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把这个送到泰辉报社。”
“好。”
梁嘉抱着一沓文件往外走,外面阴雨连绵,她从门口拿了把伞撑开后,走了几步拦车。
时不时有同事路过冲她打招呼,梁嘉都报以微笑,她近来兴致都不太高,上班偶尔还会走神发呆,几个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明里暗里问过她发生什么事了,她也只笑着说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梁嘉收伞上车,坐进去之后,看到后视镜里一闪而过一个身影,她回头看了眼,什么人都没瞧见。
司机问,“还有人?”
梁嘉摇摇头,关上车门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没有,开车吧。”
到了地方后,她付钱下车,泰辉报社和她正在上班的报社是一家老板开的,偶尔会交换情报,最近可能是想让她过来混个脸熟,但凡拿到要送过去的资料什么的,编辑都会让她来送。
“哎梁嘉,你来啦?”前台已经认识她了,欢快招呼她,又给她倒了杯热咖啡,“坐下等一会吧,老板还在里面开会。”
“嗯。”
梁嘉握着咖啡杯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外,忽然,她站了起来,随后把手里的资料交到前台手里,“我可以拜托你帮我转交吗?”
前台点点头,“可以,你要走了吗?”
梁嘉冲她笑了一下,“嗯,谢谢,我先走了。”
“拜拜。”前台冲她挥手。
“谢谢你的咖啡。”
她拿起伞往外走,步行了十几米远,她都没有打伞,身后跟着的人终于忍不住跑了几步走到她边上,拿起她手里的伞替她撑开。
梁嘉停在那看他。
两人在雨幕下对视。
十天。
整整过去十天。
两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梁嘉眼眶发红,安仅山拉着她往一栋楼内走,进了安全通道后,这才疯了一般把人抱进怀里汹涌地吻着。
“瘦了。”他抚着她的下巴低声说。
“你背上的伤好了吗?”梁嘉轻轻伸手去碰他的背。
安仅山吻她的眼睛,“没事。”
“让我看看。”她说。
安仅山没动。
梁嘉自己伸
手去掀他的T恤,掀到一半,就已经看见几条正在结痂的伤口,像蜈蚣一样通体通红,纵横交加遍布整个腰背,狰狞又丑陋。
她眼泪不自觉往下掉,指尖轻轻触碰在那丑陋的伤口上,她问,“疼吗?”
安仅山摇摇头。
梁嘉缓缓蹲下,随后轻轻地吻在他的伤口处。
安仅山只觉得原先还泛着痛意的伤口此刻密密麻麻涌起一阵酥麻,他握着梁嘉手腕,哑着声音问,“还回公司?”
梁嘉看着他隐忍的眼睛,摇摇头,“不回去。”
安仅山拉着她往外走,两人打着伞避开视线进了车里,随后那辆车载着两人到了安年路上,他的店里。
梁嘉一路打着伞上了二楼,一楼的小情侣没能看清她的样貌,想打招呼只看见小老板行色匆匆,根本没来得及问什么,二楼的门就关上了。
夜里七点多,安仅山下来一趟,他买了点吃的,提前让小情侣关了店门,随后拿着吃的上了二楼。
梁嘉穿着他的一件衬衫正光脚站在地板上,看见他回来才快步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以为你又走了。”
“对不起。”安仅山搂住她的背,“以后不会了。”
梁嘉摇头。
“我买了吃的。”安仅山提起手里的袋子,“有粥有汤包有糯米排骨。”
梁嘉还搂着他,她声音有些疲惫,“饿,但是不想吃。”
“我喂你。”安仅山看了眼时间,“吃完我送你回去。”
梁嘉咬着他的脖子,声音很轻,“我很想你。”
安仅山把袋子扔到茶几上,把人拦腰抱起就往房间里走,“晚一点我送你回去。”
梁嘉下车时,腿软得踉跄了一下,安母站在小区门口,有些担心地问,“你们加班还喝酒了?”
梁嘉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随后脚步不停往里走。
这些天,安母在照顾她。
为了替安仅山“赎罪。”
梁嘉自从那天之后,情绪就一直不高,安母觉得是自家儿子犯下的过错,所以才让梁嘉这么伤心又难过,于是近来这十天她都陪在梁嘉身边,早上做好早餐,晚上做好晚餐,要不是中午梁嘉在公司吃,安母怕是把午饭也要包揽了
。
“吃饭了吗?”安母问,“我弄了点鱼汤,你喝一点,你喝了多少酒?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没多少。”梁嘉声音没什么起伏。
安母犹豫着说,“年轻人在外面注意点,不能……不能再喝醉了。”
她可能是担心梁嘉再遭遇些什么醉酒事故,梁嘉听出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安仅山他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安母搓着手不安地问。
梁嘉正在喝水,听见这个问题,看了眼安母,随后才轻轻摇头。
安母走到她面前,“梁嘉,我知道我们安家对不住你,我也知道我提出来的要求特别过分,特别地过分,但是他……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你,被老爷子打成那样都死不松口,我……我也没办法,我……我现在只能期翼你对他有一点点的感情……以后能慢慢接受他……”
“不管我妈跟你说什么,都不要点头同意。”临出门前,安仅山在她耳边说。
梁嘉放下杯子,慢慢走回房间。
客厅里安母黯然地坐在沙发上发呆,许久后,才给安父去了个电话。
梁嘉隔着门板听她打电话的声音,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安母知道真相会是什么样?
梁嘉出神地想,应该没有一日两餐,应该会把她当做敌人,应该会骂她不要脸吧?
不,安母或许不会骂得特别难听,但是……他们不会让她和安仅山在一起,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梁嘉打开朋友圈刷了一会才看见沈亦白正在比赛的消息,已是深夜,她没办法去看比赛重播,只好在朋友圈发了个消息:【赢了通知我。】
顺着自己的朋友圈往下翻,她翻到好几个仅自己可见的动态。
有一个是一小时之前拍的,安仅山赤着上身站在厨房,后背是蜿蜒结痂的蜈蚣伤口,他没有穿衣服,正在给食物加热。
配文只有一个字:【他。】
梁嘉摸着照片上的蜈蚣形伤口,仿佛指尖还残留着那凹凸不平的触感,她把脸埋进枕头里,呼吸里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耳廓里也似乎还能听见他濒临某刻时的低吼。
梁嘉闭上眼,脑子里只回荡着他沙哑的声音:
“……你爱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