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延去洗手间倒尿壶,把壶冲洗干净拿回了床底,又回洗手间洗手,等他出来后,莫母刚好推门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你好,刚刚不好意思啊。”莫母是个和善的母亲,对儿子的每个朋友都客气礼貌,“怎么称呼啊?”
“阿姨好,我姓韩。”韩东延简单介绍自己。
莫老四躺在床上还在走神,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地就冒了句,“妈,他叫韩东延,跟我一样有个东字。”
莫母欣喜地笑,“真的吗?这么巧?”
韩东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点点头,“嗯。”
莫母莫名对他有好感,“那我叫你小东吧。”
“嗯。”韩东延把椅子让给莫母,自己站到一边。
莫母把粥拿出来放凉,又拿出勺子,正要起身去洗,韩东延已经从她手里接过勺子,“我来吧。”
很有眼力见。
莫母十分满意,“你这个朋友不错啊。”
莫老四的朋友除了唐玄沈亦白那一群,这还是莫母第一次见到除去他们以外的新朋友,而且唐玄和沈亦白他们都是被家里宠大的,几乎没做过什么家务,也根本不会抢着做些洗碗洗勺子的细致活。
这个人明显和那群人不是一类人,但莫母挺喜欢。
莫老四十分自豪,“那当然,他做菜特别好吃。”
“哟,还会做菜呢。”莫母有些诧异,随即感叹了句,“那他老婆一定很幸福。”
“没结婚呢他。”莫老四拧着眉,“你怎么就认为人家结婚了。”
“条件这么好还没结婚?”莫母不解地问,“那肯定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
“条件这么好没有女朋友?”莫母惊讶了。
莫老四忍不住反驳,“沈亦白条件那么好不也没女朋友?”
“他那不是根本就不想结婚吗?”顿了顿,莫母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这个朋友也喜欢打游戏?”
“不是,他不打游戏。”莫老四说。
莫母好奇地问,“那他是做什么的啊?”
韩东延刚好洗好勺子走出来,莫老四看见他手里拿着勺子,跟他整个人气质差了十万八千里,忍不住笑着说,“厨子,他是个厨子。”
韩东延:“……”
莫母点点头,“厨师好啊,以后有机会我请他到家里来做一顿吃的。”说着转头问韩东延,“好不好啊小东?”
韩东延硬着头皮回,“好。”
莫老四忍住笑意,憋得伤口疼,又吸着气,缓了半天没缓过来。
莫母端了粥来打算喂他,莫老四不太想吃,虽然一直没吃东西,胃里空的厉害,但他不想吃粥,想吃肉,想吃鸡腿,想吃各种荤菜。
除了粥。
莫母看他表情难看,劝慰道,“等你好点了做好吃的给你吃,你先喝点粥好不好?”
莫老四把头转到一边,“不想吃。”
“阿姨您先回去吧,我喂他。”韩东延接过莫母手里的那碗粥。
莫母有些惊讶,“你喂他?”
这个小伙子跟自己儿子的关系好像很不错,莫母很欣慰,点点头,“好,那你帮我喂他吃一点,今晚我……”
莫老四又转头看过来,“今晚你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我朋友在这呢,不用担心。”
“麻烦你朋友陪床不好吧?”莫母有些犹豫地看着韩东延。
“没事,不麻烦。”莫老四说。
韩东延:“……”
莫母拿上包离开了,临走前对韩东延很是感谢,“辛苦你了,没想到我儿子那个倔脾气还能找到你这么包容的朋友。”
韩东延微笑着把莫母送走,等关了病房门,走到莫老四面前,就冷着脸质问,“厨子?”
莫老四:“……我妈还没走远。”
韩东延不跟他计较,拿了桌上的粥递过去,“喝。”
莫老四:“……说好的投喂和包容呢?”
