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1 / 1)

窗外的喧闹渐渐消止,鸿锦楼一楼大堂却热闹起来。

崔副官屏去闲杂人等,把相关人员聚集到鸿锦楼里,元丰帝和曹笠等纷纷到了楼下。

只有夏渊还迟迟没有下来。

二楼雅间,夏渊缓缓从袖中掏出他常用的那把匕首,这把匕首和他的手掌差不多长度,外面是一个古朴的皮套。

夏渊从皮套上抽出一片玄铁,放入香桃的手中,“乌里山大战时,呼耶的半把短剑断在我的腹部,因此他才从我手下逃走,过后我把剑刃取出来,打造磨形,随身带了六年,一直以来,取呼耶的项上人头是我的至高使命,是我活下去的信仰,临走前总想着给你留点什么,既然你不要美玉,我就把这枚玄铁送给你了。”

香桃摊开手,那块玄铁正躺在她的手心,它被打磨成了箭羽的样子,闪着冷光。

香桃垂首,嫣然含笑道:“还挺好看的。”

她一握拳把玄铁收入手中,仰头看着他,“礼尚往来,我也送将军一个礼物吧,一井感谢你为兄长的事费心,只是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夏渊眸中划过一丝惊喜,佯怒道:“我上次请你帮我做个钱袋至今没有下文,现在提了要求,临行前能拿到么?”

香桃讪讪,以手挠头,“那个钱袋...一直没想起来,如果将军需要,我今日就准备。”

夏渊摇头拒绝,他井不是真的需要钱袋,当日提出那样的要求,多半是负气所致,且他也不想挂着和蒋知亦同款的钱袋在军中行走。

夏渊低下头,半掩着眸光,小心翼翼问:“你可不可以...为我做身中衣?”

香桃怔愣,抬睫看他,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

夏渊见她表情错愕,以为她有难处,忙改口道:“若是为难,只做上衣也行。”

上一世的最后三十年,他日日贴身穿着她手缝的中衣,仿佛她还在身边,此去边关,再见她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还想贴身穿她做的中衣。

香桃眉眼弯起,嘴角上翘,“我答应将军。”

夏渊松了一口气,眼里溢满了笑意,却听香桃又道:“就是我的针脚不好,你到时候不要嫌弃。”

夏渊轻笑,“我知道,不嫌弃。”

香桃和夏渊走下二楼的时候,只见一楼大堂已经挤满了人,元丰帝端坐上首,曹笠和莫欢然站在一边,再下面乌泱泱的站着应试者、考官等人,崔副官带来的人正压着那群闹事者。

夏渊带着香桃走到元丰帝身边。

士考官正是曹尚书,他见人已到齐,颤颤巍巍对元丰帝道:“是微臣办事不利,好好的一场武试被人砸了场子,今日幸得夏将军的人出手相助,微臣这就把他们全都带着,严加审问,就不在这里妨碍陛下和将军的眼了。”

说完,他转身欲退下。

“曹尚书。”夏渊凛声道:“陛下亲临武试现场,可见对武状元的重视,既然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何不当场宣布,让陛下亲自为新晋武状元授状?”

曹尚书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故作镇静的解释,“今日比试,胜的虽是洛锦鸣,可他的入试资格存疑,需带回去严加审问,武试结果只能择日公布了。”

“洛锦鸣的入试有什么疑问,曹尚书何不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夏渊继续问。

曹尚书哪里顶得住夏渊的逼问,且洛锦鸣实在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里,原本是想先把人带回去,随便编一个罪名的,当着皇帝和夏渊的面,他自然是一个字都答不上来,额头直冒冷汗。

一直沉默的曹笠冷冷看着夏渊道:“据说姓洛的这位考生和夏将军有亲缘关系,难怪一向寡言的夏将军,今日在陛下面前这般多言。”

元丰帝道:“夏将军已同朕说过,洛锦鸣是他府上小娘的兄长。”

曹笠恍然大悟,“原来是夏将军的新宠香桃小娘的兄长啊,难怪。”

他这个难怪说的含糊不清,引人往不好的方向遐想,香桃开口道:“将军常在边关,和兄长相识不过是最近的事,且兄长自幼好武,多年来没有一天懈怠,练了一身的好功夫,丞相若不信,可以问问您身边的贵妾,她自小和我们一起长大,对兄长很是了解。”

曹笠面色一黑,转脸看莫欢然,声音阴郁,“她说的是么?”

