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垠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他指尖微微颤抖,忍不住回眸看着少年,瞧着他那淡漠的眼神,心底微微抽痛。
子不语乱神,倘若是以前,他不会相信扎小人这类的邪魔歪道。
但是如今淮安身中两种剧毒,虽保住了性命,却也坏了身子,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尤其是那次吃醋,淮安的身体愈渐脆弱,到如今聂无垠都不敢相信,当日人面兽心的自己居然对淮安做出了这般不可理喻的事情。
自那以后,他几乎恨不得将少年捧在手心里。
奇珍异宝不要命的往淮安的宫中送,更是召集天下名士收集名贵药材,亲自为其煎药。
好不容易稳定了少年的身体,结果出了前皇后扎小人的事件,聂无垠又惊又怒,只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掐死那个女人。
以前他不相信扎小人这一类邪魔歪道之术。
但是如今,他即便不信,也不得不防。
念及此,摄政王沉着脸,低声安慰了少年,道了一声:“陛下好生吃着,本王去去就回。”
“皇叔急什么?”
淮安不紧不慢的取出帕子抹了唇角,面带微笑:“既然是前皇后那儿出了事,怎么着也该朕亲自出马。”
“毕竟她是朕的前任妻子。”
摄政王喉间一哽,莫名有种酸意沸腾在心口之间,叫他上不得下不去,憋得慌。
哪怕明知淮安与如今的前皇后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一想到少年竟曾与那人举案齐眉过,差点就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想要拔剑杀人了。
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将人送到淮安身边的。
越想越后悔的摄政王差点吐了口老血,生生憋得自己恼火不已,只能沉默的坐了回去。
淮安吃得七分饱便停了筷子,让身旁伺候的陈公公收拾,自己则启程发出去冷宫。
摄政王当然也要跟上,厚着脸皮一起坐在皇帝轿撵之上。
薄薄的帷幕之下,狭窄的空间之中,少年的呼吸好像环绕在耳畔一般,又轻又软,似无尽丝线环绕,撩拨着青年的身体。
青年面色淡然的拂袖挡住了身下的反应,另一手则忍不住摸上少年的手,顺势为他把了脉。
聂无垠早年在沙场征战,身上经常容易受伤,所以在太医们的渲染之下,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一些医术。
在感受到淮安身体还算不错,聂无垠也就放下心来,低低的叹了口气。
可惜淮安身上的毒——
念及此,青年的瞳眸微微加深,连带着身上的反应也淡了不少。
淮安收回手,饶有兴趣的问他:“皇叔叹什么?”
聂无垠抿着唇瓣不说话,而是悄悄地趁着无人注意,再次握住他的手掌,这一次不是把脉,而是轻轻摩挲,指尖有些眷念的不断抚过他白嫩的指尖。
他的手掌粗糙,厚重的老茧拂过少年指尖,轻轻地插入手指之间,与他十指相扣。
少年皱起眉头欲收回自己的手:“皇叔请自重。”
“陛下,你在担心什么?”
看着他那嫌弃的表情,青年忍不住想到少年床笫之间的娇憨和曼妙如歌的呻.吟。
可偏偏一想到那样美丽的少年竟与前皇后一起睡过,他的心头就忍不住酸胀起来。
青年不想松手,他伸出另一手,轻柔而又不失力道的将他的后脑勺扣住,随后低头吻过他的唇瓣。
淮安指尖微微一颤,恼火的推开青年:“你简直——胡闹!”
