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怪皇叔呢。”淮安一边穿衣一边笑道:“毕竟皇叔你也是为了‘找’朕,不是么?”
聂无垠垂眸不说话。
他听见少年悉悉索索穿衣的声音,那声音无限放大,让他想到上回淮安沐浴时的模样——
他拥有绝代风华的容貌。
他拥有足以让人自愿将身心奉献出来的美貌。
他拥有所有女人所嫉妒的纯白肤色。
青年抬头望着少年,看着他伸出纤细的指尖绑好衣带,雪白莹润的指头勾勒着白色的衣带,像是挑逗般,勾到他的心里。
摄政王莫名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他深吸口气,伸手扯了扯衣领,目光望着少年,眼神微深,似望不见底的深潭。
少年道:“皇叔当真只是为了‘找’朕吗?”
聂无垠猛地在那轻飘飘的声音中惊醒,他回过神,面色微微难看:“那是自然。”
淮安斜眼笑了笑,忽的凑到青年面前:“可是皇叔,你莫不是忘了前两日的光景了?”
他仰头看着青年,伸手拨开刚刚穿好的衣领,露出了莹白修长的脖颈和那精致细腻的锁骨。
少年指着锁骨与喉结中间,目光灼灼:“我这脖子上,还有你留下来的痕迹。”
那青黑色的掐痕,如同一大片污垢泼在白色染布之上,带着些许颓然之美。
聂无垠后退一步,抿着唇.瓣说:“陛下,那是一个误会。”
“误会?误会让你想要杀了朕吗?”淮安咄咄逼人的看他,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阴郁和愤怒。
“皇叔,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
青年心头之火被燃起,淮安这般眼神和态度,让他心口不自觉有些难受。
像是蝼蚁在心间爬行般,酥酥麻麻,带着些许痒和痛。
青年眸光幽暗,眼神似剑,眉宇之间的戾气钻出。
“陛下。”
聂无垠上前踏了一步,伸手掐住少年的下巴,弯腰强迫他看自己。
“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强势的摄政王从来不会刻意去为某一件事而解释半天,然而他在淮安身上破了例。
但是聂无垠不想再解释了,他受不住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恶狠狠的说:“本王是你的长辈。陛下你身为一个晚辈,就该听长辈的话,而不是在这边质问你的长辈!”
淮安看着青年的面容,良久良久,久到青年放开了他,久到青年转身离去的刹那。
他忽然说:“但是我的长辈他要杀我。”
聂无垠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胸口——心痛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顷刻间将他淹没,也将他的理智驱散。
青年回头看着少年。
淮安站在那儿,笑着哭:“皇叔,我的长辈要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是曾经少年的情绪。
这个年纪的少年心底还是崇拜着自己的皇叔,他觉得聂无垠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这个时候,曾经的淮安还记得聂无垠抱着自己时的双臂是多么牢固,他还记得聂无垠为他取下树上风筝时的矫健身姿,他还记得曾经聂无垠给他送来糖葫芦时的样子。
但是那些儿时的情感在随着少年的叛逆期到来,逐渐被消耗殆尽。
青年虽非血脉之亲,却也是从小看护少年长大的存在,可……在少年登基之后,他变了。
青年受不了那样压制的生活,也受不了少年皇帝时不时的阴阳怪气,所以决定夺取皇位。
而少年皇帝亦受不住摄政王执掌朝廷,联络后宫妃子,意图将自己掌控成为一届傀儡皇帝。
两个人就这么分道扬镳,曾经相交的线,就这么变成了毫无干连的平行线。
可真要说起来,淮安却不信这个霸道的男人真的铁石心肠。
他的眼泪会化作一捧炙热的岩浆,融化男人的心肠。
青年沉默的看着他落泪,那滴滴泪水砸落在地面之上,落在少年换好的衣袍之上,落在他的心尖尖处,撕扯一样的难受。
“你别哭。”聂无垠僵硬的说,“他没要杀你。”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淮安。
他看着少年的泪水,忽然间意识到,淮安之所以这般针对自己,完全是因为不知从哪儿听到了流言说自己要杀他。
思及此,聂无垠叹了口气,僵硬的安慰道:“你放心,他不会杀你。”
像是承诺一样,又重又坚定。
淮安渐渐收起眼泪,目光像被雨天清洗之后的晴朗天空,璀璨又纯净。
“皇叔说的可是当真?”
