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鼎沸,四周喧哗,灯光闪烁。
满座的人前仰后伏地笑着,互相攀谈,眼神交错。
而当傅知焕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这一切的喧闹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将目光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但傅知焕的视线却越过了所有人,径直望向了温阮,他将眼半眯,墨色的瞳仁中隐约带笑。
“小孩,该回家了。”
那略带着些让人骨头发酥的尾音,就像是往温阮的少女心上砸了个三分球。
她握着酒杯的手刹那间绷紧,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跳快得仿佛要跃出胸膛。
这男人简直是要她的命。
在座的有些人在这块地方呆的久,一眼就认出来了傅知焕——
“傅检?你怎么在这?”坐在一侧的一个男人整理了下衣领,倏地坐直身,语气带着些殷勤,“最近可好久没碰见了。”
也有人低声问——
“这谁啊?”
“傅知焕,检察院的,来头可不小。你可能刚来事务所这边,还不认识他。别看他年轻,可就连苏教授都会给人家些面子,是不好结交的人物,少在他面前说错话就行了。”
傅知焕微微颔首,敷衍性地寒暄了几句后,顺口问道:“你们在聚会?”
“对啊,这不是事务所里来了个新人,我们正庆祝呢。小姑娘还挺能喝……”
“是吗?”
傅知焕的语气略显意味深长,他转过头,视线落在了温阮脸上。
完蛋。
温阮有些发虚,她咬了下舌尖,就势往身边的秦素珊身上靠,然后低声道:“你快和傅知焕说,我看上去已经喝醉了。”
“喝醉了?”
秦素珊愣了会儿神,然后立刻反应过来。
也是,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喝醉,怎么制造暧昧?
作为温阮的好姐妹,秦素珊不负重任地扶住她的肩膀,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对傅知焕说:“傅先生,你来得正好,温阮喝得挺多,好像已经醉了。”
傅知焕皱了下眉,压低声音对周围人说了句“抱歉”,然后迈步走了进来,在温阮旁边蹲下身。
温阮立刻演出一副喝高了迷迷糊糊的样子,软软糯糯地靠在秦素珊身上,小脸通红,看上去精神萎靡。
秦素珊冷眼旁观。
自己这小姐妹可真会演。
平常这个时候,温阮不仅对瓶吹,还会发表一系列嚣张言论——
“什么意思啊?刚才劝酒的时候不是挺莽的吗?这么点就说不行?”
“喝干净!养鱼呢你!敢劝就敢喝!”
“是不是男人啊,我都对瓶吹了你还对这个小杯子在那抿,水蒸气蒸发都比你快。”
就这样一个千杯不醉的女人,在此刻,却摆出一副比谁都熟练的“我不行了我醉了”柔弱无骨姿态。
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傅知焕眉头没舒展开,语气也带着些不悦:“她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秦素珊随手指了下放在桌子那头的杯子,轻描淡写地画了个圈:“就那些。”
傅知焕转头看了眼那整整齐齐排成一摞的杯子,沉默了下,然后掀起眼帘,定定地看了温阮一眼,身上的气压愈低。
温阮:“……”
虽然闭着眼,但还是觉得有道很凌厉的视线在看我。
傅知焕伸出手,扶住温阮的胳膊,向周围的人示意了下:“人我先带走了。可以么?”
可以么?
这尊不好招惹的大佛都这么问了,谁还敢说不可以啊?
而且看上去,温阮和这位傅检察官关系挺不一般。其它人还不想得罪这位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再去给温阮劝酒。
话都说成这样了,谁敢拦?
还真有人敢。
邹音雲可能是刚才为了灌酒,自己也喝了不少,此刻喝高了有点上头。
见有人要带温阮走,连是谁都没看清,皱着眉头就扯着嗓子喊开:“不行啊,她这杯还没喝呢。要有规矩啊,喝完再走,扫兴干嘛?”