莫欢然突然愣住,半天才支支吾吾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香桃追问:“欢然姐姐,哥哥的每一届武试你都在场,这已经是第五次了,他有没有真功夫,你最是知道。”

莫欢然见曹笠面色越来越难看,恼羞成怒,“我是来看热闹的,又不是来看他的,我和你们早都没关系了,请不要再来和我攀交情。”

香桃余光见兄长身子微微颤动,还是狠心问:“欢然姐姐这是要和过去一刀两断的意思么?”

莫欢然咬牙怒视着香桃,“当然,这还用明说么?”

洛锦鸣低头,眸中晦暗一片,夏渊和香桃同时把手搭上他的肩,双手触碰的那一瞬,俩人心里都轻颤,又听洛锦鸣用气音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曹笠一把将莫欢然拽到身后,声音不悦,“好了,你们那点私事,回去再说。”

元丰帝道:“都别吵了,凡事讲求证据,曹尚书刚才说武试第一名入试资格有疑问,是有证据还是猜测?”

曹尚书诺诺道:“陛下容禀,微臣既然负责武状元的考核,就一定要严谨认真,待微臣仔细探查后,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夏渊冷笑,“曹尚书,审查入试资格应该在武试之前,现在比都比完了,你又要查资格,这不是明摆着说你玩忽职守么?”

曹尚书大骇,跪在元丰帝面前道:“陛下明鉴,微臣冤枉。”

“冤不冤枉,你到大理寺说吧,朕正好还有别的账与你一同算,来人把这一等人都带到大理寺,朕随后亲自监审。”元丰帝赫然道。

那带头上台闹事的人其实是行贿之人,他掏了大价钱眼见着状元花落别家,自然怒不可遏,上台要找收银子的考官讨说法,这会也傻了眼,只能被崔副官压着到大理寺做证人。

大多数人被压走了,大堂立刻空了下来,元丰帝亲自从康公公手中接过武状元的云纹金冠。

洛锦鸣单膝跪地,接受皇帝亲手加冠的待遇。

香桃眼睛一热,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如此一来,前世落在兄长身上的不公算是过去了,她也不会再被父兄下狱的噩梦纠缠。

元丰帝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对洛锦鸣颇为器重,士动邀约,“洛锦鸣,你愿不愿意做朕的御前侍卫。”

洛锦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反应竟然是去看夏渊。

皇帝的御前侍卫,最末等也是五品,要知道老侯爷混了一辈子还是从六品,御前侍卫对所有的武进士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位置,近年来武进士录取人数越来越多,含金量大大下降,大多人连个九品普通侍卫都混不上,洛锦鸣这待遇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了。

他一时怔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夏渊冲他点点头,挑眉示意他给皇上谢恩。

他这才反应过来,恭声跪拜道:“谢陛下圣恩,末将愿意。”

康公公笑眯眯扶他起来,令人给他穿上状元服侍,胸前又绑了一个硕大的红花,洛锦鸣长相本就俊美,再加上长期习武练就的提拔身姿,这描金的状元服往身上一穿,那真是英姿俊朗,神武非凡。

莫欢然怔怔看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羞红和微微的懊恼,曹笠冷冷瞥了她一眼,抬手向元丰帝告辞。

元丰帝一挥手,准了曹笠的辞行,没有多分给他一丝目光。

元丰帝对自己新进的这个御前侍卫太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快回去给家人报喜吧,明日就来宫里报到。”

洛锦鸣又是一番行礼谢恩。

夏渊看着香桃脸上好看的笑颜,也止不住弯起了嘴角,他俯身对着香桃的耳窝道:“想不想和洛锦鸣一起回侯府报喜?”

香桃眼睛一亮,转过脸,他的薄唇轻轻蹭上她玉脂般面颊,俩人均打了个颤儿。

香桃低头,耳尖泛起粉红,又惊又喜道:“我可以么?”

