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清冷的夜晚,缩着脖子的行人匆匆忙忙在大街上往家里赶,路旁的华灯虽然不及太阳那么耀眼温暖,但那一缕光明,倒也让路人不觉得孤单单。
韩雨眠在酒店里诉说衷肠,久久不愿离去。等到夜里两点多,确定许言睡得很好后才做了个吻别。
到了宿舍,她简单的洗漱好就上床睡觉,然后定了个闹钟,想着早点起床给许言熬点小米粥,这是他最喜欢的早点。
有的人的夜晚是非常的匆忙的,但大多数人的夜晚都是在美梦中度过。
等到天空还没完全放亮,外面已经有上班下班的人来来回回的时候,许言醒了。
正常来说,早上六点出头就醒不是他的风格,要么是有大事,要么就是被尿憋的,再或者就是口渴了。
许言只觉得口干舌燥,嘴巴干涩,头也昏昏沉沉的。明明很困,却又死活睡不着。
他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勉强能记起这是昨天自己定的房间。
再看床头柜有一只淡蓝色的保温杯,他去拧开,里面竟刚好有热水。
许言认出了这是韩雨眠的杯子,里面的水不冷不热刚刚好,似乎是有人专门控制好了水温,方便一打开就能喝。
吨~吨~吨~
许言一饮而尽,然后跟往常一场半死不活的靠在床头上,闭目养神。
他让自己的身体和思想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在感觉睡不着的时候,看了看手机,见没人发信息过来,这才下床冲了个澡。
冲完澡后,他想起自己昨晚在这间房里偷偷放下了一台摄像机。
这是一台内存很大的机器,足足可以录制十个小时。昨天晚上六点多放的,到今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可能还在工作。
本着无聊和带着最后的倔强,许言看起了回放。
前面的不用看,都是在录拍空荡荡的房间。他快进到了晚上十点多,这是韩雨眠和许午把自己送进来的时间。
当看到许午把哥哥往床上随便一推,推完还很嫌弃的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时,许言嘴角直抽,这妹妹得打啊,不然真的不像话!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韩雨眠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坏事。她一直在悉心照顾,又是脱衣服,又是擦脸的。
“贤妻良母!”许言夸赞。
但下一刻,他脸色一变,因为韩雨眠坐着坐着,倏忽间就伸出了一只手在掐自己!
还在问以后会不会惹她生气!
简直气抖冷!
许言本来都还觉得头有点晕乎乎,身体其它地方都好得很。
但现在看到这个视频就觉得浑身都在疼,尤其是嘴巴,好像都肿了,特别疼的那种。
“可恶啊!这恶婆娘居然趁我睡着了掐我的脸!”
“等等,她要干什么?”
许言看到韩雨眠在桌子上找着什么,很快,她拿着一支笔准备对床上人的脸开始动手。
“我靠!要在我脸上画东西吗?”
许言气呼呼的,但又想到自己刚才对照镜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脸上有什么。于是奇怪,是不是坏女人良心发现了。
视频里的许言在韩雨眠落笔的时候突然动了,所以许言又看到了自己醉酒后的模样,以及说的那些话。
“啧啧,眠眠当时肯定感动的哭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我这句要去找叉子,要娶叉子当老婆,必然让她恨不得跟我原地结婚!”
果然,韩雨眠说了句,眠眠也很想嫁给你。
许言看到这儿沉默了,他心里在问,既然你想嫁给我,为什么就是不答应呢?非要等到一年后?
