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79(1 / 1)

傅知焕抬起眼帘看着面前的谢厌迟,嗯了一声,语气无波无澜:“我知道。”

“其实我一直都不大相信承诺这玩意,许多时候今天说出来的话明天都有可能反了水,但我希望你不会。”

谢厌迟轻嗤一声,靠着桌子,懒洋洋地耷拉下眼皮。

一直过了许久,他才抬起眼睫,声音压得很低:“但如果你敢对不起她,我拼了命也会带着你一起。”

傅知焕平静地看着他,以往向来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里多了些认真。

许久后,才无比郑重地吐出一个字说:“好。”

两个人都是明白人,不需要什么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也不需要什么慷慨激昂的陈词。

“行了,我也不扣着你了。”

谢厌迟见状懒散地笑了声,直起身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去找温阮吧,省的她等会又满世界找你。”

傅知焕笑着点了下头:“好的。”

然后敛目,慢悠悠地喊了句:“谢谢表哥。”

“…”谢厌迟被这么一喊,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头一次被人喊哥哥喊得这么不乐意。

他斜睨着傅知焕,许久后咬着牙根笑了声,语气里带点看好戏的意思:“成啊,等会看到哥哥给你送的礼物,记得再来感恩。”

…礼物?

傅知焕找到温阮的时候,她正窝在椅子里,戴着耳机听着什么东西,连头都不抬一下。

但是嘴角却微微翘起,那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显得格外清晰。

“在看谢厌迟给你的礼物?”

傅知焕在她面前坐下,想起刚才谢厌迟的话,于是随口问了句,“是什么?”

温阮听见傅知焕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

听见他这么问,她的眼眸里笑意更深,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问道:“真想知道?”

看着温阮那张笑眯眯的脸,傅知焕就已经有了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然,在下一秒,温阮干脆利落地拔下了耳机,然后把音量键调到最大——

首先是傅知焕的声音:

“温阮在你那儿?”

“我想从你那接小姑娘回家。”

……这他妈不是温阮离家出走的那天自己给谢厌迟打电话的录音吗?

紧接着是谢厌迟的声音:

“我问问你,你揣着那么多事儿。那温阮在你心里是哪个位置?”

录音里的傅知焕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一字一句无比郑重道:“她永远会排在我前面。”

然后,录音诶掐断。

录音文件上还有个标题——《傅知焕寻人记第一季》

温阮非常感动:“我从你压抑痛苦并且带这些隐忍的声音和语气里听出你的真心了!”

傅知焕:“…谢谢。”

并不是很感动。

他垂眼,被《傅知焕寻人记第一季》这个标题吸引了注意。

…绝了。

难道还有第二季?

下一秒,谢厌迟的消息变一下子跳了出来:

【付费一万即可立刻收听第二季。】

“…”傅知焕沉默了下。

谢厌迟这种随时保存录音的破习惯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然而此刻,温阮美滋滋地抱起胳膊,骄傲地昂起下巴,一副总算扳回一局的模样:“说吧,是什么时候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傅知焕哑然失笑,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摸着下巴思忖了会儿,接着说:“十年前吧…”

“你骗谁啊?”温阮气呼呼地扭开头,往旁边走了几步,没好气道,“十年前我才高中,都不认识。”

空气安静了几秒,傅知焕笑了声,走上前从后面搂住温阮,下巴搁在她头顶上:“那我换一种说法?”

温阮轻哼一声:“什么说法?”

傅知焕想了下,然后笑着俯下.身,低沉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些蛊惑似的沙哑。

他说——

“从遇见你开始。”

虽然订婚宴的准备的确很波折,但开场之后,一切流程还算顺利。

不过在戴上订婚戒之前,还是有个小插曲。

因为时间把控的不够好,主持人兴许有些紧张,活跃着气氛的时候笑呵呵地提了句:“不过我听说啊,这是傅先生和温小姐的第二次订婚宴?”