在这人来人往处处都是宫女的地方,他竟毫不忌讳、明目张胆的亲吻自己。
越想越气的少年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冷冷的扭过头不去看他。
一时间,二人有些沉默。
这会儿就连魔尊也猜不透青年心底在想些什么。
青年摸了摸被打的一半脸颊,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似在留恋他唇瓣的柔软与温度。
可惜被他轻薄之后的淮安越发谨慎了起来,导致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有办法再摸到少年的手了。
青年闭目养神,越渐靠近冷宫之际,心底的冷意就越深越浓。
他嫉妒那个前皇后。
他嫉妒那个女人。
他嫉妒所有一切曾与淮安有任何关联的女人。
聂无垠握紧指尖,直到进入冷宫之后,他才睁开眼,目光沉沉的望着淮安,眼底的势在必得如虎如狼,似要将人吞之入腹。
淮安扶着太监的手下了轿撵,背对着青年好似完全没有感应到对方眼底的情绪。
明黄色的龙袍衬得少年眉目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庄严,他跟着引路的小太监来到前皇后冷宫之中,触目可及的是一片荒凉毫无美感的院子。
院子之中,乔媛媛在、前皇后在、冷宫里伺候的嬷嬷等人也都在。
前皇后被压在屋外下跪,她面色苍白,只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乍一眼看去,竟像久病之人,毫无血色。
而乔媛媛则换上了一声翠绿色的裙衣,梳着简简单单的发髻,由绿色绸带绑着,瞧着粉嫩如春日青草一般娇俏可爱。
除去二人和走进的淮安等人,这院中竟有数十人,其中八个是小太监,两个嬷嬷。
淮安若有所思的瞥了眼乔媛媛,颇为意外。
乔媛媛见淮安看了自己一眼,顿时眼前一亮,以为他这是看到了自己的美丽,当即忍不住露出笑意,正欲上前参拜。
然而下一秒,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少年身后,目光如炬,似刀剑出鞘直射而来,生生骇得乔媛媛脸色煞白。
聂无垠的相貌太有辨识度了。
那是曾经自己使用了丹药和符咒都没有成功攻略的男人——
乔媛媛脸色微微一白,艰难的低下头,心头暗恨。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后宫之事,摄政王居然也会来凑热闹!
与乔媛媛不同的反应则是前皇后。
前皇后本名乃林秀娟,在入宫之前本是聂无垠的前未婚妻,因对聂无垠情根深种,故而在聂无垠要求她嫁入宫中为他谋取利益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她的模样算不上特别漂亮,但却有着一股子的柔弱和书卷之气,让人瞧着特别舒适。
可惜当年前皇后一嫁入宫中便得皇帝厌恶,除去新婚之夜睡在她屋中,其他时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哪怕到了现在,她依旧还是一个处子之身。
她是真的爱极了青年。
当她抱着为他谋取帝位的想法,不如这后宫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被这后宫的勾心斗角吞噬——曾经的小白花早已变成了深不可测的食人花。
她的手上沾染了血液。
她的心被染成了黑色。
她除了聂无垠的一句承诺,一句娶她的承诺,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哪怕是她打入了冷宫,她依旧死死的抱着凤印不愿放手,一边悄无声息的在暗地里布下天罗地网,一边悄悄地给聂无垠送信。
但是突然有一天。
聂无垠说:本王投诚了。
林皇后顿时疯了一样的砸了屋内所有的瓷器,气得她生生染上了病痛。
那么她呢?
他投诚了,投诚得干脆,投诚得漂亮,投诚之后再也不再肖想那个帝位。
但是对她的承诺呢?
她花了那么多年的部署,在青年一朝投诚之后,尽数化为乌有——她心中的信念不在了,对她的承诺,聂无垠也忘了。
那她这么多年的青春,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娇弱女孩变成了如今蛇蝎心肠的女人,她错了?
她曾经有多爱聂无垠,如今便有多恨他。
她怨恨他的不忠,怨恨他的不义,怨恨他的无情。
所以在青年出现的刹那,她像疯了一样的想要扑到聂无垠身边,想杀他。
“聂、无、垠!!!”
疯狂的尖叫,女子挣脱了太监们的束缚,在这刹那间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拔下头顶的玉簪,扑向聂无垠。
浓浓的杀机笼罩着聂无垠,高冷的青年好像才看到她一样,冷冷的一瞥。
他的眼神淡漠,似在看一个蝼蚁一样。
刺向青年的玉簪猛地停住了。
女子的手腕被青年扣住,巨大的力道几乎将她的手腕扭断,深深留下一块淤青。
林皇后眼神恍惚,面色惨白的看着青年。
她凄惨的笑了:“聂无垠,你负了我。”
“你负了我!!!”
聂无垠望着她那复杂的神情,不怒反笑:“本王尚未找你麻烦,如今你便来送死啊?不错嘛!林秀娟,你长脸了啊?”
他好不容易追到的少年,这会儿已然沉默的往旁边挪了一步,仿佛看戏一样的慵懒瞥他。
“皇叔,你先与前皇后好生叙叙旧,朕先进屋内瞧瞧。”
聂无垠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淮安。
少年嘴角含笑,眼底似含万丈星辰,笑意未及眼底,是虚伪的假笑。
青年指尖微微一颤,几乎抓不住几欲癫狂而挣扎的女子。
“陛下,我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有些焦躁的想要解释。
林皇后闻言,面色越发扭曲,好生一张白嫩的脸竟变得有些可怖。
她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向少年,低低的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聂无垠,你果真是个卑鄙无耻的畜生。”author_say提前更(〃?ω?)
开心吗?
当然,没双更,别想多了(滑稽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