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你相信我的,总有那么一天。”
淮安不说话。
他抽回自己的手,嫌弃的皱了皱眉:“皇叔还是离朕远点吧,毕竟朕可没有断袖之好。”
聂无垠指尖微微一颤,他深吸口气,竟头一次乖顺的后退数步,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年。
淮安坐了一会儿,似想到了什么,歪头看着青年。
“皇叔,你知道你方才是在乱.伦吗?”
聂无垠垂下眼睑:“知道。”
但是皇家,不就是这么荒谬吗?
子杀父,父杀子,兄弟相残,尔虞我诈。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区区乱.伦,好像算不了什么。
更何况……聂无垠手里还掌握着淮安不是皇族血脉的证据——
淮安他从来就不姓聂,他原本的姓氏,应该是云。
他是云家女儿与云家表哥诞生下来的。
倘若淮安姓聂,他或许会心甘情愿的辅佐对方,可惜自从知道他不姓聂之后,他才真正下定决心要篡位的。
但是如今……聂无垠握紧拳头。
他放弃了。
这是青年第一次甘心放下所有的一切,甘心放下自己心里的骄傲,甘心放下血脉偏见,成为少年最忠诚的臣子——
聂无垠垂下眼睑,再次抬眼之际,目光犹如深夜狩猎的孤傲狼王,跪着逼近少年,弯腰靠在他的肩膀处,低低的在他耳畔轻声叹道:“陛下。”
少年的呼吸一窒。
呼吸在耳畔撩拨,他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耳垂。
“你的皇位,我就帮你稳住;你的江山,我给你打来;你的奏折,我也可以帮你批阅。”
“只要你好好地解毒,好好的治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包括他的命,还有……他的子孙。
青年含笑无声的说。
可是少年却拨开他的脸颊,捏着他的下巴,高高在上的冷眼睨视:“皇叔,朕以为你会得寸进尺。”
的确会。
但不是现在。
聂无垠对着他笑了笑,目光温柔如春水荡漾。
淮安推开他,道:“皇叔,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帮朕稳住这江山。”
“是。”
聂无垠乖顺的弯下自己挺直的背脊。
他已经不愿再去想少年的态度是拒绝还是欲迎还拒,也不愿去深究这场爱恋是否源自于对方的故意欺骗,他现在只想好好地陪伴在淮安身边,做那温水,煮着“青蛙”。
淮安没有再说话。
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疲倦。
神魂固然强大,但架不住自己肉身对自神魂的影响。
所以淮安又昏睡过去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山崖之上,回到了围猎场中的大帐篷之内。
头顶明晃晃的纱幔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两下,身旁守候沉睡的青年被惊醒,他抬起头,目带惊喜的看着淮安。
“陛下,你醒了?”
重病之时,身边连一个亲近之人都没有,除了一个看似敌对势力的摄政王,实则早已收编于麾下的聂无垠。
他坐正身体,咳嗽两声,低声问:“我昏睡几日了?”
“三日。”
聂无垠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搓着,粗糙的指尖与细嫩的手掌触碰。
这个时候,他连半点心思都未曾有,只想好好的捂一捂少年那略显冰凉的手。
可惜淮安白嫩指尖微微一动,坚定地拨开了他的亲近。
“皇叔,请自重。”
他冷淡的眉眼好似沉寂了一般,阴郁而又高傲的睨着他:“毕竟你我还是叔侄关系。”
青年沉默了片刻。
他的眼皮下方似有一团黑色,头上的毛发略显絮乱,嘴边细看还有一些青黑色的胡渣,看着格外疲倦。
聂无垠认真的看着淮安:“陛下,你我皆为男子,有什么地方需要自重的?”
“如若有,还请陛下好生教与本王,也好让本王了解一下?”
淮安一哽:“皇叔!”
“陛下,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
少年好像有些生气。
但是聂无垠却管不了那么多,他抹了把脸,大跨步走出帐篷叫来了太医,随后让潜人送来汤药。
太医为少年把脉,微微皱眉,随即叹道:“王爷,陛下他的身体——”
“怎么了?”
“那两种毒太少见了,此前开的汤药只能暂且缓解陛下的毒发速度,如果想要解毒,除非拿到专门的解毒药。而且就算解了毒,陛下这身体也容易被拖垮。”
聂无垠指尖微微一抖,看着床沿上沉默不语的少年,心口疼痛难忍。
淮安懒懒的抬眼瞧了聂无垠一眼,眼神淡漠无波,好似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一样,连一丝表情波动都没。
青年忍了忍,低低的叹了口气:“……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挥手让太医出去,青年接过婢女手里的汤药,看向淮安。
“陛下,喝药吧。”
少年就坐在床沿,倚靠在床边栏杆,青丝披肩,眉眼迤逦,一举一动似朦胧藏在画中的仙子。
淮安高冷的拒绝了他的投喂。
“朕不喝。”
“陛下,乖——”
好似听到了什么让他厌恶的词语,少年生气的瞪了眼聂无垠,怒斥一声“朕说了,朕!不!喝!要和你自己去喝!”