聂无垠点头:“是。”
他的确想要得到皇位,但是他也清楚,面前的少年是自己兄弟的独生子。
先帝在世之际,总共诞下了一位皇子和三个公主,而淮安便是这唯一的独子。
当初先帝还是太子之际,手足相残,亲情夹杂着利益一并算计,再之后他的十一个兄弟共陨落了九位,三个公主也死了两个,剩下的那一个,也早早的被送去边疆和亲,与朝堂断了联系。
后来这剩下的两个皇子,一个逼宫失败自刎,一个则拖着中毒之身,捧着自己的孩儿,也就是淮安上位。
其实真要说起来,聂无垠在那场宫变中只算得上是酱油党。
他非皇室血脉,却与先帝结拜兄弟。
或许也曾有过兄弟之情,可随着权力变更,他的野心也渐渐膨胀。
他开始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么多年的部署,他一直以为自己心目中只有权力和野心,没有其他私情。
他甚至想好了,不管淮安日后到底是否针对自己,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都可以饶他一命,让他做一个闲散王爷。
可惜没有后来了,因为后来他们都死在一个女人手里。
淮安笑了笑:“皇叔日后可要记着今日这话。”
他的笑容瑰丽,美不胜收。
青年避开他的视线,行了个礼便回到了宴会之上,甚至没有看见身后少年嘴边勾勒的弧度。
那是一个带着浓浓黑暗气息的笑容,铺天盖地的将少年的身影包裹,哪怕他换上了一身纯白的衣料,也依旧无法掩盖他眉宇之间的阴冷。
皇位而已。
曾经的少年憧憬,早在这一世消失不见。
如今的淮安,只需要将这皇帝之位稳住,不叫聂无垠夺取便可。
思及此,淮安收起笑容,揉了揉脸颊,低声道了句:“可真累。”
的确很累,以前的魔尊大人从来不屑于玩弄人心,也懒得去部署那些所谓的阴谋诡计,就连前几个世界,他都很少出手。
但是这个世界……
淮安想到之前与云太傅聊天时留下的部署,不禁微微眯起双眼。
马上就要春猎了。
到了那个时候,也该开始攻略了。
少年皇帝重新回到宴席,拖着腮帮望着场上的表演,掩去眸底的潋滟波光,变得沉静无波。
云太傅也不知是何时离了宴席,等他回来的时候,怀里赫然抱着方才那云家小团子。
他乐呵呵的笑着解释:“方才家中婢女不小心惊扰了小乖孙,老夫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将他抱来较好,诸位朋友请随意,不用担心惊扰我家小乖孙。”
人们发出善意的笑声,丝毫没把他的解释放在心上。
宴会过后,人群疏散离去,淮安也起身告辞,临走之际,他听到青年叫唤自己的声音,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聂无垠。
聂无垠缓缓走向少年:“陛下,不若本王与你一同回去如何?”
淮安思索一番便同意了。
本以为要磨好久才能如愿以偿的聂无垠愣了片刻。
可惜接下来的时间里,淮安一直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丢给他。
好在聂无垠也不在意,回府之后便洗漱歇息。
时间匆匆溜去,随着春日的降临,稀疏的树木开始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绿色外衣。
京都生活安逸,百姓安居乐业,完全没有前世贵族之间引起的暴乱横生,也没有因为云家针对摄政王而产生的不好影响。
在那朱红的宫墙之内,花卉如荼蘼开放,片片花香引人瞩目,打理花圃的宫女浇着水,哼哼的唱着家乡小调。家乡小调飘到很快的地方,很快溶于空气之中,化作屋外鸣唱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告诉着少年屋外的暖意。
少年闭上眼睛,懒懒的躺在床上,身旁伺候的翠苑有些担心的问他:“陛下,您这身体真的受得住吗?”
他面色惨白,似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面粉般,病弱虚体,让他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病美人的意味。
他懒懒道:“这你不需要担心。”
乔媛媛给他投的毒药虽然还没解除,但只要过完春猎,乔媛媛那边也该出手了,到了那时,他再解了身体上的毒素。
淮安一点也不着急,反倒是翠苑颇为担心:“可是陛下……”
她目光担忧的望着淮安。
淮安睁开眼看她:“翠苑,你这么担心朕,莫不是喜欢上朕了?”
翠苑微微一愣,随即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般,脖子耳根都红了,衬得那娇嫩的面容越发可爱。
“陛下,您、您别开玩笑了。”
虽然她的确很喜欢淮安,但是自那之后,她对淮安再也不敢有半点心思。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个挡箭牌而已。
淮安正是欣赏她的自知之明,低声笑了笑:“那就好。”
魔尊大人不喜欢和女人多做牵扯。
毕竟这要是诞下一个孩儿,那日后他就可劲的头疼了。
翠苑沉默了下来,她乖顺的坐在床边等候。
宫殿之内的熏香袅袅升起,淡淡的麝香弥漫着整个寝宫。
那个安静的少年像是沉睡的睡美人般,柔柔弱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突然问了一句:“前皇后怎么样了?”author_say好了,码完朕肾亏了,要去补补惹,_(:з」∠)_
下周开始,深海也差不多要更惹,到时候,肾更亏。
(* ̄︶ ̄)不用怜悯朕,毕竟朕要雨露均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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