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真的有点眼熟。”眼镜医生这两天总是寻思着,“我到底在哪儿见过呢,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穆承胤躺在床上懒得回应。
他去了趟山里,回来身上就没力气了,新人去了五个,五个都没爬起来,校长说那地方古怪,所以基本没人敢去。
穆承胤想骂脏话都骂不出口。
在床上躺了两天,他想下去,脚刚踩在地上,整个人就摔了出去,还是被眼镜医生给扛着弄到了床上,就这么又昏天暗地地睡了过去。
医生一次性倒了六个,说出来都笑死人。
校长来看过几次,慰问几句,留下一袋煮好的红鸡蛋。
眼镜医生剥了一个递到穆承胤嘴前,“啊,张嘴。”
穆承胤伸手拿了过来,忽然又问,“这里鸡蛋很难吃到吗?”
“是啊,你吃不吃,不吃给我。”眼镜医生斤斤计较起来,“一共就送来六个,唉,说是慰问你们,还真的就只慰问你们。”
穆承胤不吃,把鸡蛋攥在手里,“不给。”
他又起来穿衣服,头疼,四肢乏力,他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扣上白大褂。
“咋的?你都快站不稳了还给人看病?”眼镜医生扶着他。
穆承胤又解了白大褂。
眼镜医生不由得伸手碰了碰穆承胤的额头,“穆医生,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记得我是谁吗?”
穆承胤打掉他的手,“把那套西装找出来给我。”
“马上就到晚上了,你还出去?”眼镜医生百思不得其解,“还穿西装?你不会被鬼迷了吧?你是不是要去山里找什么女妖精?”
穆承胤不想听他废话,“我去找陈希。”
“陈希是谁?”眼镜医生问。
穆承胤皱眉,“西装。”
“你不说,我不给你拿。”
“……”
忍了忍,穆承胤压着郁结之气说,“你觉得眼熟的那个女人,她叫陈希……大概十年前,在一家咖啡店里,你让我去要她的号码,最后她拿出一只老年机,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总之,我因为你,第一次搭讪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她。”
眼镜医生的嘴巴慢慢张大,“我靠!”
他想起来了!
他赶紧找出穆承胤要的那套西装,麻溜地替他换上,“所以,你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你是直接看上你的丈母娘了?”
穆承胤:“……”
眼镜医生拍拍嘴,“哦说错了。”
穆承胤把剥好的那枚鸡蛋放在桌上,重新拿了一只带壳的鸡蛋装进口袋。
眼镜医生恍然大悟,“你这是拿去给……”
肯定不是给陈希,应该是给她女儿的吧。
“她怎么到这来了啊?”眼镜医生很好奇,“而且还在这一个人生了孩子。”他寻思到最后,忽然想起一件事,“不对,你怎么喜欢上她了啊,当时你不是……”
“孩子是我的。”穆承胤就一句话,成功堵住了眼镜医生的嘴巴。
直到他穿好鞋,走出门,眼镜医生都没回过神来。
整个人大写的懵逼坐在床上,眼睛还是直的。
穆承胤躺了整整两天,每天晚上都想见陈希,但她不会到学校来,她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学校这段日子,他根本看不到她。
只能他亲自去找她。
只不过,他今晚不能爬墙了。
浑身都酸疼,不知道那山上到底有什么,其实推开那群山民的房子也能看得出来,所有人的门屋都特别低,山上的所有居民全都生的十分矮小,十岁的孩子跟山下四岁的孩子差不多高,他们吃住都在山上,锅里炖着蛇,味道熏人。
穆承胤当时回来还不觉得什么,夜里刚躺下不久就觉得反胃想吐,其他五人也都陆续爬起来吃药,他也吃了药,症状却不见好,躺了这两天,折磨得身体虚弱,精神更是虚弱。
只想再看看她。
看她在这里,没有一声不吭走掉,他才能安心。
穆承胤走到陈希家门口时,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他靠在树上喘了口气,隔着门,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穆叔叔病了两天了,妈妈你要不要去看看他?”陈家娴的声音。
“我去做什么。”陈希的声音依旧很淡。
穆承胤听着这声音,心
里稍安,随后摸出烟想点上,手指一抖,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哑巴出来正要锁门,看见他,冲身后“啊啊”两声。
陈家娴走了过来,“穆叔叔,你病好了吗?”