“……”
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立刻有人伸手拉了拉邹音雲的袖子,示意她赶快闭嘴。
但是正所谓酒壮怂人胆。
邹音雲浑然不觉旁边气氛的变化,将刚倒好的那杯酒往前一推,腰一插:“要走也行,你替她喝了。”
傅知焕没说话,只是垂眼,目光在那杯酒上停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握住杯子,一饮而尽。
他将杯子放下,直起身,声音冷冽:“可以走了么?”
一杯酒下肚,傅知焕的脸色和神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眸光愈冷,甚至让已经喝上头的邹音雲都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肩膀:“可以……”
也没有多废话,傅知焕带着温阮离开了饭局。
温阮一边装作站立不稳地被扶着往前走,一边悄悄掀起眼皮,偷看了下身边傅知焕的脸——
脸色好像没什么变化,甚至都没有发红,看来好像对酒精没反应。
不过那杯酒度数也不是很高。
嗯!绝对没问题!
傅知焕似乎留意到了温阮的目光,他将视线微偏。
温阮反应迅速地将眼一眯,躲开了傅知焕的视线。
好险。
走到饭店门口,温阮听见钥匙翻动的声音,她重新悄悄睁开一只眼,发觉傅知焕拿出了车钥匙。
等等——
“不能酒驾!”
温阮想都没想,伸手按住。
“您就是傅先生对吧?我是您喊来的代驾,您看,这是我的证件。”
几乎是在同时,饭店旁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搓着手递上证件,语气颇为殷勤。
“……”
这就很尴尬了。
完蛋,装醉的事情要露馅了。
气氛顿时凝固,只剩下温阮和傅知焕四目相对。
温阮立刻解释:“我就是……好像被风一吹,突然醒了点。”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被毫不留情地拆穿时,傅知焕却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平静地将手中的钥匙递给那位代驾司机,然后转身上了车。
看上去,似乎压根没把温阮刚才的表现放在心上。
这就很奇怪。
他都不问自己一句吗?
温阮摸不着脑袋,却还是迈着小碎步上了车。
司机发动了车子,热情地问了句:“去哪啊先生?”
傅知焕坐在后座,将头微靠着玻璃窗,语气愈冷:“回公寓。”
周围静了一下。
大概在五秒钟的沉默后,司机又问了句:“恩恩,那我们去哪啊?”
“回公寓。”
“我是说我们的目的地叫什么?”
“公寓。”
司机大叔深吸一口气,情绪显然在崩溃的边缘:“我知道回公寓,但问题是公寓在哪啊??”
“哎别急我知道!”
温阮听了好一会儿,再也忍不住地腾地从座位上起来,然后给司机大叔调着导航,“就这里,名臣花园,大概半个小时的车程。谢谢师傅啊,辛苦你了。”
好不容易等车子上了路,温阮才松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看了眼身旁的傅知焕,却见他眉头紧蹙,双眼紧闭。
甚至,好像是睡着了。
温阮伸出手试探了下傅知焕的鼻息。
……还活着。
刚刚就觉得很奇怪了,怎么感觉从出饭店开始,傅知焕的反应就很不对劲。
什么情况啊?难道是喝醉了?
温阮想了下。
不应该啊。
那杯子都没倒满,而且度数也不高啊。
难不成,傅知焕是一杯倒?
温阮沉默了。
脑海中酝酿好“装醉然后让傅知焕照顾,然后通过酒精的影响产生爱情火花从而让他怦然心动”的计划,就在这一刻全面宣布夭折。
为什么这种看上去纵横酒吧,千杯不醉的酷哥居然会是一杯倒?
这简直不符合人设!