这句话一说出口,刚才还热闹响应,配合着调动气氛的现场立刻沉默了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场的人不少都是之前激情吃瓜的围观群众,对两人这点事倒是门清。

特别是几个月前温阮还在激情辱骂自己这位未婚夫,甚至放出宁可嫁给臭豆腐摊的小哥的豪言,顺带扔了订婚戒指。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众承认吗?

然而就在气氛将要降到冰点的时候,傅知焕却平静地接过话筒,抬了下眉梢,淡淡道:“是的。”

周围一片哗然。

居然承认了!

然而下一秒,傅知焕垂下眼,缓缓地说:“那是我这辈子最狂妄自大与后悔的决定。”

而且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后怕。

后怕如果那天没有在火车站遇见温阮,会不会结局完全不一样。

如果没有那么多巧合,或许自己这一生,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温阮闻言,稍稍怔了下,然后转头看他。

两人的目光对视。

傅知焕唇角一松,眼尾含笑,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温柔。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从前他的生活被所有有关过去的噩梦笼罩着,荆棘和蔓藤一路向上,扼住咽喉,锋芒划开皮肤。

黑暗会慢慢让人习惯处在它的囚笼之中,然后一点点侵蚀着身躯。

直到有一天,好像突然从缝隙里透出一点光亮。

荆棘倒退,黑暗散去。

你就是那道拨开云层的光。

订婚宴一过,两人重新回到了江城。

在重新住进傅知焕家公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伯爵去绝了育。

在和医生演了一出“生死离别”的戏码之后,温阮情绪大好,并且在朋友圈大肆分享了伯爵在被麻醉之后,生无可恋的搞笑样子。

温阮心满意足。

哪怕你是只猫,也不能和我抢男人。

而且我还超级记仇哦。

一个月过去,温阮之前接下来的关于秦宛的案子,如期开庭。

这起案子的确很复杂,而且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所以对于原告方来说,还是异常的吃力。

更何况这是她休息三年之后,参加的第一个庭审。

开庭前一天,温阮的确很紧张。

她绕着二楼到一楼,客厅到厨房,厨房到洗手间这条路径转悠了一晚上。

尝试多种解压方案。

比如看书、练书法、瑜伽以及打王者。

但没一个有用。

书一行都看不进去,书法写的像小虫爬。

瑜伽太疼弯不下腰。

打王者就更别提了,她差点没被队友给气得减寿。

终于,温阮放弃挣扎,窝在傅知焕怀里哭丧着脸求安慰:“难道就没有什么简单不费劲,但能让人身心放松的方法吗?”

傅知焕摸了摸下巴:“倒是有。”

温阮眼睛一亮:“什么方法。”

傅知焕笑了声,伸手握住温阮的手腕,将人拉起。

大掌紧握在她的腰窝处,带着她坐在自己的身上。

另一只手握住温阮小巧的后脑,扶着让她抬起头,接着俯身吻下。

带着侵占味十足而又热烈的气息。

一直吻到她眸光潋滟,胸腔起伏才松开。

傅知焕低笑一声,抬起拇指揉了揉温阮越发娇艳欲滴的唇色,声音带点沙哑:“你说呢?”

“…”温阮靠在傅知焕肩窝,浑身上下发软,甚至都没了骂人的力气。

许久之后,才委屈吧啦地抽抽鼻子:“我看出来了了。”

“嗯?”

温阮哽咽道:“果然,你爱的是我的□□,而不是我的灵魂!”

“…”

虽然开庭前的确很紧张,但是上了法庭,温阮一颗心就跟放下了似的,发挥地很稳当,甚至游刃有余。

判决很快便下来了,不出所料,原告胜诉。

这一起案件的社会关注度极高,一经报道之后,无数家媒体想要上门进行采访,却被温阮一一婉拒。

她要说的话,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在微博上说清楚了,现在没必要借着这件事反复炒热度。

