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泽铭面前蹲着个男人,留着短短的平头,断眉窄眼,袖子一路挽到肩膀上,露出一截修罗像纹身。
平头收回揪着徐泽铭的手,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温阮,舌尖抵了下唇角的位置,然后站起身,朝她的方向,眼里还带着几分轻挑地笑意。
“啪。”
平头捏住了温阮的手机,食指和拇指按住用力,往后扯了一下,语气里还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意味:“小姐姐,既然要替你弟弟出头,可不能就这么敷衍我们啊。”
温阮眉头轻皱,将自己的手机握紧。
那人扯不动,却也没松开手,反而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温阮,看上去好像并不准备退让。
温阮在心底轻啧了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然后又抬眼扫了下被人按着跌倒在旁边的徐泽铭。
…算了。
麻烦点就麻烦点吧,既然都出这个头了,肯定得帮到底。
原本是想让酒吧出面解决这件事,看来行不通,还是只能自己动手。
于是她笑了声,按了下手机的锁屏键,问了句:“所以你们想怎样才肯放人呢?”
“想怎样?”
平头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阴阳怪气地笑了声,然后转头看向自己背后那伙兄弟:“你们说说看,怎么样才能放这两人走啊?”
背后的人听到这话,发出一片嘘声,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着哄:
“您这话说的,我们从来不欺负小姐姐的啊。”
“要不然陪我们喝几杯就算了?”
“既然是徐泽铭姐姐,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玩玩嘛。”那伙人说着,还伸出手掰着徐泽铭的头跟自己脸挨脸:“看见没,姐姐,我们可是你弟弟的好朋友呢。”
徐泽铭咬牙,用力撇开自己的头,喉头一动,低低吐出一个字:“滚。”
“啪——”
这句话刚一说完,就□□脆利落地一巴掌删得整个脑袋一歪。
“给你点脸色在这装什么样子啊?是不是你爹刚才对你太好了,让你看不清脸色啊?”
“够了。”
温阮厉声开口打断,她抬头,毫不躲闪地对上面前那平头的眼:“我今天得带人走。”
平头笑了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好啊。”
说到这,他顿了下,朝着不远处摞了一整桌的酒杯昂了昂下巴:“成啊,也不是不给面子,吹个瓶就让你带人走。”
温阮望了眼摆在桌子上的酒瓶。
快五十度的烈性酒。
这么一整瓶吹下来,就算不是易醉体质,也得弄成胃出血。
她抬起眼睫,看着面前的平头,将眼轻弯:“既然要带我玩,那一个人吹瓶多么意思,不如…我和你比比?”
平头饶有兴致地看了温阮一眼,摸了下下巴,笑着点了下头,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抬手指了指杯子。
立刻有人殷勤地倒满两杯酒。
温阮走近,看了眼茶几上的酒杯。
…这人怎么这么好说话?
而就在这时,平头伸手隔了下,慢悠悠地说:“别急。”
他朝一旁昂了昂下巴:“来,给徐泽铭的姐姐加点东西。”
立刻有人嬉皮笑脸的上前,拆了包粉抖进了温阮的杯子里。
平头将手挪开,笑嘻嘻地朝她示意:“好了,喝吧。”
温阮眯了下眼,端起那杯酒,打量了会儿,然后淡声道:“这么光明正大在我面前加料,我倒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群人坦诚。”
平头笑眯眯地拍了拍大腿,慢条斯理道:“你看,你弟弟撬走了我的女朋友,哪能怎么轻易放他走?”
他说到这,眼神还颇为刻意地重重刮了下温阮的全身上下,拖长了音调:“但你要替他的话,倒也是可以,我们这几个大男人,肯定对小姐姐更有兴趣了。”
徐泽铭眼眶都气得发红,但却被好几个人紧紧地按在地上,脖子上暴起了青筋,却硬生生被堵着嘴说不出话。
温阮扫了他一眼,然后抬起食指一下下地轻轻敲了敲杯壁,许久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抬眼,眉梢微扬,然后干脆利落地一个抬手,将杯中的就尽数泼在了平头的脸上。
“砰——”
温阮俯下身重重地放下玻璃杯,抬起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给过你面子了。”
然后下一秒,干脆利落地转身抬腿,一脚踢在了压着徐泽铭中一个男生的肩膀上。
那人吃痛的往后一跌,整个人摔坐在沙发上弹起。
周围原本东倒西歪坐着的人看见这场景,一下子站了起来,抡起袖子拧着脖子,一副要干架的嚣张气焰。
“砰——”
而就在这时,一声拍桌子的巨响传来。
坐在沙发上的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把小短尖刀,拆了鞘,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温阮转头看他。
“成啊,不喝酒也可以。”
平头笑得冷了些:“你弟弟自从来了这条街,没少给我们找事情做,今天本来觉得废他根小手指,事情就算完了。但既然你想这么强出头,我们也不怜香惜玉…”
说完,昂了昂下巴:“你替他咯?”
