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的声音不高,只是落下来时带着一股笃定的力量,每一句话落下来,都会让时跃的脸白上一分。
“你肩上有麟粉,那是在海底巨树上才会有的粉,可你根本没下过海,所以你一定近距离接触过蛇七,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外面的监控应该也坏掉了。”
时瑾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靠在栏杆上看时跃,牢狱的灯光偏冷色调,光线落到他的脸上,让时瑾艳丽恣意的眉眼多了几分凉意。
在这昏暗的光线里,他像是突然多出来了一个读心的本领,居然将时跃的心理猜的**不离十。
“你不敢直接放走蛇七,因为这最终会查到你身上,所以你需要一个背锅的人,这个时候,打不过蛇七、身为医疗兵的我是最好的那个角色,你跟蛇七说了什么呢,让他直接杀了我吗?”
时瑾语调很轻,最后那几个字冒出来的时候,旁边的巨狼突然呲牙低吼了一声,时跃一颤,退后了半步,急匆匆的反驳:“不!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你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因为蛇七已经跑了。
“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蛇七,你以为蛇七是个守信用的商人,就用了某种条件和他交换,只是蛇七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他在哄骗你开了门之后直接就跑了,你回去费尽心机安排的那些,与他来说早就是身后事,反正他跑了,你也抓不到。”
时瑾没有理睬跳脚的时跃,而是收回视线,目光落到空荡荡的牢狱里:“就在你让我来狱里的时候,我就提前告知了时队和封咎,我们仨一起过来,发现蛇七就已经不见了。”
时跃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来。
他其实做过不少坏事来坑时瑾,只是那时候的坏事都是他在背后撺掇,由别人出面去做的,要不然是他二哥,要不然是他妈妈,亦或者是沈随风,他擅长站在后面搞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而不是亲自站出来动手。
所以眼下出了事,他第一反应也是寻求别人的帮助。
时跃立刻回过头去,想去拉时天城的胳膊,想去跟时天城说“时瑾都是瞎说的他冤枉我”之类的话,可是他一回头,就看见了时天城的脸。
时天城比他高出很多来,平时都是高昂着头、脊背挺直,穿着一身挺拔作战服的,而现在的时天城随意裹着一套衣服,领口都没系好,头颅微微垂着,像是背着一座山,也不说话,只是在时跃回过头来的瞬间,略有不堪似得闭上了眼。
他似乎是不忍看时跃,不忍听时跃的辩解,因为事实都摆在眼前,就算没有直接的证据,光靠这些推测,也足够将时跃打进深渊里。
时天城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他出过多少次任务都不曾放弃过,多少次刀头舔血都没退缩过,可是现在,却被他视若亲弟的人泼了一身寒冰,骨头缝里都泛着凉。
他甚至不敢去看时跃的脸,他疼到骨头里的弟弟,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哥哥。”时跃的心瞬间坠落谷底,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太懂时天城的面部表情了,他立刻放弃了辩解,而是含着眼泪认错:“我,我是被他威胁的,我中了他的毒,就是在上一次,哥哥晕倒,其余人都走了,他把哥哥绑走的那一次,他对我下了毒,他说了,只要我放他出去他就肯给我解药,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时天城没说话。
他也犯过错,也曾因为疏忽大意和心软伤害过别人,可是,这些错和时跃的错是不同的。
“时队。”这时候,时瑾略显冷淡的声音打断了时跃的哭泣:“你打算怎么处理时跃?”
放跑了关键人物,时跃肯定是要受处罚的,如果时天城想袒护,时瑾回去后会直接向刘队坦白,由850部门来处理。
时跃的哭声一顿,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连打鸣都被硬生生憋回去了。
“先关起来。”时天城沉默了许久,终于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就关到这间牢里,到时候我会上交给警方。”
虽然时跃的人是850的,但这场联合行动是警方操控,又和蛇七密切相关,交给警方是最好的办法。
“大哥!”时跃一脸不敢置信的惊叫起来:“把我交给警方我就完了,我会被关起来的,我的档案都会有记录,大哥,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救你,我冒着生命危险来保护你,我把你当成最亲爱的大哥,你怎么能关押我?我只不过犯了那么小的一个错!”
他本以为时天城就算是再生气,也会给他留一线,在场的都是他们自家人,只要他大哥发话,保他一次不就好了吗?