车子大概开了二十多分钟,即将到达名臣花园。
温阮注意到拐弯口的路边有家小药店,虽然门面看上去很破,但还亮着灯没关门。
“师傅停一下,我下车买个东西。”温阮喊了停。
不管怎么说,傅知焕还是因为她才喝下那杯酒的。
于情于理,今晚自己还是得好好照顾他。
“啪——”
而正当温阮准备开门下车买醒酒药时,却感觉胳膊猛地被人握住。
温阮微怔,转过头,却发现一旁的傅知焕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他身体依旧靠在门边,额前的黑发笼在月光之下,和眼神一起变得愈发凌厉。虽然脸色未变,但是眼底却已经有了些红血丝,浑身上下的气场如同只嗜睡的狼般,全是戾气。
“你…醒了?”温阮愣了下,然后轻声询问道。
傅知焕没说话,只是握着温阮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温阮微微靠前:“你喝醉了么?”
“……”傅知焕将唇紧抿,那双寡漠的眼眸中透着股冷意,却还是没开口说话。
看来还没醒酒。
温阮叹了口气,说:“我下车给你买醒酒药,先松开好不好?”
傅知焕没动,手上的力道反而一点点收紧。
温阮犯了愁。
她纵横酒场,什么样的醉态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傅知焕这样的。
明明是喝醉了,但眼底瞧着却还是一片清明,甚至比正常的时候还要令人生畏。
不管别人问他什么,都一句话不说,却更显得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但一直被握着胳膊也不是办法,温阮挣了挣手腕,慢声道:“我马上就上来,你等一下我就行啦。”
说完,趁着傅知焕松手的空档,迅速溜下了车。
“砰”
车门关上。
傅知焕倚着座椅,垂眼望了下自己的手掌,然后一言不发地掀起眼帘,注视着温阮离开的方向,眸底墨色翻涌。
夜风很凉。
温阮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推门进了药店。她四处望了一眼,然后径直走向前台,问:“您好,这里有醒酒药吗?”
没有人回应。
温阮皱了下眉,抬起头,却发现面前没人。
视线一偏,一眼就看见柜台后面,有两个男生蹲在桌子旁边,嘴上叼着烟,正在不耐烦地打游戏。
其中一个烫着锡纸烫,另一个有些面熟……
好像就是昨天晚上在超市里面遇见的那个黄毛?
黄毛此刻也听到人声,抬起头,目光落在温阮身上,眼睛一眯,看样子是记起来了。
他嘴角一扯,将烟拔掉,突地笑了:“哎,你看,这就是我昨天说得那个小姐姐。”
锡纸烫也顺着黄毛的视线望过去,眉毛一弯,乐了:“眼光不错啊。”
温阮皱了下眉,食指有节奏地轻点着柜台,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开口道:“老板在吗?”
“我就是啊,替我老爸看店子。”黄毛拧灭了烟头,起了身,双手撑在温阮面前,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容:“小姐姐要什么啊?”
“醒酒药。”
“醒酒药啊?”黄毛凑近,做了个嗅气味的动作,语气里带着些轻挑:“小姐姐喝这么多,男朋友没跟着一起?”
温阮掀起眼帘,语气冷了又冷:“没有的话,我就走了。”
“哎!走什么?当然有啊。”黄毛立刻喊住了温阮,然后转过身,从不远处的货架上抽出一盒药,拍在桌面上,朝着温阮推去:“六十九。”
温阮扫码付了钱,然后伸手按住那药盒,准备拿走。
但黄毛按着药的手没松,反而将食指一抬,轻轻按住了温阮的手背。
然后,用指尖颇为暧昧地画了个圈。
温阮浑身一僵,怒火要遏制不住。她抿了下唇,抬眼平静地看着黄毛,然后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松开。”
“干嘛这么冲啊。”
黄毛笑着调侃道,顺带转过头和后面的锡纸烫对了个眼神,嘻嘻笑道:“交个朋友嘛。”
说着,伸出手想去摸温阮的下巴。
“啪”
胳膊才伸到一半,便突然被只有力的手握住。
温阮微愣,抬起头——
傅知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薄唇紧抿,虽是一言不发,但浑身上下却有股莫名的气场,让人后脊不由地发凉。
黄毛吓得瞳孔缩了下,身后看戏的锡纸烫此刻也直起身,一副紧张地样子。
傅知焕掀起眼帘,将手松开。
还没等黄毛喘口气,下一秒,傅知焕便将手蓦地一抬,似乎是准备扼住黄毛的下巴——
“我靠,这位兄弟,不至于吧?”