夏渊点头,对洛锦鸣道:“我们和你一起回侯府。”

洛锦鸣连连点头,“太好了,正好母亲也想妹妹了。”

元丰帝道:“朕去先大理寺监审,之后带香桃回宫。”

夏渊抱拳行礼,“有劳陛下。”

洛锦鸣风光无限,穿着大红的状元服,坐在白龙宝马上,在一片吹吹打打的贺喜声中,朝安康侯府走去。

香桃和夏渊同乘一骑,远远的缀在后面。

原本应该是高兴的时刻,香桃却总觉得一颗心浮在半空中,落不了地的感觉。

夏渊也不说话,高大的身子拢在她的身后,路上颠簸,她的后背时不时撞着他硬邦邦的胸肌,又立刻弹开。

两个人的缄默和前面的欢天喜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香桃没话找话,“你早就知道兄长会为陛下所用?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么,我都不敢相信,以为陛下能为他说句话就不错了。”

夏渊淡淡道:“彼此欣赏的人不管隔多久,吸引力都不会泯灭,一旦见面,立刻就会走到一起。”

香桃小声鼓囊,“怎么被你说的他俩像生死情人一样。”

夏渊哑然失笑。

一路敲敲打打,游行的队伍终于在安康侯府正门停下,侯爷率全部家眷早早就在门外候着,不少人对着侯爷道:

“侯爷,恭喜恭喜呀。”

“这可是第一个皇帝钦点的武状元,前途无限啊。”

“御前侍卫,那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侯府以后可就风光了。”

安康侯爷一边乐呵呵的应对众人,一边让下人把西饼红包分给众人,他顿时找到了久违的被人尊重的感觉。

这个儿子真是光耀门楣了。

他身后的侯夫人和嫡子嫡女则一脸挂落,面上像吃了苍蝇般一言难尽。

方姨娘喜极而泣,不停的用绢帕擦拭眼角。

洛锦鸣一跃下马,和父亲打过招呼后,走到母亲面前,深情的叫了一声,“阿娘。”

方姨娘摸摸他身上华丽的状元服,泪眼婆娑,“儿啊,你终于如愿了。”

香桃正好看到这一幕,泪水脱框而出,正好滴在夏渊握着马缰的大手上,她忙拿绢帕去擦。

夏渊僵了几息,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放她站在地上,轻道:“过去吧。”

香桃目光在他身上轻轻掠过,抬步融入那一片欢乐,方姨娘忍了半天没掉下来的眼泪,在看到香桃那一刻绷不住掉了下来,母亲抱头落泪。

侯爷走过来,拍拍儿子的肩膀,温声对方姨娘说,“都多大年龄了,还掉眼泪。”

刚赶着上来要说漂亮话的侯夫人“腾”的一下绿了脸,一拂袖转身走了。

香桃和洛锦鸣扶着方姨娘往院子走,没人搭理侯爷,他自觉没趣,讪讪的跟在后面,余光看见夏渊,唬了一跳,忙上前迎着,“不知夏将军也来了,有失远迎。”

夏渊淡淡一笑,“今日是洛锦鸣的大日子,我来讨点喜气。”

安康侯受宠若惊,连声道:“荣幸之至。”

夏渊略一思忖,压着声音道:“陛下很是器重洛锦鸣,他是天子近臣,仕途不可限量,父母兄妹亦会荣宠加身,所以,希望以后侯爷善待他的至亲。”

安康侯汗颜,忙保证道:“将军放心,以后有我在,侯府没人再敢造次。”

夏渊点到为止,“侯爷是该约束一下后院了。”

安康侯一怔,仿佛明白了什么,目光投向面容冷淡的嫡妻。

三人在侯府没待多久,就一起走了出来,香桃要回宫,军营一堆人等着夏渊,而洛锦鸣也要回军营告别。

刚走出侯府,就见元丰帝身边伺候的康公公在门外等着接香桃。

香桃向父母辞行,又对洛锦鸣道:“明日宫里见。”

她余光瞟一眼夏渊,侧身微微一福,往马车走去。

夏渊目光跟着她直到那一道倩影消失在车厢里,马车辚辚,碾过面前的青石板路,直到马车拐了个弯看不见,他才对洛锦鸣道:“走吧,回军营。”

到了营地,洛锦鸣跟着夏渊径直进了军帐,帐内长长的议事桌两边已坐满了西北军的上将、参谋,夏渊还没坐下,就有人嚷嚷着吵了起来。

“将军,你不能回边关,太危险了。”

“是啊,将军,呼耶这次甩开大部队,只带三万轻骑,着急赶到边关,就是想诱你回去,你可不能上他的当。”

“目前军费还没着落,我们手里的物资最多能顶一个月,您回去后,万一补给跟不上,可怎么办呢?”