“时跃。”时天城闭着眼,又喊了一次他的名字,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温润,而是冰冷肃杀,像是审判一般,一字一顿的落下:“你遭遇了危险,不是你出卖队友的理由,今天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危险,说不准那一次他们就死在了外面,每一次出任务都有人死掉,但没有一个人会出卖自己的队友。”
这场闹剧最终以时跃被时天城强制关押而结束,时天城把时跃关进去的时候,时跃哭着说要给时太太打电话,时天城也没管。
时瑾从头到尾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在看到时跃哭啼啼的拉着时天城的手臂喊“大哥”的时候,时瑾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
自食恶果。
人的每一条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有些人最开始靠着这些小手段一帆风顺,但他不可能靠一辈子,等他走到了某个山穷水尽的地方,才会惊觉自己那些小手段毫无用处,甚至会把自己害的死无葬身之地。
从牢狱里出来的时候,时天城整个人都特别颓然,他似乎有话想和时瑾说,但时瑾却一直没搭理他,而是直接走回了休息室里休息。
期间封咎一直隐在黑暗里,他向来是这样的作风,时瑾没有多想,反倒是那匹狼,像是黏在了他身上一样,走着走着就往他的身上拱,稍微站一会儿就人立起来,试图搭在时瑾的肩膀上,时瑾一摸它,它就忍不住过来狂舔时瑾的手臂。
简直不像是一只狼,反而像是一只黏人的大型犬,被时瑾撸下巴的时候还会在喉咙里冒出来“呼噜呼噜”的动静。
“它好黏我啊。”时瑾的手指划过巨狼厚实的皮毛,有些不敢相信,这只在他手下撒娇的巨狼在不久前才撕掉一个人的胳膊,而且他第一次见到一匹狼甩尾巴,啪啪的打在墙上,几乎都要轮出风声了。
兴许是看到自家精神体这么丢脸,所以封咎往暗处藏的更深了一些,隐约间似乎还有些不忍直视,半响过后,才解释了一句:“我收不回去。”
封咎的精神体本身等级就过高,以前封咎就压不住它,它时常会自己窜出来乱跑,这是常有的现象,如果精神体是个性格温顺的小动物还好,如果是个大型猛禽,在主人压不住它的时候,它自己就可以出来。
只是以前这只精神体只是四处打架伤人,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出来就直奔着时瑾缠着。
时瑾没放在心上,任由这匹狼扑在他身上,把他上半身压得后仰,在一片毛茸茸之中笑着回了一句:“它可能喜欢我。”
封咎彻底不动了。
如果时瑾这时候凑到封咎的旁边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封咎从耳垂红到了脖颈里,可他没回头,自然就不知道封咎在那一刻是什么心情。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土壤中蛮横的破土而出,不讲道理的占据了封咎的整颗心房,封咎几乎都听见了自己的心开花的声音。
不光是它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
850部门增援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刘队长和所有人对接完,又见了时天城,忙活完所有之后,才带上时瑾封咎返航。
返航的时候,刘队长累的瘫在驾驶座上喝人造红酒,一边喝一边感叹:“以后再也不揽这种麻烦事儿了,老子累的腰酸背痛,那些走私贩都被警察抓了,也不算老子的功劳,一点积分都不涨。”
二队队长险些都折进去,要不是刘队长关键时刻把自己的保命药剂给他扎了,他估计人都没了。
“就这,那老小子还嫌我药剂不好使呢!”刘队长一口红酒下肚,气的直拍大腿:“胡说八道,那是我在鬼市买的正品!我自个儿都没舍得用,他还说我!”