后面的锡纸烫慌了神,往前走了几步,却不敢靠近,只能开口劝。
温阮也愣了下。
喝醉酒的傅知焕似乎更加暴躁了。
她急忙按住了傅知焕的手,拉着他后退了几步,插在了他和那黄毛的前面,焦急道:“你不要动手。”
或许是因为温阮的动作太急,转身的时候头发无意间擦过了傅知焕的薄唇。
傅知焕收回视线,目光定定地落在温阮脸上。
他唇角扬了下,然后抬起拇指,轻轻地擦过自己的下唇,动作缓慢而又矜贵。
温阮愣了下。
太犯规了吧,这人怎么就能,好看得这么嚣张啊。
“就是就是!”回过神来的黄毛拼命附和,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道:“我就是开玩笑……”
“啪!”
黄毛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干脆利落地巴掌就甩在了脸上,在空旷的药店里听得格外清晰。
温阮收回了手,颇为嫌恶似的甩了下,嗤笑了声,道:“是什么是?谁要你插话了?我不让他打你不代表我不能打你,给你点脸色就动手动脚,不知道这叫性.骚扰吗?”
“你看着也不大,应该最多高中刚毕业吧?难道没有人教过你要对尊重女生吗?如果再有下次,我会亲自送你去警局好好教你这些。反正我有耐心也有精力,不怕和你耗。”
黄毛捂着脸,愣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温阮也没再和他废话,伸手拿起解酒药后便转身和傅知焕一道离开了药店。
在过马路的间隙,她还理直气壮地絮叨道:“你怎么能动手呢?你是公职人员哎,万一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被批评的!而我就不要紧啦,下次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来揍人!”
“你以后可不能再沾酒精了,不能喝就不要喝嘛,下次——哎?”
傅知焕突地伸出手,从后面松松地搭住温阮的肩,然后将她朝后一拉。
“嗡嗡——”
温阮一个趔趄,身体猛地靠在了傅知焕的怀里。
一辆摩托车几乎是擦着她开过去了,留下一串响亮的轰鸣声。
温阮偏过头,却见傅知焕安静地站在自己身后,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还没撤掉。
他漆黑的眼仁中仿佛黯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与平时那副孤高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反而带着股莫名的痞气。
此刻,两人的身体紧紧倚在一起,温阮仿佛能清晰感觉到傅知焕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温阮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里,她缓慢地转过头,垂下眼帘,伸出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这人怎么能这样啊?
喝完酒之后和之前判若两人。
但无论什么样子,都能戳到自己的心尖尖上。
太犯规了吧?
傅家。
“温先生,您们二位真的确定要退婚了吗?”
傅父抚了抚眼镜,叹了口气,然后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温阮这孩子,我和夫人都很希望这段婚事能够促成。”
退婚这件事,温丰臣其实早有打算。
温氏发展到今天这个份上,虽然与傅家联姻是百利无一害,但却并没有这个必要性。
更何况,温阮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孩子,原本订下这婚事也是为了她能够有个可靠的婆家,但既然温阮如此抵触,温丰臣自然不可能强迫。
今天温丰臣带着妻子来傅家,也是准备将这婚约彻底解除。
“是的,我很抱歉,但是孩子毕竟大了,还得他们自己喜欢才行。”温丰臣无奈地摇了下头,接过佣人递来的茶,“我也听说过令郎十分杰出,但毕竟——”
虽然他没说完下面的话,但是在场的人却都已了然。
傅二少这么多年不回家,再加上对订婚原本就颇有抵触。强求的话,只会让他和家里的关系更加冰冷。
傅父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是,我这么段时间也在思考。孩子的事情,还得他们自己做打算,那么这婚约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客厅的电视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很感谢您刚才能帮忙,请问您有什么话想对观众说吗?”
