是失策了。”骈文对仗,押韵辞藻,她自己都是勉强学下来的,让吕布来听真的是为难他了。

曹生每每说得坦荡,这也是荀攸喜欢跟她往来的原因。“原来是勇武的边关子弟,失敬失敬。壮士是不应该穿仆人的衣服拿食盒的。”

“是我疏忽了。”曹生说。她看出吕布的不开心,于是为了补偿他,带他去了荀家靶场放松心情。

一到靶场,吕布就眉开眼笑意气风发。他用自己带来的弓箭,能够做到八十米外百发百中。“这个太简单了,我以前都是打移动中的飞鸟。我还能骑在马上射箭,不过准头要稍微差一些。”

飞将吕布的骑射,从小就有很厚的功底。阿生目不斜视,自顾自地跟箭靶较劲。第一支正中红心,第二支折断了第一支的箭身,第三支箭也中红心,贴着前面两支,彼此间几乎没有缝隙。

“二郎好箭法!人不可貌相!”吕布给她鼓掌,他现在偶尔也会蹦出一个文绉绉的词汇了,“就是臂力不够,不能更远了。”

阿生不答话,从袖筒里取出一把用精钢打造的折叠弩,“啪嗒”几声就展开上弦。她闭上一只眼,另一只眼注视瞄准孔。

“噗!”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弩.箭没入木靶。

一百米,正中红心。

吕布眼睛都直了,跟军事有关的常识他是满点的。“手.弩能够有这么远(的射程)吗?且我看二郎也没花什么力气拉弦。”

“这弩是我防身用的,造价不菲,世界上仅此一把。”阿生回答,“你若是能够看懂上次的那本高等数学,就能学习如何制造这样结构复杂的手.弩。”

吕布脸都快皱成一团了。“我能不能找个能工巧匠来做呢?将军亲自做弩,像话吗?”

“将军什么都不懂,被商人工匠骗了,才是丢人。”

“哦……”吕小布垂头丧气脸。

阿生其实在这里埋了一个小诱饵。弩属于管制武器,她随身带着一把强弩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合法,不过是如今东汉大地上训练部曲的豪门都大有人在,不是政敌没人会揪着一把弩来整人。阿生的本意是想看看吕布保守秘密的倾向,但似乎傻人有傻福,他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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