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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太子旧爱不请自来(1 / 1)

刘皇后以眼神示意,身边的两个宫女随即退了出去,将门掩上,她挽唇一笑,神色一柔,轻声细语,仿佛跟方才,变了一个人。

“如今除了我们两人,没有别人,别叫我母后。”

她,是真心厌恶这一个冠冕堂皇的称谓。

佑爵的心中一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皇后讨厌他喊她母后,但他喊她的时候,也是刻意的,刻意要激怒她,让她的心中不舒服。他俊秀的脸上,笑意不敛,不疾不徐地说道:“规矩,有没有外人在场,都要遵守,否则就表里不一了。”

“本宫自然了解你,这世上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殿下你,你不是向来喜欢热情似火的女人?晚秋那个贱丫头,不就是因为借着服侍你的时候眉来眼去给你喝迷魂汤?怎么,那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刘皇后缓缓走到佑爵的面前,她压下身子,以双目直直望入佑爵的眼底,不无动容,不让彼此的情绪被误会曲解。

佑爵听着这一番刺耳的话,他愿意被人指责生性****,却也不愿她将矛头指向跟他有瓜葛的所有女人,自然更不愿她谩骂穆槿宁。他脸色骤变,怒气相向,几个字,他不只是抱怨,更像是指责:“你不了解我。”

刘皇后猝然一怔[无^错^小说]..,她没有想过,佑爵会如此指责她,以往哪怕他偶尔避着自己,却也从不说任何刻薄难听的话来。有时候,他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知晓他并不好过,哪怕自己难过,他也鲜少会让她难堪。

但自从这一年来,佑爵对她,变本加厉。

刘皇后蓦地抓住佑爵的双手,在穆槿宁不曾到来的时候,她至少还能望着佑爵,感觉他的目光不会避开她,他的眼神之中也没有太多抵触和厌恶。但正是因为穆槿宁来了,她根本就看不透佑爵的心了。

“殿下,你当真忘了我们以前那些日子?你明明说过本宫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那个晚上,我们彼此相拥,格外动情,难道你也忘了?”

“不记得了。”佑爵勉强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他冷着脸也冷着心,眼神黯然失色,再无往日潇洒从容的一面。

这件事,他跟她,都有几年不曾提及了。

自从——她被奉为北国皇后,那年她刚过二十六岁,选秀进宫刚满第八年,他二十一岁,回到北国也就第五年,那一年,有很多东西……已经逼得佑爵不得不正视,也不得不拒绝,更不得不斩断。

她与佑爵太子,不过相差五年岁月。但如今,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在他的眼底,已经是一个满脸皱纹的丑陋女人了,她跟刚刚进宫来的穆槿宁,足足差了一轮年纪。若是他更爱新欢,穆槿宁站在佑爵身边,自然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他的一句不记得,更让刘皇后的眼神闪烁,满心悲痛,她最好的年华若是连佑爵都忘记了,还剩下谁能记得?那个已经病死的先帝吗?她缓缓俯下身子,华丽的紫色袍子,袒露的白皙肩头,就在他的眼下,她说的格外动情,发自肺腑。“你把我当成皇后,才会如此抗拒,你只需记得,我还是殿下的眉珺姐姐——”

佑爵却蓦地挣脱开刘皇后的手,他面色肃穆,心中却如临大敌,他不愿自己再度心软一回。他的语气,因此而愈发冷淡漠然。“我已经不想记得那些过去了,那个晚上,也不过是酒后迷醉,失了分寸,若我清醒,绝不可能犯下那种滔天大错。”

刘皇后的眼底,一抹恨意一闪而逝,她如今垂在身侧的双手,甚至抓不住空气。她的脸色一白再白,她轻摇螓首,神情愈发激狂:“可本宫记得!如今寂寞难眠的每****,本宫都清清楚楚记得那个晚上,殿下与我不必在乎名分鸿沟,只需要跟世上任何一对男女一样纠缠痴恋,殿下的身体明明是清醒的——”

“这不是一国皇后该说的话,太过露骨了。”哪怕北国之人生性豪迈,但佑爵却猝然站起身来,不愿再听下去。他阴沉着脸,他或许承认他对过去还有眷恋,但……让他更觉得美好的,并非当真是他得到她的那****。

或许,便是从那****开始,他们两个人的心中,有了隔阂。一根刺,在他的心中深处,起初还看得到末端,随着时光流逝,渐渐的,连末端都看不到了,哪怕把整颗心都挖出来,或许也不知当初在何处埋下了那根刺。

刘皇后猝然连连后退几步,她此刻在佑爵的眼底,看得到她一直怀疑的事实。

她的红唇,微微颤抖,她只觉得满身无力,根本无法将彼此拉回最初位置。“你还在恨我,恨我在那夜用了魅香。可殿下从不愿为我想想,一个女人要被逼到何等的孤独,何等无奈,何等绝望,才会在心爱之人面前抛弃尊严,只想借助魅香,让心爱的男人暂时放弃心结,哪怕只有一回,也对彼此的心诚实?哪怕只有这一回,也能将那个女人彻底拥入身体,当一回他的人?!”