若是聂无垠还抱着以前的态度来看待淮安,或许会觉得对方无可理喻。
但是如今,他怎么看淮安都觉得可爱。
像个炸毛的猫儿一样,凶巴巴的,可爱得紧。
聂无垠唇角微微一勾,强行压下心底的悸动,低声道:“陛下,把药喝了吧。”
“朕说了朕不喝!你听不懂人话吗?”
“但是陛下,你若是不喝……”青年眯起双眼,笑着威胁:“那这天下便是本王的了。”
淮安:“……”
少年幽幽地说:“你的就你的,这天下朕不要了还不成吗?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孤魂野鬼,不也挺好的吗?”
聂无垠:“……”
青年被哽得无话可说。
这回他算是明白了,淮安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做皇帝的。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青年幽幽地看他,随即仰头仰头一口喝掉碗中所有的汤药,忽的走到淮安跟前。
青年欺身而上,猛地扣住淮安的后脑勺,堵住他的唇.瓣,尽数将汤药灌进少年喉间。
淮安微微一愣,瞪圆了眼睛,面带震惊,刚想抗拒的刹那,柔软的舌尖忽的如强硬墙壁般,抵住了他的上颚。
他低低的呻.吟,在他那强势的灌溉之下,不自觉的将药汁喝得一点都不剩。
青年灌完药汁,趁着淮安尚未打人之前,及时的抽身而出。
他抬手做了个臣子的礼节,含笑道:“陛下。”
少年深吸口气,鼻头微微泛红,唇瓣被碾压的红艳艳的晃眼,连眼眶都沾染了些许泪水,晶莹欲滴,似含苞绽放的玫瑰,绝艳倾城。
他泪眼婆娑的瞪青年:“你简直放肆!”
聂无垠定定的看着他那柔软的唇.瓣,眸色渐深。
他沙哑的说:“陛下,微臣只是为了你好。”
“你日后若是再这般闹脾气,微臣不介意再用方才那个法子来治你。”
淮安咬了咬唇.瓣,那被欺负时的柔弱差点诱得青年狼性大发,险些压抑不住,直接硬如钢铁。
青年倒吸口气,也幸亏衣袍宽大,足以遮挡他的变化。
他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幽光,目光灼灼的望着淮安,那几欲将少年扒光的炙热眼神,生生的吓得少年僵硬的扭过头去。
淮安低低的哼了一声:“朕知道了。”
闻言,聂无垠即失落又高兴的吐了口气。
失落自己不能再有方才那样的福利,高兴是淮安终于选择了妥协。
接下来几天,聂无垠像是突然闲暇了起来一样,每日盯着少年喝药休息。
淮安不得不在每次喝药的时候露出一些委屈的表情,生生萌得青年又增加了一点好感度。
如今细细数来,聂无垠的好感已经到达了九十八了。
但是魔尊是个强迫症。
没有百分百的好感度,他是不愿意提前离开这个世界的。
所以淮安叫来了自己的亲信,开始下床写信。
信中他提到前皇后和乔贵妃,而后又询问了翠苑宫中事宜,交代了一些琐事和布置之后,便由着亲信送回宫中。
至于云家——
他直接叫来了云家舅舅,简单粗暴的跟他们说:“摄政王已经投诚,他已不再是威胁,还请舅舅们莫要再针对他了。”
云家舅舅们面面相觑,虽抱着满腹疑问,但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外甥。
不过多年政敌偏见,早就让云家舅舅对摄政王没什么好脸色,哪怕后来不再针对摄政王,但双方见面,云家舅舅们还是忍不住摆出一张死鱼脸瞪他。
摄政王决定视而不见。
谁让他理亏,看上他们家的小侄儿呢?
更何况……自己的年纪比淮安还要大一轮,端的是传说中的老牛吃嫩草。
对此,摄政王即无奈又心酸,无奈的是淮安至今还没完全爱上自己,心酸的是他想到了淮安的后宫,想到了那个藏了无数娇艳美人的地方。
他是男子,在争取感情这一方面,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人同样是男人的时候,他根本连半点优势都没有,尤其是淮安拥有后宫佳丽三千。
是以,该怎么样,才能让淮安心甘情愿的放弃那后宫三千,只取他这一瓢老潭水呢?
青年若有所思的敲了敲桌面,而后似想到了什么,忽的叫了影一,让他去警告手下的人,日后莫要再提造反之事——
想要得到皇上的垂帘,首当其冲便是投诚!author_say朝臣们:……摄政王疯了!?不是都准备好要造反的吗!?
聂无垠:本王没疯,本王只是病了。
聂无垠:相思之病,无药可医,唯有陛下,方能解我之愁。
朝臣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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