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菲儿呆呆坐在沙发上,周边的灯都关了,只剩一盏朦胧的地灯照耀在这一方天地,圈住沙发中央那个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女人。
长安从房间里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看向十一,小机器人大概是知道做错事了,面壁思过似地对着墙壁,用后背对着自己的主人。
长安轻轻走到沙发边上,他还是不习惯穿鞋,所以韩菲儿把整个地板都铺上了地毯,担心他赤脚踩在上面会冷,还为此开了地暖。
“忙完了?”韩菲儿先是看见他的脚,这才抹了把脸,冲他笑了一下。
长安站在她面前,他个头真的很高,因为过分瘦削,显得格外瘦长,他还戴着兜帽,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阴郁又特殊,他的衣服宽松又肥大,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像是躲进了一个安全的气囊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周遭。
所有人都搞错了,这根本不是自闭。
这是自我保护。
这是长安的自我保护。
韩菲儿觉得心脏某处尖锐地疼,疼得她眼眶发烫,她移开视线,看着茶几上的遥控器,问,“你要不要看会电视?”
她倾身去拿遥控器,手却被长安攥住了,他眼神温温凉凉地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所有的情绪收进眼底,问,“你哭了?”
“没有。”韩菲儿不承认,“刚刚风大吹的,眼睛有点疼,可能有点红吧,但不是哭的,是眼睛太疲劳导致的红血丝遍布整个眼球……”
“十一。”长安冲面壁思过的小机器人说,“我要看看她之前在这里做了什么。”
机器人听从命令徐徐转过身,那双灰色宝石的眼珠似乎要开启一道光芒。
韩菲儿猛地跳起来,挡在小机器人面前,冲长安语无伦次地解释说,“不行!你……我没做什么,就和我哥打了电话,明天清明节,我非常想家,然后我……”
她说着突然走到长安面前,一把将人抱住。
“对不起。”她说。
长安轻轻环住她,他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为什么说对不起?”
韩菲儿摇头,眼泪不停往下掉,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间变成这么爱哭的样子了,她以为自己过去早就把眼泪哭尽了,没想到此刻还能哭得这么毫无形象可言,简直丢脸。
她想去洗把脸,但长安却没有松开她,他抬起她的脸,一点一点用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眼泪,看她眼泪还往外流个不停时,突然俯身吻住她的眼角。
韩菲儿突然定在那不动了。
所有感官被放大,只剩下那温柔的舌尖舔舐过眼角的触感,似一条鞭子抽在后脊,窜起一阵麻意。
“长安……”她是个情场高手,辗转各种男人身边,为了博得青睐和好感使过不少手段,知道怎么做会讨男人的欢心,也知道怎么欲拒还迎才能将男人吃得死死的。
但此时此刻,她像个情场菜鸟,只是思绪混乱用手地抵着他单薄的胸口,不知道是要拒绝还是要接受更多。
长安一点点舔吻着她的眼角,吮吸着她的眼泪,等吻完她的一双眼睛,才缓缓低头,沿着她的鼻梁,呼吸缓缓下落,移到她的嘴唇,两人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韩菲儿嘴巴只要撅起就能吻到他。
但谁也没有再动。
长安用额头抵着她,温温凉凉的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离得太近,她眼底的情绪一览无遗,她先前的悲伤难过,到此刻的紧张不安,全部尽收长安眼底。
长安缓缓撤开身,说,“别怕。”
韩菲儿看着他说,“我不是怕,我是替你怕,你知道我的出身,我的所有,我并不算是一个好姑娘,你想好了?”
长安没有回答她,而是嘴角微微含着一抹笑意,低头轻轻吻住她。
只是嘴唇与嘴唇碰触,并没有更深入的交流,可两人俱是一颤,像是灵魂碰到了一起,发出无声的鸣唱。
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下一步动作,韩菲儿有些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该不会……”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长安的舌尖已经顺着她张开的齿关探了进去。
韩菲儿腿一软几乎摔进他怀里。
他的呼吸很干净清冽,像一汪清泉,带着抚顺人心的力量,一点一点抚平她的不安与悲伤,他的吻缓慢又认真,细致又贴心。
韩菲儿从不知道一个吻可以这样令人心神俱颤,像烈火掉进了池里,泛起汹涌波澜。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韩菲儿惊了一下,赶紧推开他,茫然地看着门口,又看向长安,问,“找我的还是找你的?”
她嘴唇嫣红,一双眼睛也泛着红意,搁在那张昳丽无双的脸蛋上只显勾夺人心的魅力。
长安正要答话,就听门口传来公孙父母的声音:
“长安!长安!我是妈妈呀,你来开开门好不好?”
“长安!我是爸爸,你开开门,我们想看看你……”
韩菲儿立马冲到洗手间给自己洗了个脸,随后快速换了套装,出来后看长安还站在那,督促道,“你还站在这干嘛啊?进去啊!”
长安低着头。
韩菲儿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他翘起弧度的长裤。
“……”
韩菲儿一张好不容易冷水浇下去的红脸险些要再次烧起来,语无伦次地指挥道,“你,你进去,我……我先,那个反正你进去,交给我,我先问问情况,你……你好了,再出来。”
说完赶紧把长安推进卧室,随后拍了拍脸,给自己强调了一下身份,舍友,对,舍友,忘掉刚刚那一段,先把他父母应付过去再说。
她俨然忘了,长安搬进来之前就跟父母交代过她的身份,以及两人的关系:想结婚的关系。
韩菲儿做好心理建设,随后端着一精英脸打开了门。
门外的公孙父母看见她之后,双眼通红地握住她的手,问,“长安呢?我想进去跟他说几句话,可以吗?”
韩菲儿有些无措地点头,“可以啊。”
公孙父母进来后,韩菲儿才发现长歌也来了,低着头,眼睛很红。
一家人好像都哭过了。
但此刻韩菲儿看见长歌心里有些不舒坦,明知道长安那件事其实罪魁祸首不是她,是那几个嚼舌根的下人,但她就是无法释怀,如果不是长歌,长安这些年或许不会活在黑暗里,落了个二十年来没有见过阳光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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