时瑾早就习惯了刘队长的絮絮叨叨,一边当背景音乐听,一边靠在椅子上休息。
他的光脑上了星舰就有信号了,各种消息全都迸出来,他翻出来各种账号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一个消息上。
义务孤儿院通知:“时瑾同学您好,您的补助款已收到,现下孤儿院有一批问题儿童到院,希望您能到院回访。”
这是时瑾待了十八年的义务孤儿院。
琢磨了一会儿,时瑾扭头看向一边的封咎。
封咎正在那头跟他的精神体打架呢。
没错,就是打架,这只巨狼无时无刻都想往时瑾的身上趴,封咎大概是忍无可忍了,在上了星舰之后,直接硬生生用胳膊和腿将巨狼锁在了自己怀里,他一米九的个儿,力气又极大,巨狼一时间还真挣脱不了他,一狼一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服谁。
见时瑾看过来,一人一狼同时扭过脑袋过来看时瑾,两双眼里都充斥着一句话:别管他/它,你说。
“我明天想回一趟孤儿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时瑾一笑起来,那双漂亮的眼底像是有星光闪烁,好看的比外面的星云还耀眼。
巨狼又开始甩尾巴,封咎面无表情的用小腿压住了它的尾巴,点头:“好。”
——
从海星跳跃回去,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时瑾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出任务出的黑白颠倒”,他困顿的不行,打着哈欠跟刘队告别后就往星舰外走,他得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但是在他回去之前,却碰见了时太太。
时太太一直等在850的天台上,这里是不允许外人上来的,但时太太到底是时队的母亲,丈夫又是大校,儿子还失踪不明,基地里的人就没有为难她,只是派了个人跟着。
短短的一天时间,时太太整个人都憔悴起来了,从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变成了干巴巴的枯花,行走间都有些晃神,见到星舰回来的时候,时太太一步窜出去,正和下来的时瑾撞上。
他们俩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撞上对方,时太太的话脱口而出了一半又硬生生卡住:“我儿子他找到了——”
时瑾想起了满身伤疤、依旧顽强完成任务的时天城。
虽然他跟时太太之间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但是时天城的军人品格让他佩服,他冲时太太点了点头,回了一句“人已经安全了”。
封咎跟在后面,一手揪着狼耳朵,正看见时太太拦住了时瑾的去路,细细的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太太此时很惊喜,也很慌乱,平日里的高高在上看不见了,她就是担心失去孩子的普通母亲,因为她太过凄惨,时瑾难得的多说了两句话。
“时天城在清扫剩下的事,暂时还没空回来,我们的活儿不多,就先回了。”
“时跃...暂且也安全。”
“我?我很好。”
兴许是这段时间担忧孩子,让时太太心里的母爱拔高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所以时太太此时竟然看时瑾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最起码,时瑾到现在还能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
时太太下意识地想伸手拉一下时瑾。
她仿佛在此时才感受到血缘的力量,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是她的亲儿子,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就算是性格不好,也是她的孩子。
只是时太太这一下拉了个空。
时瑾面无表情的后退了些,然后避如蛇蝎般快步离开了。
走了很远,时瑾回过头时,就看见封咎提着狼耳朵走在他后面,刚才还吵吵闹闹的狼变得很安静,见时瑾回过头来,还讨好的用大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时瑾垂下眼帘来,随手撸了撸狼脑袋。
人家都说,精神体是世界上最敏锐的,可以轻易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看来真是如此。
他也不是不开心,就是不想见到那些人。
封咎不知何时松开了那只狼的耳朵,这一松开,这狼就像是黏在了时瑾身上一样,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时瑾开门,它也要往时瑾的房间里钻。
封咎终于忍不了了,拽着尾巴硬生生的把这只狼往外拖。
精神体跟他本人的意识是相互勾连的,这只狼每次蹭时瑾,他都能感觉到时瑾的皮肤,如果真让这只狼进门,那可真是...折磨。
晚上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入睡。
时瑾倒是极喜欢这只狼,在巨狼被硬拽着拖回去、嗷呜呜嗷叫的时候,还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耳朵。
巨狼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拖回去了。
临关门之前,时瑾笑着跟封咎说了一声晚安,那时候封咎正在跟狼较劲呢,匆匆一回头,就看见时瑾在门缝里冲他挑眉一笑。
说不清是胳膊使不上力还是他手上打了滑,总之封咎的力道小了一瞬,那只狼趁机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咬的封咎太阳穴都跟着跳。
嘶,这匹色狼!
关上门时,时瑾好像听见了狼嚎。
算了,让他们打吧。
洗漱之后,时瑾扑进大床上,裹着被单,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
他难得的梦见了上辈子的封咎,那时的封咎满身鲜血,抓着他的手腕不知道在吼什么,他听不清,画面一转,就变成了他们战斗的时候,封咎挡在他面前,留给他的挺拔背影,画面再一转,是第一次出任务,封咎斩杀变异螳螂时,抬起眸看他的那一眼。
时间仿佛被放慢,慢到看得清每一颗血迹的喷溅轨迹,以及封咎的每一个眼神。
封咎的眼里像是藏着无尽的深渊,他从来不会主动表达什么,他的意志与想法都深深地埋藏在他的光刃里,以及他的最心底。
如果时瑾肯把他的心一点点剥开,就会发现,封咎的心里最深处,藏着他的名字。
一场梦做的稀奇古怪,时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陈山给他留了言,说是要开例会。
时瑾赶到一楼大会议室里的时候人都到的差不多了,他算晚的,而且有很多个他也不认识,不过能看出来来区别。
一共六个队伍,各自顶着胸口的徽章坐着,会议桌极长,主位上坐了一个五十多岁,优雅干练的中年女人。
时瑾瞄了她胸口徽章一眼,她是副部长。
一群人坐下之后,由一队队长,也就是时天城先来总结汇报。
“一队在过去一个月里接了一个C级任务,两个D级别任务,三个E级任务,受伤人员分别为——”
看样子是汇报工作。
然后是二队乘风队长,三队刘队长。
别人队长报告都是说任务,讨论任务完成度,以及自我检讨,轮到刘队长的时候,刘队长大谈特谈,恨不得叭叭上半个小时,逮着他手底下的时瑾和封咎一顿猛夸,夸的时瑾都低下了脑袋,当自己没听见。
太羞耻了。
他已经感觉到无数双眼睛在打量他了。
住口啊队长!
