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饿得难受,他打开冰箱,里头空空荡荡。空调没换氟利昂,光出风不制冷。房间里闷热难耐,一会儿功夫就浑身黏腻。想冲个澡再出门,却发现水管坏了。浴室里空空荡荡,连个刮胡刀都没有。他满心暴躁,火冒三丈,乒乒乓乓地翻柜子找出一套旧衣服——新的那些全收在左轶那边的衣柜里——胡乱换上。然后摔门出去吃饭。
坐在冷气充足的麦当劳里面色阴沉地喝完了一大杯可乐,他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不对劲,他终于意识到。
那变态从没提过什么爸妈的事情,这俩年过年过节也没说要回父母家,都是他俩单独过。他又是个不关心人的性子,也懒得主动问那变态家里的事情,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家里人早没了。
现在看来这家伙居然有妈,没准还有爸,只是感情生疏,不常往来罢了。只是这个妈怎么会突然跑来?能够这么准确地找到他家,而且还有他家的钥匙?
用公用电话又拨了一次左轶的号码,仍旧是关机。陈晟黑着脸咬着烟,改为拨查号台。
“转XX健身中心……喂?我是陈晟,我下午有点事,帮我跟经理请个假……不为什么,叫你请就请,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打了个出租车,“XX医院。”
“老的还是新的?”司机问。
“操,什么老的新的,不就那一个!”
“他们医院去年建了个新区啊,在西城那边!你不知道?”司机脾气还算好,也许是看他个头,觉得惹不起。
“……”
“你要看哪个科啊?还是去探病啊?你打电话先问问呗!”
“……先去老区。”
医院大厅开着中央空调,热倒不热,只是人山人海的惹人心烦。一个不愿意上楼打针的小孩呜呜哇哇地放声大哭,吵得陈晟太阳穴直跳。
接待处的女护士也很不配合,忙得要死,压根没空管他,“医生?什么医生?住院部还是门诊部的?什么科室?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啊?什么?卞太?卞太太?卞医生?不是?左医生?到底叫什么啊!我们这里这么多医生,你不给名字我怎么查啊!哎你先让一让——后面那个女士,狗不能带进来啊!那边那个小孩的妈妈在哪里!挂号?我们这儿不管挂号你去那边……”
“砰!”
陈晟猛地一拳捶在接待台上!台下水杯里的水哗啦溅出几滴!
那护士都给吓呆了,战战兢兢地看着这个高大凶狠的男人,“你,你干嘛?”
“左,异,他名字,”陈晟阴着脸道,“不知道哪个异字,你能不能查出来他在哪儿?”
——正在昏睡中的左医生如果泉下有知,必定要流出两滴心酸的眼泪,都两年了,他家大爷还不知道他名字是哪个字……
“啊,我知道他,是神经外科的,”旁边的护士急忙解围,“他们科室在三楼。”
“谁啊,这么凶……”被吓呆的护士嘤嘤嘤地看着陈晟的背影。
“长得挺帅,”旁边的护士说,“哎呀!”
“怎么?”
“我想起来了,他们说神经外科有个医生,前天晚上下了手术晕倒了,好像就是左医生!”
左轶在深沉的黑暗中打了个寒战,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与头痛令他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什么都看不清——未知的肿块压住了视神经——他挣扎着起身扒住床沿,干干地呕了几下,突然手一软要往前摔,却被人扶住了。
靠在来人身上又干呕了几下,感觉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喘息着抓住那人的手,神情惊讶又呆滞,“陈晟?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小陈……”
小陈医生在旁边哭丧着脸,“我错了左医生,我手机信号不好,你那条短信原来没发出去,我刚刚才发现……你们聊啊,我去看看你CT出来了没有!”迅猛地逃遁了。
门一关,房间里就只剩下陈晟阴测测的冷笑,“……你行啊变态。”
手指骤然剧痛,被人捏得嘎吱作响,耳朵里听见陈晟磨牙的声音,“你他妈演韩剧是吧?还想背着老子死一死是吧?把你妈都招来了,还不让老子知道是吧?老子现在就砸死你!”
眼前的人影一晃,听着声音像是在抽凳子!左医生天天与兽同行,最擅长绝境求生、为虎撸毛,急忙抓起他还捏着自己的那只手,往手背上啪地亲了一口!
“操!”——果然手被嫌弃地打开,凳子被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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