手机来了电话,莫老四看了眼来电,接通之后按了扬声器。
“莫哥,侯广庆招了!”那头传来小罗激动的声音。
莫老四脸上露出笑意,抬头看向另一边,刚好看见松了口气的韩东延,两人对视,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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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点。
韩菲儿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打了车到公孙家附近的一条街,随后进了一家便利店给自己买了两杯关东煮打包提着,这才沿着冷风的街道一步步走到公孙家门口。
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潘叔迎面过来,冲她“嘘”了一声,轻轻打开大铁门,又领着她往阁楼的方向走。
下人们都在厨房忙碌着,此时只有一个看门的也被潘叔支开了,韩菲儿走向楼梯时,有风刮来,阁楼上的三只鲤鱼旗迎风舞动,在黑夜中发出铮铮的强劲风声。
她只有一只胳膊能动,那只胳膊提着两杯关东煮,到门口时,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去了,屋里灯亮着,她提着关东煮回过身用脚踢上门。
帷帐内动了动,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撩开帷帐,看见是她,温凉的眸子里定了一会,又缩了进去。
韩菲儿眨眨眼,“怎么缩回去了?”
里面没人说话。
“嗨,请你吃关东煮,很香的。”韩菲儿拿美食诱惑,但长安不为所动。
韩菲儿单手还不太好活动,把杯子放在地毯上,一手拿了一支签出来,咬了颗丸子,嚼出声音来,“好香。”
她偏头用脑袋顶开帷帐,伸头看进那片黑暗,问,“吃一口吧?”她把签子伸了进去,等了会,没等到签子上传来动静。
“吃不惯路边摊?”韩菲儿收回手,“算了,大家族的少爷都吃不惯便宜路摊货。”
“你……咬过了。”里面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
韩菲儿笑得咬住唇,“你看得见?”她低头看向自己那颗被咬了一半的丸子,“那这颗我吃了,另一颗给你吧。”
说着她咬下那半颗丸子,把另一颗伸了进去。
没多久,签子上传来动静,像是一只猫科动物,用很轻地动作叼走了它的食物。
“好吃吗?”韩菲儿忍不住问,又拿了根昆布,“吃不吃昆布?”
没等长安回答,她又收了回来,“算了,你那么瘦,吃点肉丸子吧。”她又重新挑了只牛肉丸递过去。
两人就这么一个坐在铺满光亮的地毯上,一个坐在漆黑一片的帷帐内,花了半小时终于把两杯关东煮给吃了个干净。
“我今晚不走了,”韩菲儿把吃完的垃圾丢到门口的垃圾桶内,进来后看着帷帐内问,“睡这里,可以吗?”
帷帐内没人回答。
韩菲儿撩开帷帐,有光渗透进去,她看见长安坐在床上,脊背佝偻着,兜帽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撩开帷帐那一刻,看见床上的人时,她心口突然抽疼了一下。
这个感觉很奇妙,她和韩东延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韩东延病了受伤了,她也会心疼,却没有此时此刻这样的……强烈。
床上的人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般,蜷缩着坐在床上,和兜帽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清他的任何情绪。
“长安?”她伸手去拉他的袖子,“生气了吗?因为我这么晚才来看你?”
长安摇摇头,兜帽小幅度地动了动。
“那你怎么了?”韩菲儿低头想看清他的脸,“怎么不高兴?”
长安缓缓抬头,兜帽下显出他过分冷白的下巴,“没有。”
“没有什么?”韩菲儿明知道他说的是没有不高兴,却还是故意想引他多说点话。
长安却是又不说了。
“不说话,我亲你了哦。”她故意吓他。
长安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韩菲儿爬进帷帐内,唯一渗透进来的光也消失了,她静坐在长安面前,想了想,没有伸手去摘掉他脑袋上的兜帽。
“怎么了?”她轻声问,“跟我说说好吗?”
许久后,长安才开口,“想见你。”
“嗯?”韩菲儿恍惚听错了。
长安又说了一遍,“只是,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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