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木央是一周后才带着江逸城转院到杨市市医院的。
江远山哀悼会当天,她原本想过来,但不放心江逸城一个人躺在那,而且江依的父母也去了杨市,留江依一个人,她只好两边兼顾,等医生放话说可以转移到杨市医院,这才跟车到医院,又雇了人把她的车开了回来。
和她一起来的,除了江逸城,还有江依。
从出事到现在,江依一直都活在不安和愧疚当中,因为江逸城就是因为她所以才受了这样重的伤,听说江远山的事后,她也不停地在哭,医生劝了几次,说恢复期情绪过多,影响恢复,她才终于缓和过来,只是神色抑郁,转院也是想当面跟江栩说声对不起。
江逸城清醒的时间很短,他始终蹙着眉,大概浑身都疼,医生说他的腿伤得厉害,如果骨头没长好,可能行走会有问题。
段木央当时只想着人活着没事就行,等人真的脱离危险期的时候,她才醒悟过来,活着以后要面对的才是大问题,如果江逸城的腿瘸了……她不敢想象这对江逸城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打击,除了腿,他还将面临着父亲突然猝死,公司被收购等等噩耗。
段木央赶回来就想看看能不能帮江栩点忙,她这些天一直忙着照顾江逸城照顾江依,根本没工夫顾着自己,等到了医院之后,从车上跳下来的瞬间,她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江栩坐在床边。
“江栩?”段木央出声。
“醒了?”江栩平静地回头看着她,四九去倒了杯水递给段木央。
“我怎么了?”段木央还有些茫然。
“劳累过度,你这几天没好好吃饭?”江栩拿出检查报告给她看,“医生给你打了营养针,再挂一天点滴休息休息就好了。”
“没事,我可能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有点神经紧张,到了这边,突然放松了,所以……”段木央喝了口水,随后才看着江栩说,“你还好吗?”
江栩看着她说,“谢谢。”
“别谢了,你都……这样了,还跟我谢什么。”段木央有点难受,特别是看着江栩这么平静的样子,她实在难受,看见她肩上的黑色孝布登时眼眶就红了。
“我哥在隔壁,我找了护工,你有空可以去看她,接下来就不辛苦你照顾他了,之前那几天谢谢你。”江栩又道了一遍谢。
段木央觉得江栩很不对劲,但她又不好多嘴问什么,看四九的样子也不会告诉她,她只好红着眼眶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段父段母听说她在南城早就担心地不行,终于盼到她回来,结果她就把自己摔晕在门口。
段木央被父母训了足足半个小时,终于找了空隙问了句,“江家是不是还出了什么别的事?”
这话一出,段父段母都顿了一下,才看着她说,“江远山哀悼会当天晚上,大概不到十点,警察冲到江家,从里面救出一个人。”
“什么人?”段木央的第一反应是江柔。
谁知道段母的回答让她根本摸不着头脑。
“杭家的独生子。”段母也颇觉奇怪,“听说手腕被割了,肚子上也插了把刀。”
杭家的独生子?
段木央似乎有点印象,又好像没印象。
段父总结说,“江氏集团被收购给了杭家的子公司,大概江家那个小丫头想报复杭家吧,没什么别的特别的,你也别太关注这些。”
“爸,她是我朋友。”段木央说。
段父愣了一下,以为她说的是江逸城,“你什么时候和他谈朋友了?你知不知道外界都传他是王雪华在外面和别的男人养的野种……”
段木央懵了一瞬,“爸,你说谁?”
“江逸城啊,不然我说谁?”段父也被她问得一愣。
“……”
难怪他自己在外面找房子上班,原来不是和家里闹翻,而是这个原因。
“爸,不管他也好,还是江栩,都是我的朋友。”段木央认真地说,“江栩帮过我很多,这种时候她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义不容辞,你们也不要多说了。”
段父段母沉默了好半晌,才问了句。
“江栩是谁?”
“……”
江栩走出段木央的病房后,就直接去了江逸城的病房,里面两张病床,一张还躺着江依,她一路上颠簸着睡了一段时间,此刻醒着一直盯着窗户,听见动静转头看过来,见到是江栩,眼眶又红了。
江栩没有看她,先查探江逸城的心电图,发现正常后,拿了毛巾替他简单擦了脸和手,随后才转向江依。
“等出院了,你就跟着段木央,她会照顾你。”江栩语调平平地说。
“对不起,都怪我。”江依颤着唇说。
“不是你的错。”江栩表情平静地看着她说,“但是大哥确实是因为你才受了伤,所以,等你伤好了,希望你能力所能及地帮助他。”
江依听到这话终于缓住眼泪,点点头,“好,我一定会。”
等江栩走到病房门口时,她才反应过来似地问了句,“你,你要去哪儿啊?你以后不管他了吗?”
问完她才诧异地发现一件事,这个堂妹好像不傻。
江栩头也不回,“我还有点事。”
自从前天董玉华昏倒在江家,而江栩也同样大病了一场,退烧药没管用,燕家的家庭医生被请了过来,整整照顾了江栩两天,直到她退了烧,能吃能喝能直立行走,医生这才抹汗离开。
一开始看见枭爷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他还以为躺在床上的是病入膏肓的重症患者,差点就要打退堂鼓了,没想到却只是发烧。
董玉华却是一病不起,她在医院住了好几天,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又被医生从死神面前夺了回来,杭永德连续守在手术室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杭呈礼醒来后听保镖说了些自己不知情的内幕,这才知道江栩对他的敌意来自什么,心里对江栩说不上是恨还是憎恶,明明自己险些被她杀了,他却根本不想报复她,就好像知道因果后,冥冥中就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又茫然,在他还来不及深想时就被其他事情打断,于是,只剩下那种亏欠的感觉还残留在脑海深处。
董玉华从手术室出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今天凌晨终于清醒,却是不愿意见杭永德,而点名要见江栩。
江栩沿着长廊走的时候,脑子里不停地在想,为什么当初在茶庄遇到杭呈礼的时候,没有好好地去查杭呈礼的家人,为什么当初见到杭呈礼的那一刻,没有把他绑到手里勒索杭永德。
世上没有后悔药。
有也轮不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