气氛顿时冷到冰点,周围鸦雀无声。
而就在这时,有突兀的叩门声响起。
宛若在冰面上凿出一道裂缝。
“叩、叩”
又重重地敲了两下。
终于,有靠门近的人拉开了门,语气里还带着些躁意:“谁啊这么看不懂脸色…”
话还没说完,便全梗在喉里。
包房内灯光昏暗,唯独身后走廊的光明亮。
这抹光打在面前男人的身上,衬得一张脸更加的棱角分明,长睫根根分明,看似带着几分散漫的低垂着,但漆黑的瞳仁中却有股让人背脊发寒的冷意。
“你谁啊?”
傅知焕薄唇如刀削一撇,吐出两个字,却不带任何情绪:“让让。”
温阮听到这声音,后背下意识绷直。
但那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下。
接着熟悉的那声传来,冷感未脱,却还是能听得出几分柔缓:“走了,温阮。”
从傅知焕进来的那一刻起,平头就坐不住了。
这人看上去的气场就仿佛与周围格格不入,眉宇间都带着些戾气,看上去就仿佛是进来砸场子的样子。
作为老大,要是真让他就这么带走人,面子往哪搁?
于是平头直起身,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怎么着,你想替她?”
傅知焕:“替什么?”
平头靠近沙发里,颠着手里的刀:“这样,我本来想要她一根小手指,你这么想英雄救美,可以替她。”
什么屁话。
多半是一伙动作片看多了加上没什么正经工作,靠占着一条街,骚扰商家收保护费的泼皮小混混,学了几个词就像装黑道来吓唬人。
温阮火气上来,上前两步,正准备说话,却听见身后的傅知焕低笑了声,然后说——
“好。”
发什么神经?
温阮一愣,转过头瞪了身后的傅知焕一眼。
怎么还真顺着这伙人的话往下说?
傅知焕与温阮的视线交汇,但她却没办法从那双噙着点笑的眼瞳中,看出半点其它的寒意。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然后迈开步子,俯身蹲下,将手放在了茶几上,接着朝那平头昂了昂下巴:“成,我替她。”
平头愣住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男人,居然会是这种反应。
往常那些人要么就是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饶,要么就是嘴硬一顿然后被揍得半死。
这么平静同意的,还是第一个。
淡定的就好像自己要的不是小手指,而是一根头发。
傅知焕不慌,平头慌了。
这伙人看着牛气哄哄,实际上也就收收保护费,揍人砸店,再大的事可能也就是和人对冲的时候拿棍子给人脑袋开了瓢。
真这么去砍掉一个小手指,还真的难做下心理准备。
平头咬了咬牙,余光扫了眼周围的兄弟,还是握起了刀柄,对准傅知焕的手。
再怎么也不能丢面子。
而且见点血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得破一次戒。
这么想着,也索性一鼓作气,准备落下刀。
“傅知焕!”温阮一急,上前准备拦。
“砰。”
但还没等她靠近,就听见干脆利落地一声响。
傅知焕稳稳地握住了平头的手腕,将眼半眯,眸光陡寒。
下一秒,便一把扯过平头的另一只手,压着手背按在了桌面上。然后就这他握刀那只手,将刀尖对准了平头压在桌上的手背,没有丝毫犹豫地扎下。
刀尖还没落,平头扯着嗓子的尖叫声便先一步传来。
刚才还在看戏的同伴们此刻都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一声无比清脆地声响过后,傅知焕抬起头,平静地看了眼面前吓得甚至还渗出点泪花的平头,轻哂了下,然后挪开自己的手。
刀尖没有扎进那人的手背。
而是无比精准地从指缝从穿过,深深地嵌在了茶几上,甚至连一点皮都没擦破。
温阮松了口气。
果然,无论到哪个地方,这人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按剧本来。
傅知焕直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袖口,淡声道:“二十几岁了?”
平头哑了声,还没从刚才的惊恐之中晃过神,但却也知道了面前这男人有多不好惹:“二十整。”
“还挺年轻,没必要看着电影去学这样旁门左道的事情,这并不是条好出路。”
傅知焕扫了眼立在桌上的刀:“刚才已经有服务员报警了,你们带着些刀具,得拘留几天。”
坐了一会儿,平头脑子里也回过神,然后猛地会过意。
虽然这男人看上去不好惹,可毕竟自己这是一屋子人,怎么就能认了怂。
于是他一拍桌子,虚张声势般的:“你他妈别给我在这里撂脸子,这条街都归我管,你信不信——”
“得罪人之前,可以先打听一下背景再决定。”
傅知焕抬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指了下旁边的温阮:“你管这条街?但是像这样的街,她家可以买下十个。”
温阮猝不及防被点名,但想了会儿,还是犹豫着纠正:“…可是我觉得应该不止十个吧。”
“……”
傅知焕沉默了会儿。
只是举个例子,不是让你炫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