带着疑问,许言看到了韩雨眠后面说的话。
那一大段长长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刀戳进了许言的心窝里。他没想到自己在韩雨眠的心目中,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在视频里,韩雨眠诉说了自己在这段恋情里的惴惴不安,她担心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没有给男朋友一个良好的爱情体验。
但实际上在许言的心里,他非常享受韩雨眠带着自己的爱情感受。
那像是初中生情窦初开的样子,炽热的恋爱中夹杂着青涩,那是纯纯的爱,一点杂质也没有。
而当许言听到韩雨眠说她很爱自己,爱到打骂都不愿离开,以及后面那句不爱的话,他分明感受到自己眼睛里有些湿润。
“妈妈,眠眠现在好难受……”
听到这儿,许言鼻子愈发酸楚,已经有些不敢往下看了。
终于,他知道韩雨眠为什么一直不答应自己的求婚了。原来不是在测验心意和感情,而是在顾虑那个刚满20岁的弟弟。
他在感动的同时也很想笑。
“还一半留给弟弟,一半当嫁妆,真是傻,我要你的嫁妆吗?你要真嫁给我了,我能不管你弟弟吗?你就是扶弟魔又能怎样?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姐弟俩!”
吐槽归吐槽,但许言很理解她。
她不想给未来夫家添麻烦,也不想让自己成为扶弟魔,所以很纠结,纠结到一直在心里遭受着折磨。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人,一边是相依为命的弟弟。如果父母还在,那她完全可以不顾一切,答应自己的求婚,但现实就是不行!
正如韩雨眠对已逝母亲的哭诉一般,她一嫁人,弟弟就只能独自生活了。
许言心里清楚,要是换作自己有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弟弟,即便浑身是毛病,再怎么嫌弃,也是不能不管的。
毕竟,他是自己在这世上最后一位亲人了。
“晚安,我的爱人……”
韩雨眠的离别语很触动人心,许言也不由自主的笑着说道:“晚安,我的爱人!”
说完,他仰望着天花板说道:“阿姨,您能听见我说的话吗?我不需要您的保佑,因为爱眠眠是我的本能,您还是继续保佑她快快乐乐的吧!”
关掉视频,许言靠在床头发呆。
他怎么也想不到本来是录自己喝醉酒后会不会唱歌的,结果歌没听到,一段饱含泪水的真情告白倒是听到了。
这告白好听,非常好听!
他很庆幸在房间里摆了这么一台录像机,对他而言,这里面的视频比任何一部电影都要珍贵!
因为在听了这段视频后,他才知道韩雨眠的内心真正在想什么。他知道了一切,开始心疼和自我问责。
心疼不用说,自责是许言觉得不应该一直在问对方什么时候可以嫁给自己。
这在他看来可能是在表达爱意,但在韩雨眠看来,除了爱意,还是一种负担。
想到这儿,许言臭骂道:“韩明月,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不仅害你姐姐伤心难过,还害她不敢嫁人你知道吗?”
“你要是回来,姐夫我不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就当我性无能!”
许言心疼韩雨眠,却是对未来小舅子恨之入骨,他现在就想直接空降米国,去见见这块挡在自己婚姻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在嘴里心里埋怨了几句,他又忍不住笑了。
这摄像机着实是个宝贝,居然套出了韩雨眠的内心。
而且他又倒回去看了看,那女孩当初掐自己嘴巴,和想在脸上画画时那幼稚的模样,实在是把人的心都给萌化了。
谁能想到外人眼中的高冷大漂亮,还有这么可爱搞怪的一面?许言也没见过啊!
他觉得这录像机里的视频得好好保存起来,以后肯定能用得着!
想着想着,忽然间,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按键声,不用想,除了韩雨眠以外,不会有其他人了。
许言把录像机藏在另一个枕头下,然后麻利的把桌子上的笔放在床头柜上,做完一切便故技重施,缩进被子里装睡。
韩雨眠提着保温桶进来了,看到许言还在睡觉,便把脚步放得很轻很缓。她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悄悄的伸头看毫无动静的许言。
她帮忙掖了掖被子,但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保温杯好像没拧紧,而且许言的脸很干净,这完全不像是睡着没醒的样子。
她很诧异,又去卫生间望了眼,里面还有一点微弱的热气,应该是洗完澡不久。
结合所看到的种种,韩雨眠认定许言一定在装睡。
于是她很无语的走到床前说道:“别装了,酒醒了吗?身体难不难受?”