穆承胤冲她招手。
陈家娴走了出来。
穆承胤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鸡蛋。
和眼镜医生看到的不同,穆承胤在那枚鸡蛋上用黑笔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陈家娴接到手里,看着鸡蛋上的笑脸笑了一下。
“这是送给我的吗?”
穆承胤点头,声音有些虚弱,“你喜欢吗?”
陈家娴点点头,“喜欢,这是你用心做的礼物,我喜欢的。”
这孩子,原来喜欢这样的礼物。
穆承胤心里有了数。
“陈家娴!”陈希在屋里喊,“把饭吃完。”
“来了!”陈家娴应了声,又看着穆承胤问,“穆叔叔,你吃饭了吗?”
穆承胤有点疲惫了,“不吃了,我马上走了。”
“哦,那再见。”陈家娴往家里走。
穆承胤低头看见地上那只打火机,想了想低头去捡。
那一瞬间,天旋地转。
陈家娴听到动静,转身看了眼,吓得手里的鸡蛋险些被捏碎,“妈妈!穆叔叔摔倒了!”
穆承胤摔在地上,意识有些混沌。
他知道自己被人扶了起来,有人背着他,是哑巴,他闻到他身上的草木气味。
有人在说话,他脑子嗡鸣阵阵,什么都听不清。
有毛巾搭在脸上,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是陈希,嘴里含糊地说了句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陈希的床被他占了,这晚只能睡在陈家娴的床上,两人一个房间,只不过陈家娴的床相对小一些,但足够两个人睡了。
“妈妈,穆叔叔,大晚上的过来,应该不是为了送鸡蛋给我吧?”陈家娴小声问。
“不知道。”陈希淡淡回应。
“他肯定是想见你。”陈家娴转头和陈希面对面,但房间里灯已经熄了,什么都看不见,“妈妈,你不喜欢他吗?穆叔叔长得比其他叔叔都好看。”
“一般吧。”陈希说,“你去外面,你就知道,外面很多人长得比他好看。”
陈家娴似乎被说服了,“这样啊。”想起什么,她又补充道,“但是穆叔叔,他说他会发誓对你好的。”
“男人喜欢你时,甜言蜜语什么都会说,不喜欢了就把你当球一样踢走,所以不必太在意那些花言巧语,因为那都是假的,他可能对其他女人也会这么说。”陈希闭上眼,声音沙沙哑哑地带着点懒散的味道。
陈家娴再次被说服了,“这样啊。”
静了几分钟后,她又问,“那穆叔叔如果一直来找你呢?”
“一直是多久?”陈希反问,“人这辈子,平均寿命是六十年或者七十年,他会一直到死吗?他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的,所以,男人的保证和誓言,都不必当真。”
陈家娴点点头,“妈妈,我以后一定也不会轻易相信别的男人对我说的话。”
“家娴。”陈希摸了摸她的脸,“以后等你遇到喜欢的,可以大胆追求,不必害怕受伤,因为人总是要经历的,等你经历过什么叫伤痛之后,你就会珍惜你所爱的人。”
“我不要经历。”陈家娴摇摇头,“如果是痛苦的,我就不要经历。”
“傻孩子。”陈希喃喃地说,“希望你以后遇到的男生从一开始就跟你表露心迹,不用等太久……”
陈家娴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
从一开始表明心迹?
妈妈以前认识穆叔叔吗?为什么要说一开始?
耳边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陈希已经睡着了。
陈家娴躺在床上,自己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以后遇到比穆叔叔还帅的男人,就算听到比穆叔叔还帅的男人对她发誓,她也不要相信。
一辈子那样久。
妈妈说得对,大家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又怎么能做这种保证呢。
不靠谱的。
陈家娴闭上眼,甜甜地睡了。
穆承胤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僵麻,他试着动了动,发觉脑门疼得厉害,他皱着眉嘶了一声。
门口传来脚
步声,陈希拿着毛巾走了进来。
“醒了?”