“……可以开美颜滤镜吗?”
这熟悉的声音,让还在郑重谈话的两对父母虎躯一震。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将目光放在了身后的电视屏幕上。
江城卫视正在播放《人类观察学》这个节目,而此刻,温阮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温丰臣深吸一口气。
镜头缓缓拉开——
温阮和傅知焕的脸一起出现在了屏幕上!
傅父深吸一口气。
“这位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吗?长得好帅,你们俩真的很般配耶!”
“不是。”
“暂时不是。”
节目组在剪辑这一段的时候,还特地将两人间的对视放了个慢镜头,配上非常少女心的BGM,如果不是硕大的综艺标题打在右下角,真的会产生这是在看偶像剧的错觉。
两对父母不约而同地深吸了一口气。
温丰臣面色铁青:“二位放心,我这就将她带回来,仔细询问这个叫傅知焕的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虽然要退婚,但是这件事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觉得不用了……”
傅母咳嗽一声,颇为尴尬地开口道:“而且,我感觉其实您也没必要退婚了。”
“什么意思?”
“其实本来准备在订婚宴上介绍他给二位认识的,但没想到这孩子不愿意回来。”傅母说到这,顿了下,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电视上那位就是我们的二儿子。他原本的确是叫做傅律,只是大学的时候瞒着我们改了名,现在叫傅知焕。”
“……”
这就很尴尬了。
温丰臣沉默了会儿,然后再抬头看了眼电视上的两人。
温母俯下身,道:“我怎么感觉咱家闺女,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傅二少?”
作为母亲,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
温阮看着傅知焕时,那亮晶晶的眼神,简直是把“喜欢”这两个字都写在了眼睛里。
在一片冗长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僵局——
“那他们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他们俩好像没认出来对方身份。”
“那还退婚吗?”
“我感觉两个人有戏,要不然不退了吧?”
“那就不退了吧。”
“那我们现在干嘛?”
“看电视吧,这综艺还蛮好看的。”
后来,两对父母开始对着电视节目上的温阮和傅知焕,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地互吹——
“你家啊律长得越来越端正了,小时候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个好看的孩子。现在一看,真的是长得太有气质了,而且人还可靠。原本我还担心温阮离家出走遇到坏人,这下我就放心了。”
“你家温阮也是,可爱又乖巧,我感觉不比台里面那些女明星差呢。关键是心地善良,我看周围那么多人都不上前帮忙,就她有这个胆量和气度。”
“哎,你们家啊律还真是出息,这么年轻就靠自己当上检察官了,现在法检可不好做。”
“温阮还不是,我记得当年可是位大有名气的律师,脾气性格还那么好。”
一场严肃的退婚谈判会,就因为这期突如其来的综艺,正式变成了家庭友好沟通聚会。
温阮总算把这个喝醉酒之后的人形危险物品运回了公寓。
一推开门,伯爵就蹲在门口挥着爪子兴奋地乱蹦,但一嗅到两人身上的酒味,顿时就苦下脸,窜到了猫爬架上。
温阮看了眼伯爵的食盒,里面有些剩余的猫粮。
还好,傅知焕每次有应酬的时候,都会请小时工给伯爵喂晚饭。
温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傅知焕给扶到了卧室,她气喘吁吁地叉着腰,缓了会儿后才说:“你先把衣服换了,我去给你倒温水吃醒酒药。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
傅知焕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平静地低下头,然后伸出手按住衣领的扣子。
解开一粒。
动作温吞而又自然,好像当温阮完全不存在一样。
“啊啊啊啊等等!等我出去你再换!”