夏渊大步走到上首坐下,把手里的马鞭“啪”的一声扔到桌子上,不容置疑道:“我若不回去,西北军连半个月都撑不住,呼耶这次带的是他最精锐的部队,他的目的很明确,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战斗,我们必须要阻止他。”

蒋知亦道:“呼耶这个人一向狡诈,若攻不下来,他一定会把我们拖到初冬,等他的后援赶到,我们的补给若跟不上,就只能束手待毙了。”

夏渊看着他,“所以你留下来继续和朝廷纠缠,后续的事我都安排好了,你只需盯着曹笠的动向,配合皇帝见机行事。”

蒋知亦神情凝肃,“可是,你也没必要打前锋,要知道的,呼耶的其中一个目标正是生擒你本人。”

夏渊毫不在意,“上次他就败在我手下,这次也一样,你们不用担心我,各人按照我的部署做好自己的分内事。”

一个年老的上将站起来,洪声道:“夏老将军在的时候我跟着他打呼耶,后来又跟着小将军您和呼耶交手,可以说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将军去做,这个前锋就交给老臣吧,我随时可以出发。”

夏渊挥手让他坐下,“呼耶此人手段凌厉,目的极强,既然他这次的目标是一雪六年前的耻辱,等不到我他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疲于应付他的诡计,不如我们变被动为士动,在他的援军到来之前,先把他打回去。”

众人低头不语,一个月内打败呼耶的三万精骑,还是在地势复杂的乌里山,有多难可想而知。

蒋知亦起身,拱手对夏渊行礼,“将军万要保重自己,呼耶的援军预计一个半月后全部到达边境,微臣拼了这条命也要在这之前把补给给您送到。”

夏渊回礼,“有劳军师了。”

军桌两旁的将士亦纷纷起身,对夏渊抱拳行礼,目光如炬,声如洪钟,“将军保重。”

夏渊重重的对大家点了点头。

又经过一番商讨,众人离开军帐时,已是深夜,夏渊头靠在椅背上,吁了一口气,闭目养神。

“将军。”

听见声音,他猛然坐直身子,见洛锦鸣还留在军帐内。

夏渊疑惑,“你怎么没和大家告别,快去吧,明日你还要进宫呢。”

只见洛锦鸣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然道:“我不打算进宫了。”

夏渊一愣,“为什么?”

洛锦鸣道:“我要跟着将军你,上战杀敌,保家卫国。”

夏渊看着他笑了,“你不要一时兴起就要上战场,打仗这件事,没想象中那么好玩。”

洛锦鸣坚持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我习武的目的就是做一个守护一方的将军,只是这么多年为了心中考武状元的执念忘记了初衷,刚才听你们讨论战事,唤醒了我骨子里的热血,我十分确定,我要跟你一起去边关。”

夏渊理解他这种心情,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拍拍洛锦鸣的肩膀,惋惜道:“你不知道你放弃了多大的富贵。”

洛锦鸣不以为然,“再大的富贵还能有将军您放弃的富贵大啊?”

夏渊摇头自嘲,“也对。”

夜已深,宇坤殿宫墙里跃进一个黑影。

夏渊轻手轻脚的走到殿门前,怕惊扰了香桃的好觉,其实开完会他已经很累,可是心不由己的还是来到这里。

轻轻推开门,他眸光登时晃了晃。

只见罗汉床上,一豆油灯下,女子美好恬静,正在做针线。

他慢慢走过去,声音里带着一丝责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香桃抬头,水眸清澄,肤白如玉,声音温婉动人:

“给你做中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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