穆承胤想开口,声音很干很哑。
陈希拿毛巾递给他。
穆承胤看着她。
“等着我给你擦?”陈希说完,觑着他的身体,“不能动?”
其实能动了,比昨天好很多。
但穆承胤却愣是装得像全身瘫痪了一样,喉咙都十分沙哑,“嗯。”
陈希拿毛巾替他擦了脸。
穆承胤发出垂死老人的声音,“水……”
陈希愣了一下,“你嗓子怎么了?”
她去倒水,扶着穆承胤喂他喝下,随后替他擦嘴,“怎么样?”
穆承胤爽得要死,面上还装作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难……受……”
“哪里?”陈希抬手摸他脑袋,“你这里撞到石头了,还没消肿,身上还有哪里疼?”
她伸手探他的膝盖,腿。
穆承胤几乎要起反应了。
“有……吃的……吗?”他问得艰难。
陈希出去端来早餐,一碗粥,一份煎蛋。
不是说鸡蛋很难吃到吗?
穆承胤看着那枚鸡蛋陷入了思索中。
陈希以为他拿不动筷子,只好自己拿起勺子给他舀了一勺粥喂进他嘴里,又拿起筷子夹起鸡蛋塞进他嘴里。
穆承胤昨晚没吃饭,肚里空的厉害,一口把煎蛋吃完,就是喝粥的速度很慢,他享受这种被照顾的过程。
上次陈希照顾他还是他手腕受伤的日子。
现在想想,除非受伤才能换来一次照顾,实在是心酸。
吃完粥,陈希扶他躺下,说,“我已经让哑巴去联系你的同事了。”
穆承胤一听眼睛就瞪了起来。
陈希端着碗往外走,不理他了。
刚走到门口,穆承胤喊,“我要上厕所。”
陈希回来,倚着门说,“等哑巴回来。”
“等不了了。”穆承胤躺直身体,像个全瘫的病患,梗着脖子说,“再晚一分钟,我就要在这床上……”
陈希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扶着他。
穆承胤身形并不是很壮的类型,但还是把陈希压得够呛,她险些摔到地上,穆承胤控制着没把重心全压在她身上,两人这才寸步难行地往门口挪。
“你怎么……”好不容易把人扶到厕所,陈希咬着牙说,“……这么重。”
穆承胤靠墙站着,“帮帮忙。”
陈希瞪着眼,“你自己解不开?”
穆承胤抬了抬手,那只手跟废了没俩样。
陈希忍耐着替他解了,西裤宽松,一拉就往地上滑,她又赶紧替他拉着。
这就意味着……
陈希闭上眼,听着耳边的声音,耳根充火。
“有毛巾吗?”穆承胤问。
“干嘛?”陈希现在的情绪不算太好,穆承胤如果看懂就不该惹她,但他偏偏惹了,“我上完厕所都喜欢擦一下。”
陈希瞪着他。
穆承胤坦然地看着她,“他们过来之前,你希望我们就这样……面对面?”
陈希呼出一口气,出去一趟,洗了毛巾进来递给他。
穆承胤不接,“我拿不动。”
陈希报复性地使劲擦了擦。
随后替他穿上裤子,把人拖着往外走。
“我头疼,还想躺一会。”眼看陈希要把他拖到院子里,穆承胤皱着眉,表情痛苦地道,“去床上。”
陈希又认命地把人往床上拖。
到了床边,她把人狠狠往床上一推。
谁知,穆承胤手还揽着她,直接拽着她,两人一起摔在床上。
等陈希反应过来时,穆承胤已经压着她吻了下来。
“穆……唔……”
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穆承胤解了她的衣服,手脚利落,哪里像一个全瘫的患者。
门外传来声音,他们却箭在弦上。
陈希喘着气,“穆医生。”
他不管不顾。
“穆承胤!”陈希喊。
穆承胤停下。
“回去吧。”陈希收拾好自己,起身看着他,一双眼空洞得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穆承胤的满腔热情被彻底浇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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