温阮顿时炸毛,猛地站起身,然后窜出了房间,顺带“砰”地一下将屋门关上。
一直走到厨房,温阮才觉得自己那颗被撩得七荤八素的心微微平静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抽出个一次性的被子,从饮水机里倒了杯温水,准备等一会儿再进去。
喝醉酒的人大半都会断片。
特别是像傅知焕这种,喝一杯就立刻晕成这样的人,估计明天早上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阮憋了下嘴。
太过分了,借着喝醉疯狂散发魅力。
撩完又可以理所应当的不负责任!渣男!
但面对这种“渣男”,温阮还是很没出息地低下了头。
完全没有任何抵御力啊。
她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傅知焕衣服应该已经换好了,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门推开。
傅知焕已经换了衣服,此刻双目紧闭着,靠着床沿,一只手搭在膝盖处,眉头紧锁,神情里全是疲惫。
睡着了?
温阮朝着傅知焕的方向走去。
听到有人走近的脚步声,傅知焕眼睫微动,然后突地睁开眼,如同小憩的狮子被吵醒,浑身上下都带着些低气压。
视线不偏不斜地落在了温阮身上。
“把药吃了。”温阮却不怕他,反而还虚张声势似的故作凶狠,“这么凶干嘛?不能喝酒还去喝,要你瞎逞强。”
不知道傅知焕有没有听懂温阮的这番话,他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的人,不说话,却也不动弹去接下递到眼前的药。
“吃啊。”温阮看见傅知焕的表情,瞬间就怂了。她瘪了瘪嘴,刚才还张牙舞爪,此刻顿时变得委屈巴巴,“醒酒药,不吃的话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疼的。”
或许是温阮略带着些委屈的表情拨动了傅知焕的某根心弦,他垂眼,低笑一声,然后直起身子,低下头——
就着温阮的手,含下了那粒胶囊。
炽热的呼吸打在温阮的指尖。
傅知焕抬起头,唇角的笑意没有褪去,一双狭长的眼微眯了下。就像是玩世不恭的贵少爷,脱去了那层清心寡欲的外壳。
她的手下意识地抖了下。
太过分了。
这男人太过分了。
吃个药怎么都这么多花样,渣男都没有这么会的!
温阮迅速将手收回,把手中的温水往前一递,喂傅知焕喝下。然后扶着他的肩膀,挪了挪枕头的位置,让他躺下。
一连串动作极其迅速,头还始终低着,好像是生怕在被这个可恶的男人给勾引到。
温阮心中时刻敲着警钟:
不能在被这个明早就会断片的“渣男”给诱惑到了!他不会为你的心动负责任的!
处理完这一切,看着傅知焕也因为酒精发作而引起的困意逐渐闭上了眼,温阮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了地。
终于结束了,这场单方面的诱惑。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自己一开始和秦素珊预想中的,那个“装醉恋爱方案”一样:
“因为酒精而引起的一系列暧昧举动,能够在无形间自然而又正常地撩起别人的心动从而产生爱情的火花。”
只不过唯一不对的,是计划里的男女主角掉换了位置。
为什么傅知焕才是喝醉的那个!
最后被撩得七荤八素怦然心动的,居然是自己一个小姑娘!
这或许就叫做自食其果吧。
就在温阮准备悲痛欲绝地离开这个房间时,突然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就被一股大力给拉入了傅知焕的怀中,后肩紧紧地贴住了他的胸膛。
什么情况?
温阮挣扎了下,想要撑起身子。
但傅知焕环住她的胳膊却蓦地收紧,他皱起眉,没睁开眼,将头一低,额头抵在了温阮的肩膀上。
“别动。”
声音低沉,带着醉酒后的沙哑。
温阮呼吸一紧。
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醉酒时间里,傅知焕总算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伯爵,别乱动。”
“……”
谁他妈是那只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