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脚步声根本没有刻意遮掩,似乎就是想让宴尘听到的。
而这人是从他二人掉落此处那个方向来的。
听他音色……不是那红衣人,也不是苏成漠,不是贺归桥。
此间天外有天,波澜诡谲,是非混乱,宴尘非是前身真仙境,实是大意不得。
他漠然转身,抬眸去看。
不过一息之隔,那说话之人已到他两人近前。
“怎么,不愿意见到本尊?”
来人一出口,便是一句熟人口吻,这句话,完全是对着宴尘说的。
只见前方一人,一袭暗紫在身,身形轩然,修眉俊眼,发黑成墨,周身气势带着久居上位之威,眸光中有着沉沉深邃。
宴尘一见他,脑中迅速闪出一个画面……他是那水中银鲛,更是那用鲛珠传话之人。
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是恶是善。
“上次一别,想不到你我再见,是在此处。”他此句说完,随手一枚珠子往一处一抛,便见那珠子一下子嵌入石壁之间,这方空间顿时亮了许多。
“如此,本尊才能将你看的清楚。”他又道。
上次一别……再……
这银鲛,似是看透了宴尘身份以及换颜丹。
“冥渊楚寒轻,临清仙君宴宗主有礼。”他道出自身姓名,又道出宴尘名姓,几分慵懒,耐心十足。
宴尘几分思绪,漠声:“非是。”
楚寒轻往前走了一步,道:“你所服换颜丹再过几息就会失效,你在本尊面前不用这般提防。”
就见他此句话落,宴尘面上这副普通相貌一下子消去。
宴尘自有所觉,他凝了凝眉。
楚寒轻见他现出真容,与那晚在月下水中所见一般无二,还是那般皎皎清霜,旁人不及。
为这般人触动他那沉寂已久的心,不亏。
明明当时只是一时兴起为之,却不想一见难忘,念念不忘,记到今日,到此时。
更何况……
冥渊尊主楚寒轻是个杀伐果决之人,认定的事绝不扭捏作态,话要说的清,事要做的透,从不做那让自己后悔之举。
“尊驾叫住我二人,意欲如何?”既然换颜丹失效,宴尘也不想多言其他,只问出此句。
楚寒轻看着他的眉眼:“当然是意欲求娶,此话当晚本尊便与你说过,且已用鲛珠传信下游道门。还有……不是让你唤本尊楚郎。”他此话言落,看清宴尘唇上破损,与那颈上留痕,顿了一下。
“嗯?”他一个单音,沉下眸光,有些危险。
宴尘忘了他嘴上被喻清渊咬破,且他不知道自己脖颈上被留了痕迹。
他蹙着眉,漠看楚寒轻。
“是谁碰的你!”楚寒轻低声。
宴尘……
“把你嘴都咬破了,还有那颈上……吻痕”楚寒轻话中之意风雨欲来。
宴尘……
他不禁又想起神魂交融之事,记起喻清渊当时状态……
宴尘下意识抹了一下唇上坏处,顿时蹙眉更深。
“身上……还被碰了哪!”
楚寒轻此句话音未落,便见一个身影挡在了宴尘身前。
正是喻清渊。
只听他厉声道:“与你有关!”
喻清渊这音色语气比刚刚沉了太多,整个人也是如此,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楚寒轻看他一阵,极度不悦:“无妄界魔君,是你近了他的身。”
他突然叫破喻清渊身份,似是早就知晓了一般,且对此并不惊讶,只关注宴尘身上痕迹。
听楚寒轻说辞,宴尘心中凛然。
喻清渊微顿,后低声道:“是本座,又如何!”
楚寒轻听他承认,对此毫无兴趣,早在当夜他与宴尘初见那次,喻清渊那般威压现出,他便已猜出他的身份。
上游三界,坐在那般高位上的也只有三人,且都是世间最厉之人,执人间牛尔,岁岁年深日久,岂非等闲。楚寒轻虽只与顾千帆见过两面,甚至根本谈不上交集,却是在那次之时便将他认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如今外界对于顾千帆那般传言,楚寒轻却从未透出此事。
楚寒轻缓声道:“魔君之事与本尊无关,本尊也不想多谈,不过魔君不是有婚约在身,怎又对自己师尊做出此举。”
现今外间都道宴尘便是上清界少君,那婚约之事更是一切起端,此刻楚寒轻旧事重提,似乎是在试探喻清渊对宴尘的态度。
他此举,似是……确认了宴尘身份。
宴尘听出他话中之意,莫非……他就是送给周怜君匿名信之人?
喻清渊道:“他是本座的师尊,本座与他如何,还需冥渊尊主来教!”