他曾经想过,那是在他最初回到北国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刚从燕国回到自己的国家,住在皇宫,任何一处都让他觉得陌生,哪怕那个他必须口口声声唤作“父皇”的男人,也是陌生的。父皇多病,鲜少跟他见面,哪怕偌大皇宫,始终不让他觉得是自己的归属。

就在如此陌生的皇宫,他便是突然之间,就遇到了她——他不是没见过美丽的女人,被软禁在燕国的时候,他也见过许多光鲜华丽的年轻贵族女子,但是……唯独在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心,有了暖意,更有了动心。她,让他觉得熟悉,更觉得亲近。

他过了整整一年才记起,在他的幼年,他就在皇宫见过刘眉珺,她当下跟着自己的父亲,在元宵那一日到了皇宫来。那时的他才六岁,她已经是十二岁了,身材高挑清瘦,穿着一件粉紫色的华服,隐约是个小美人了。或许当日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的臣子并不多,佑爵跟着刘眉珺一同在后花园玩耍,她宛若家姐一般照料更加年幼的太子,那一天,他的确很开怀。去了燕国哪怕日子再难熬,他的心里始终记挂着刘眉珺。在他十六岁那年回国,原本就想着要找到她,若是她不曾出嫁,他一定要她当太子妃!

但,在他将一切幼年往事都记起的时候,才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是太子,而她是后妃,更是最为得宠的那一个眉妃。

他始终不愿承认,如今他的心里,还有她。佑爵冷声道,字字见血的残忍:“刘眉珺,在我眼里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心中的裂痕,始终还在,他无法视而不见,自欺欺人。这些年,他们都变了,或许,感情原本就不是亘古不变的。至少,他遇到的,并不是。

刘皇后猝然睁大双眸,满目惊痛,她想要得到的,已经得到了,权势,地位,荣华,尊敬,只是……。佑爵的坚决,却让她如今才看透,她还有东西,根本就无法得到。

但她实在不甘心,最终,她还是平息了心中的愤怒,她微微一笑,伸出双臂,轻柔地拥抱着佑爵,神色温柔。“好,既然殿下只把我当成是陌生人,本宫可以在别人面前,绝口不提我们的过去。可是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你就不能只把本宫当成是一个柔弱的女人?”

唯独,她双臂之中的这个男人,并无任何回应,他的漠然甚至让她都怀疑,她的怀抱是冷的。

她的心中愈发挫败,因为他甚至不愿伸开双臂抱一下她,甚至,他冷漠推开了她。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伤人。

佑爵看着她,缓缓有了笑容,唯独这笑容更像是自嘲:“本殿下的名声已经够臭的了,母后还要我更声名狼藉么?因为母后的用心渲染,别说北国的大家闺秀不敢正眼看我,就算是遥远的大圣王朝,那些女人见了我就要跑,这就是母后口口声声为了我好?”

他最厌恶的,便是束缚,没想过——她也变成了这样的女人,甚至用所谓的条条框框,想要断绝他跟别的女人所有的往来。她实则对他不闻不问,事事由他任性,但事实上,她却恨不能操控他的任何事。

“是啊,殿下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男人了,也难免会有寂寞的时候……。”刘皇后缓缓伸出手掌,轻轻贴在佑爵的脸上,他早已不再是幼稚的年轻皇子,他已经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人。她神色一柔,缓声劝道,仿佛不愿再跟佑爵起任何争执。“你的身边自然需要有人伺候,母后会为你尽心挑选斟酌的。但那些个从别的地方而来,不清不楚的女人,无论如何决不能爬上太子的床榻。”

她,已经有了退让,若他不那么残忍,就该适可而止,而不是咄咄逼人。

“哪怕是宫女——”见佑爵不言不语,刘皇后的眼底有了喜色,她以为他最终还是不舍得让她伤心欲绝,最终他还是会听从她的话。“本宫宁愿瞧着殿下临幸的人是宫女,也不能是她。”

因为她知道,哪怕他宠幸了宫女,那也不是真感情,但她却觉得,佑爵当真喜欢穆槿宁。

她不在意佑爵多情,最怕他动情。

“以前,事事都听你的,但如今,我不想让你如愿了,我想做自己的主。”

佑爵却拉下刘皇后的手,这一只手落在他的掌心,如今他却再无任何悸动,或许感情早已消失的干净,跟他得不得到她的身体,毫无关系。

“那****,我很后悔。”佑爵冷冷说道,一抹惆怅,划过他的眼底,以前他不舍得刘眉珺伤心,但如今,他不想让自己更不好过。

因为得到了她,他才更后悔,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浑浊不堪。哪怕没有任何人知晓,他也时时刻刻无法介怀。

不是母子,不是****,不是夫妻——

那才是他的心结。

刘皇后的眼神一顿,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已然望着佑爵面无表情地离开,唯独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她的心头隔一道一道的痛。

他居然还忘不了。

她重重坐在椅子内,他的体温仿佛还在她身体任何一处游走,她缓缓伸出双手,她的手掌心之中,却什么都没有剩下。

唯独那白皙丰润的指节上,带着美丽的琥珀戒指,金色的琥珀,是北国人认为唯一可以比价黄金的宝石。

她在抓住一些东西的时候,也有一些东西从她的指缝之中溜走了。

她猝然面色死白,缓步走到内室之中,从发内拔出一只金簪子,凝视着菱花镜之中的身影,她双目通红,猛地将簪子砸向了镜子。

镜面,有了一道细长的裂痕。

刘皇后怔怔望着,表情扭曲,说不上来是哭,还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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