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大师拄着禅杖缓缓走来,他的步履轻而慢,眉须早已花白,脸上皱纹无数,可是却半点不显花甲老人的迟暮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睿智。
在他身后,还跟着四位少林弟子,他走来之时,群雄皆为其让开一条道路。
飞剑庄主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恭恭敬敬的迎着清音大师进去,竟直接将其他武林人士交给一旁管家招待。
其他武者不自觉的议论了起来,但若是论妒忌,大家还真没几个有这样的情绪。
因为清音大师乃整个武林之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了,年岁已经超过了九十岁的清音大师早已成为人们眼中得天眷顾的高僧。
就在这样喧闹繁华的场景之际,一道灰白色的小厮偷偷地溜了进去,随后辗转多处,最后藏进了飞剑山庄的后院厨房里。
淮安抹了抹子莫须有的汗水,随即抬起灰扑扑的脸蛋,认认真真的掰着树枝丢进火堆里烧着。
穿着小厮的衣服偷溜进来的唯一不好就是,一不小心就被抓来帮工。
还是不给工资的那种。
淮安掰断细细的树枝,一双蓝色的瞳眸在火光的倒映下略显紫色光泽。
身边的掌勺大妈还在哗啦啦的炒菜,另一边的小厮和侍女们忙着摘菜洗菜,整个厨房忙忙碌碌的,唯独淮安这活计瞧着颇为清闲,尤其是他那是不是丢柴火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做事的模样!?
拿着藤条监视的掌事大妈皱起眉头,直接凶悍的打到淮安背上,叱喝道:“柴火哪是你这样烧的!?敢在你姑奶奶我眼皮底下偷懒!?找死是吗!?”
淮安忍住了,低下头任由对方打骂,就连手底下的动作都勤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了对方离开,淮安想也没想直接丢下手中的柴火,在厨娘们和小厮们的叫唤下一灰溜的跑了。
前院里,差不多等所有人都入座之后,比赛也差不多开始了,淮安趁着人多眼杂,偷偷的跑到了前院。
因赛事被安置在飞剑山庄前院,所以飞剑庄主特地将铸造炉搬到前院,而且除了铸造赛事之外,这次招胥还需比试武艺。
淮宁那具身体无疑是圣火教中的翘楚,哪怕是那个穿越者没有了本人的记忆,但凭借着他雄厚的内里便足以以一挑二。而剧情中,淮宁便是因此得到飞剑庄主的赏识,同时也在各大门派的大佬们面前刷了一波存在。
而同样的,也正是在这样的盛景之前的清音寺圣子叛逃,杀人无数,丧心病狂就显得无比单薄。
淮安没有关于罗缘的记忆,自然不知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很清楚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停滞不前,为此,淮安特地换了一身小厮的衣服守株待兔。
只是人群密集,江湖之中不少有名之士、无名之士、还有那些参赛选手全都密密麻麻地将前院围住。
淮安皱着眉头,因身材矮小的缘故,不经意间拨开人群时还被一些人推推嚷嚷的骂了几声,脸黑了一圈的魔尊大人差点跳起来打人。
人群拥挤,男人们的体味和汗臭味一同熏了过来,淮安忍住了暴躁的情绪,秉着呼吸往人群里钻,还没走多远,他便一头扎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一道带着嫌弃的声音传来,无比耳熟的声线让淮安不自觉的抬头看了眼。
“擦!哪来的小乞丐!滚滚滚!”
少年暴跳如雷的推开淮安,面色难看的拍打着自己的衣裳,他相貌英俊,得天独厚的深邃瞳孔里装满了嫌恶,虽带着些许异域风气,但至少瞳孔与中原人一样是深黑色。
淮安看了眼便低下头,弯下腰用小男孩的声音说:“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到底没有在这样的人群之中做出太出格的事情,而是皱着眉头叱喝道:“滚!老子不想看见你!”