因为每一次采访,无疑都是对秦宛以及其家人都消费。

但唯一没推掉的节目,是一场在地方台播出的纪实向访谈。

这是在温阮一来到江城时,因为上了人类观察节目意外爆火,律师所为了合理宣传而定下的。

合约早就签了,所以现在也不好推拒,只能再三沟通不要提及最近的案件。

一直到开始录制那天,温阮才突然记起来,这场访谈的另一个嘉宾,是贺子芩。

贺子芩这么多些天为了弥补之前的损失,在微博上花了好些功夫来拯救自己的人设。

但营销毕竟还是有用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不断洗脑,终于又受到了一堆年龄不大的网友的拥护,一口一个“正义的律师姐姐”,噱头倒是十足。

温阮也不太介意。

她和贺子芩本来也没什么仇,而且负责的领域也不一样,竞争对手也算不太上,充其量是个情敌。

但显然,现在自己已经成功升级了关系,这情敌也并不太值得care。

一场访谈下来,主持人的问题倒非常深刻且中规中矩,没有半点越矩,温阮应对起来十分轻松。

贺子芩也提前拿到了问题稿,回答的也非常流畅。

然而就在节目快结束的时候,主持人突然笑着抛出个临场发挥的问题:“所以,二位都相信律师是为了维持正义而存在的吗?”

温阮愣了下。

而贺子芩答得飞快:“当然,我一直相信。”

主持人点了点头,见温阮没说话,于是笑着递过去询问的眼神。

温阮思忖了一下,然后问:“什么算是正义呢?”

主持人稍怔:“或许就是,公道…或者做正确的事。”

温阮笑了声:“那也就是说,正义并不是一个确切的定义,每个人心中觉得正确的事不一样,所以评价正义的尺表也不一样,这样说对吗?”

主持人被这话给吻住,她沉思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的话,律师绝对不是为了维持正义存在着。”

温阮语气听上去温温缓缓的,但每个字都带着坚定:“人类花了很长时间,才从原始社会变成法治社会。我们律师维护的是法律本身,而不是一个含糊其辞的正义。”

主持人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后,才突然轻轻笑了起来,非常认真地说:“谢谢。”

节目录制完毕后,温阮边等着傅知焕来接着自己,边准备去洗手间补个口红。

谁知一进去,刚好撞见贺子芩靠在洗手台,一脸不快地抽着烟。

提前准备了很长时间的发言,全因为最后一个临时问题给毁了,还白白又给人做了嫁衣。

温阮看她一眼,不准备打招呼。

她慢条斯理地拧开口红盖,细致地薄涂在唇上,轻抿了一下,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贺子芩悠悠的声音传来——

“就这么倒贴,也不怕人有一天玩腻了。”

温阮闻声,稍顿了一下,然后偏过头,轻扫了眼贺子芩。

贺子芩冷哼一声,目光剜了眼温阮手上的戒指。

“…”温阮抿了下唇,突地觉得好笑,她扑哧一声,然后抬起眼睫,慢条斯理地突出两个字:“难怪。”

“难怪什么?”贺子芩话跟吃了枪药似的。

温阮将眼半眯,话里含着笑,慢悠悠道:“难怪你和傅知焕大学同学四年,他对你还是查无此人。”

贺子芩脸色铁青:“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温阮淡淡道:“你的确不太值得别人花心思去记住你的名字。”

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贺子芩就像被踩着尾巴,发出尖锐而又刺耳的喊叫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温阮有些烦。

这种类型的女人她最懒得对付。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非觉得自己得被人捧着。

她皱了下眉,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阮阮,过来。”

温阮抬眼,这才发觉傅知焕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口走廊处。

他眉头微蹙,眸子里泛着些细碎的冷光,视线只在贺子芩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冷淡挪开。

温阮走上前,将自己冻得有些发凉的手塞进他的袖子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知焕动作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有一会儿了。”

温阮笑了声:“走吧。”

“嗯。”傅知焕应了声,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步子,转头看了眼贺子芩,思索了会儿:“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贺子芩一愣,刚下意识地准备回答,就被傅知焕突兀地打断。

“算了,不重要。”

他低笑了声,眉梢微抬:“我就是和你说一声——”

“是我倒贴她。”

今天也是努力给媳妇撑腰的傅知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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