“可他是本尊看上的人,你动了他,就关本尊的事!”
楚寒轻越过喻清渊看着宴尘,道:“与本尊回冥渊界,成婚!”
喻清渊冷哼一声。
楚寒轻亦是冷哼一声,他上前,欲抓宴尘的手。
喻清渊将他一挡,此刻身上修为竟是巅峰时无二,且不像前几次那般反复不稳。
楚寒轻修为与喻清渊此时一样,皆是地仙境九重,上次月夜他之所以退走,只因他当时有伤,不想多做计较。
如今两人竟这般交起手来,喻清渊一掌过去,楚寒轻躲开,掌力去试开天,打在山壁上,顿时便开了个口子出来。
外间有光照进来,这般倒是不用再去寻出口了。
正此时,喻清渊身上有灵光一闪,是霄红自行飞了出来。
眼下那两人还打着,霄红飞出来后,在边上停了一会,忽然灵芒更胜,化成了一个人形。
是个十七八的少年模样,长的挺俊,也挺美,还有英气在上,他眉心一抹红印,一头白发长垂于背,发上一枚小簪,是宴尘平常着衣的浅淡蓝色,衣衫也是浅蓝。
宴尘看过去。
霄红一哆嗦,立刻道:“主……主人,这是我第一次化形,我……原来也不知道我能化形!你别气了……我这就帮忙,帮忙!”
宴尘……
灵剑化人,需要极高的机缘与灵性方可达到,宴尘也是第一次见。
霄红闪过去,一下横在喻清渊与楚寒轻中间,挡下楚寒轻一招,大声道:“二主人,此处有我,你速带主人远去!”
二主人……
霄红化形,他与楚寒轻虽打在一处,却是也看到了,他自是不惧楚寒轻,况且魔君与人对战,除非他败或对方死,从不中途退走,但眼下喻清渊有别的事……
他将宴尘一揽,从破坏处飞掠而出,御空远去。
霄红在后方远远传来一句:“主人,我一会过去找你!”
楚寒轻凝眉:“找死!”
……
此时日光正好,喻清渊揽着宴尘飞出一段距离,到了一处瀑布边。
二人落地,宴尘本就不想与喻清渊多言语,况他又毫无预兆的解封了魔君性情,更是不愿与他多说,便自行往前走去。
喻清渊在后方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回想着两日里神魂交融时的一幕幕……
片刻后他上前将宴尘一拉,带着他下了水,抵在了瀑布边。
宴尘的衣衫瞬间便被打湿。
“你!”他一字,寒声。
“我?”喻清渊凑近半分,沉声:“这就是我原本的,真正的样子,做你徒弟时不过是暂时消了魔君的凌角罢了。”
“松手!”宴尘音色更寒。
喻清渊不曾松开,更是伸出一指去碰他唇上坏处。
宴尘一偏头,颈上红痕便清晰的落入喻清渊眼中。
喻清渊又去摸他脖颈,在上面一处抚过。
他指尖触在那些痕迹上,脑海中放着神魂交融时的画面,他是怎么一点点将这些痕迹吻出来的。
“师尊……你让他碰你。”喻清渊突然出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让他亲你,让他抱你,让他与你近身,足足两日!”
“本座抱你时,师尊怎不是那般!”
宴尘:……
喻清渊……竟在说他自己。
“混账!”喻清渊不知想到什么,周身一阵气流外旋,将这处瀑布内水流激荡而起,足有几十道十数米高。
宴尘凉漠看他如此。
有病。
“外边人都要杀本座,师尊杀我吗?”
宴尘不语。
“师尊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就是魔君转世,却一直在装不知道。”
宴尘:“是如何?不是如何?我只教徒弟,其他不论。”
喻清渊听他此句,怔了一下,而后低笑出声。
笑了一会,他方才停下:“师尊在本座心口画了神魂交融的血咒,难道师尊不知结了此咒之后,师尊此生此世,直到死,甚至死后只要魂灵不灭,不论转世几次,都只能与本座一人神魂交融。”
“只要本座想,便可以随时探入师尊的灵海……难道师尊愿意在与旁人结为道侣双修之时,本座与你神魂交融吗?”
宴尘不想听,凉声:“胡言乱语适可而止!”
“还是说师尊其实倾慕于我,却不便开口。”
“喻清渊,你我师徒一场,若不愿,离去便是!”
喻清渊又往前抵了抵,道:“你让我走?谁让你让他碰你!”
仇人之子,明明该是最为痛恨之人,怎……
喻清渊心中生乱。
“我现在修为地仙境九重,因与师尊神魂交融之故暂时平稳,师尊修为化虚境六重,若是我要在此处将师尊如何,师尊你说……你能不能反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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