一片寂静。
“再不起来,我就走了。”韩雨眠威胁道。
这时,许言仍然是闭着眼,但开口说道:“我中了巫婆的毒,需要公主的吻才能苏醒。”
韩雨眠一头黑线,压根不搭理,走到桌子前给许言盛粥。
许言瞧了瞧,发现人走了,等到韩雨眠带着碗回来,他还在装睡。
韩雨眠无奈,只能轻轻的亲了一口,某人立马变得生龙活虎,兴奋的跟个孩子似的。
许言看着那一碗不是买来的粥,问道:“这粥你自己熬的?这才七点多,你起这么早啊?”
韩雨眠道:“六点已经不早了,很多人都去上班了。”
许言不以为然,他知道对方是凌晨两点多才回去的。到家洗洗上床,那最起码也是三点,六点起床,睡三个小时就为了给自己熬点粥?
嗯,这女朋友真香!浑身都香!
“你能不能喂我吃?我这两只胳膊一醒来就感觉有点酸,一点力气也不想使出来。”
韩雨眠关心道:“是不是冻的?疼吗?”
“不知道。”许言摇头。
韩雨眠帮他看了看胳膊,一脸认真。
在看不出什么毛病后,她一边喂许言喝粥,一边说道:“一会去医院看看。”
“嗯!”许言的应声很乖,那是计谋得逞的得意,他想起那视频,不禁问道,“昨晚我唱歌了吗?”
韩雨眠想了想,点头道:“唱了,唱的还是《小鸭子》!”
许言一看,嗬,女人,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啊!
“真的吗?”他表现出了一种质疑。
韩雨眠躲避他的眼神说道:“爱信不信!”
“好吧!我唱歌这事你不能说出去,不然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到时候小午问你,你就说没唱,知道吧!”许言叮嘱着,然后又问,“你没在我睡觉的时候欺负我吧!”
“?”
韩雨眠递去一个问号表情,讥讽道,“我要是真的欺负你,你现在是不是就作出很委屈的样子,然后心里偷着乐了?”
许言龇牙咧嘴的笑道:“知我者,眠眠也!”
韩雨眠美目微瞪,这家伙又不正经了,于是把碗往旁边一放,“自己吃!”
许言笑嘻嘻的端起碗,很诧异的问道:“咦,这儿怎么有只笔?是你的吗?”
韩雨眠在给自己盛粥,但一听到笔,立刻转过头去,她心里一跳,很是纳闷。
昨晚这笔不是被自己放回桌子了吗?怎么又跑那去了?
“不是,是你的吗?”她不给许言侧脸,因为脸已经有些泛红了。
许言道:“不是,上面有这家酒店的logo,肯定是这家酒店的啊,你真的没用?”
“没用!”韩雨眠狡辩道。
“那你没用,我也没用,也没其他人进来,还不会是撞鬼了吧!”
许言吓得毛骨悚然,连爱心小米粥也不香了,他跑去抱着韩雨眠的腰,寻求安慰,仿佛真的受到了惊吓。
韩雨眠脸蛋通红,那不是被抱的,是因为想到自己昨晚想做,却没做成的那件事。
“我就说不对劲,不然我怎么一大早起床,嘴巴也这么疼呢!”许言声音有些颤抖。
韩雨眠脸愈发娇红了,那笔是我放的,你的脸……也是我揪的!
额,不是,我不是,我没有,这不能瞎说!
“这房间没鬼!笔可能是你梦游的时候拿过去的,嘴巴疼可能是因为梦游的时候碰到哪里了!”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许言乐了,真就撒谎不打草稿呗!
“真的吗?”
“真的!”韩雨眠定定道。
许言的脸和她的脸贴在一起,除了细腻,还有说谎时的火热。
“咦?眠眠,你脸怎么这么烫?还这么红?”
许言故意问道。
韩雨眠掩饰性地看了眼空调,随口道:“空调温度打高了,有点热!”
许言听了,胳膊也不酸了,他顺手去解韩雨眠的大衣纽扣,贴心道:
“那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