“是是是。”
淮安低着头后退,很快再次淹没在人群之中。
淮宁厌恶至极的拍打着自己的衣衫,好像碰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拍着拍着,他忽的楞了一下。
似乎有一道淡淡的幽香,清冽又高冷,如同夜间绽放的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对于香气,淮宁一向是敏感的,他望向方才小乞丐离去的方向,眉头微微皱起,小声嘀咕:“真是邪了门了……怎么感觉那小乞丐身上的气味很熟悉呢……”
最关键的是,方才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对方长得什么样子。
“算了,不管了,好好比赛才是最要紧的。”顶着淮宁壳子的穿越者握拳,忽的感受到了久违的紧张。
淮安收回了放置在淮宁身上的神识,唇角微微一勾。
不远处的罗缘换上了一身斗笠,一个人沉闷的站在角落里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目光幽幽,仰头间看见了坐在首座的清音大师,垂下眼睑陷入沉思。
他的身影好似隐藏在阴暗之处的柱子,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他内敛的气息让自己的存在降到了最低点。
他以为自己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可是很快,罗缘发现他错了。
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罗缘看见了熟悉的人影,那双浅蓝色的瞳孔好似装载了万千星辰一样璀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披着小厮外衣的少年随意挽着头发,将顺滑的青丝无一遗漏的塞到了头巾里,露出了雪白纤细的脖颈,与之雪白的脖颈不同,他的脸上却抹了许许多多的灰尘,而淮安又特地穿上了小厮青灰色的外衣,所以浑身上下显得格外土气和脏乱。
罗缘眼皮一跳,眼睁睁的瞧着少年如同狗儿般灵敏的扑到自己身边——
“帅哥哥,我们又见面了。”
“……”
“今天你穿的……”淮安思索一下,然后绞尽脑汁的想到了一个词:“特别质朴!”
罗缘:“……”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很帅哒。”淮安咧唇一笑,掩盖了他脸颊的灰尘映衬得他的笑容格外纯粹。
他笑起来的时候纯粹至极,可又无意间带着漫漫风情,哪怕是一口白牙和黑色灰尘对比明显,那也是极其富有魅力的。
罗缘还是不自觉的心口一悸,抿着唇瓣转移了视线。
他低声问:“小姐为何在此?”
淮安撅起唇瓣反问:“那你为什么在这儿啊?莫非……你也看上了这家的女儿,想要参加比赛试试?”
“小姐,你明知我不……”话未说完,罗缘便无奈的瞧见淮安哀哀怨怨的抬眸横扫,波光流转间似怨非怨的妩媚浓郁到了极点,就像话本故事之中的妖孽一般。
与他对视之际,仿佛心神都陷了进去,不断的坠落坠落,直到一道娇软含糖的声线传来,带着淡淡的不满。
“我不管嘛~你都有我了还想着其他女人,我不许你去!不许!”
他固执的揪着罗缘的衣袍,踮着脚尖仰头看他。
罗缘避开他的视线,伸出手拂开他的手指。
淮安说什么都不肯松,抿着唇瓣死死地盯着他。
“帅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罗缘微微一愣。
少年的眼眶忽的红了一圈,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穿着斗笠时的褐色身影,含着泪水巴巴的望着他。
“你若是当真不喜欢我,我走便是了,从此老不相往来,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你又何必借这飞剑庄主的女儿来激我?”
“我淮娘虽是青楼出身,但却也有骨气,不愿叫人轻慢,你若厌我欺我,我都不在乎,但唯独受不了你借他人之手来对付我。”
罗缘身体僵硬,神情瞧着有些手足无措。
“在、在下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不肯娶我?不肯与我入洞房?”
罗缘看着他执拗的眼神,垂眸间叹了口气:“我……,抱歉。”
他只是……
只是习惯了孤身一人,朝拜礼佛,哪怕早已离开佛门,但他心中,信仰依旧占据自己内心第一位置。
所以他选择拒绝。
“你——”淮安说,“你倒是说啊!为什么不肯娶我?难道是因为你早就有了妻子?”
“帅哥哥,你说话啊?”
罗缘没有说话,他态度冷硬的拂开了淮安的手指,后退一步。
“小姐,你的欲念太浓,红尘难渡,为何不换个思维,放手好好生活呢?”
“可是我就是不愿,你又能拿我怎样?”
灰扑扑的少年望着青年,他抹了把脸,灰扑扑的脸蛋露出了些许白皙的肌肤,淮安泪眼婆娑,好似随时就要落下泪来。
好似外界所有人群喧闹的声音都寂静了一般,铺面而来的泪水里好似有自己的倒影,青年闭上眼睛,忽然间觉得心口微微涨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淮安非要揪着自己不放。
罗缘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小姐,凡事自有定数的,不能强求,你若执意如此,怕是心劫难渡。”
“那你渡我啊!”淮安定定的看着他,踏前一步:“我的心劫便是你,人说佛陀割肉喂鹰,你为何不以身偿还?”
罗缘沉默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在下……从未欠你过什么。”
淮安好似愣住了一般,久久未能回神。author_say一个高冷的更新(高冷的作者已经躺平,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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