不就是抓了个蜘蛛人而已嘛,至!于!吗!
封咎比时瑾更惨一些,因为刘队长揪着他胳膊要求他现场把SSS级别巨狼放出来,让大家看看什么叫SSS。
简直就像是新年时被家长揪着脖领子表演唱歌的小孩儿,时瑾敢保证,封咎此时的那张冷脸下面一定是崩溃的内心。
最终,由坐在主位上的副部长打断了刘队长的话头,才使封咎逃过一劫。
封咎再一次坐下来的时候,也是一整个例会都没抬脑袋。
一下例会,刘队长拉着一人胳膊就开始说“我那两个小队友”,一听到这,时瑾和封咎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蹭蹭的往外跑。
时瑾跑到了一半又记起来要跟刘队长请假,他们约好了要去孤儿院的,只不过刘队长正在跟别人吹牛,所以时瑾没进去,而是拉着封咎在门口等。
会议室门口处有不少队长和队员们离开,他们在经过时瑾和封咎的时候,总会意味不明的笑一下,封咎最开始是面对门的,后来侧对门,最后背对门,用行动表示——只要我看不见,就没人能笑话我。
倒是时瑾,一直努力的昂着笑脸。
笑对生活。
他们等待刘队长的时候,时瑾被时天城叫住了。
“时跃那边,已经在走流程了。”短短一天没见到,时天城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他站在窗户前,侧对着时瑾,声线很轻,却很坚定,在四周的喧哗声中一点点落下来。
“850部门不会再要他了,他有了处分,以后也不会从军,昨天晚上检验结果出来了,他确实被注入了蛇毒,所以警方那边酌情处分,先把他送回了850药剂部来研究毒,如果研制不出来解药,他会在两个月内死亡,也就不需要坐牢了。”
时天城说这些的时候,眼眸里闪过几丝茫然的光。
他一直觉得,他是最好的哥哥,一定能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可是现在看来,他的弟弟却被他害成了这幅模样。
如果不是进了850,时跃现在应该还是个天真纯善的孩子吧?
他以为自己保护的好时跃,才让时跃进来,可是事实上,时跃被他害的中了毒。
蛇七当时就是冲着他来的,只不过是恰好顺手扎了时跃一针而已。
如果不是他自以为是,狂妄自大,时跃也不会这样。
他感情用事、非要把一个没有精神体的人带到850来的后果,就是酿造一个又一个的悲剧,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没有一个好结果。
他想起了精神力被废的时二少,想起了见了他就流泪的妈妈,想起了胆子过小,不知深明大义,只知道保护自己的时跃。
如果当初在时跃想要进850的时候,他坚决的拒绝了时跃,现在应该就不是这个下场了吧?
时瑾听着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随口“嗯”了一声,他对时家的所有人都没什么感情,正想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时天城低低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里像是含着千般情绪,那尾音飘在半空中,却好像经久不散,轻飘飘的钻进了时瑾的耳朵里,在时瑾的心里掀起一翻波浪。
时瑾侧目看向时天城。
时瑾清楚的知道,时家这么多人里,时天城才是骨头最硬的那一个,他看过时天城的无数任务案例,知道时天城是个极自傲的人。
他本以为时天城是最棘手、最不能多打交道的人,他只想到时天城不会袒护时跃,会给时跃一个应该有的结局,却没想到时天城居然会和他道歉。
那时候正是清晨,窗外是清晨明媚的阳光和舒爽的微风,时天城侧对着他,平日里高贵冷淡的眉眼里浸着浅浅的哀意,他望着窗外的850,像是突然回望到了三个月前第一次见到时瑾时的场景,他苍白的唇线抖了抖,终于缓缓地又补了一句:“可能来的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说一声,以前的一些事情,是哥哥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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