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廷枭不问去哪儿,只是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带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江栩一时间倒不敢告诉他了,她害怕神医也救不好枭爷的腿,她害怕期望太高,失望越大……
大哥常说尽人事听天命。
江栩却是不愿意听天由命的人,她已经在心里做好打算,如果神医也救不好,那就重新再找下去,大千世界,能人那么多,一定会找到救治枭爷的那一个。
而在那之前,她要先把王雪华母女俩解决了,找出她们身后那一个人,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愿意陪枭爷走南闯北去寻神医。
燕廷枭并不知道短短瞬息间江栩想了这么长远,只是看小丫头低眉顺眼地看着桌上的书签,小巧的手指摩挲着书签一角,像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他握住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温热,他的微凉,他微微使力把人抱坐在腿上,将人搂坐在椅子上之后,才问,“在想什么?”
江栩指了指桌上的书签,“不知道画什么。”
“这是……书签?”燕廷枭看见了垃圾桶里躺着十几张画废了的。
“我觉得纸太薄了,但是其他东西可能不太好画,所以想画完了之后用什么东西封住,可以保持很久的那种状态。”江栩歪着头问,“枭爷,你见过我说的那种东西吗?”
燕廷枭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嗯”了一声,他声音低醇含糊,像充满了情欲,只一个单音节都惹人遐想。
然而江栩听完心里只有兴奋,“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树脂,”燕廷枭已经打开手机给她看,“可以用树脂存封。”
江栩这一天仿佛开辟了新大陆,一脸惊奇与兴奋,之前看着那一张张空白书签还没什么想法,如今不知道是因为枭爷就坐在身后,还是因为树脂的重大发现,让她突然灵感爆棚,几乎是拿了书签就把脑子里的东西给描摹了出来。
往后到处都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她需要更多的钱去打点,包括韩东延和韩菲儿所做的事,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如今特别相信这句话,光看江柔和王雪华的嘴脸就明白。
“对了,我上次送你的礼物,是侯君替我送给你的吗?”江栩突然想起这件事,偏头看着枭爷,嘴角一弯,“我还以为礼物丢了,都打算重新补一份给你了。”
燕廷枭不置可否,只是问,“要补什么给我?”
江栩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好像什么都不缺。”她偏头看着他,一双眼亮晶晶的,“不如把我送给你吧。”
燕廷枭喉口溢出一声笑,嗓音低醇得醉人。
他说,“别撩拨我。”
阳台的燕卫1:嗷呜!我酸了!
阳台的燕卫2:柠檬树上柠檬果!
阳台的燕卫3:柠檬树下你和我!
阳台的燕卫4:……
阳台的燕卫1:柠檬树前做游戏!
阳台的燕卫2:柠檬多又多!
阳台的燕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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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韩东延的新公寓来了客人。
莫老四手里握着一瓶红酒,脸上罩着灰色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朝韩东延笑着道,“恭贺乔迁之喜!”
韩东延搬进来时就知道江栩的打算,不想和莫得酒店有所牵扯,担心沿着莫家那条线扯到燕家,是以,韩东延搬到这里之后就鲜少和莫老四联系,除了正事,私下里几乎已经断了联系,当然,两人并没有添加微信好友,也就留了各自的手机号,似乎关系还没亲近到可以加好友的状态,又似乎两人当初一直住在莫得酒店的套房,完全没必要再去加微信。
韩东延这些天几乎天天在外面跑倒不觉得什么,倒是莫老四每天晚上核对账目时都会想起韩东延一次,每想一次都会唉声叹气一次,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韩东延这个狗男人不声不响帮他做了好些天的工作,他都乐得没边了,突然之下,他又走了,那些活儿又重新丢给了他,莫老四真的是非常想念韩东延。
整个酒店的服务员都知道这件事,甚至不少服务员明里暗里都暗示他,“去认个错吧,哄回来就好了,实在不行,去看看也好啊。”
虽然莫老四不太明白她们的用词,但是想了想,自己确实应该过来看看,好歹也是患过难的交情,恭贺对方乔迁之喜应该没什么……吧?
韩东延穿着短袖衬衫,身上还淌着汗,一副剧烈运动完的模样,莫老四心里一惊,卧槽,他赶上人家办事的时候了?
许是他的表情太惊诧,惹得韩东延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还不赶紧进来?”
莫老四关上门进来,就看见韩东延关掉了跑步机,随后拿了毛巾给自己擦汗,又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这才开口问,“我都搬进来好几天了,怎么今天才来庆贺?”
莫老四四下打量,没发现其他女人的踪迹,又看见韩东延关掉跑步机的动作,顿时了然,韩东延刚刚可能是在跑步,被自己打扰了。
“我很忙啊,”莫老四兀自找了沙发躺下,“唉,这几天又得管酒店的事又忙着锻炼,累瘫了都。”
韩东延听出他话外音,只是“哦”了一声。
莫老四还想着能让这厮在这边用电脑帮他办公,然而韩东延根本不接他的话茬,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水。
水有那么好喝吗?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莫老四也不由自主地觉得有点渴,上前伸手拿了个杯子,也倒了杯水灌了一口。
“喝什么水啊,”莫老四喝完才反应过来,“我带了酒啊!”
韩东延撩开衣服,露出壁垒般健硕分明的肌理,腹肌形状结实又美观,人鱼线往下滑进裤带里,他声线淡淡,“肌肉松了,暂时不能喝酒。”
“……”
莫老四捏了把自己肉嘟嘟的小肚子,内心涌出无数法克,这特么根本就不是在说能不能喝酒的事吧?明摆着秀自己的腹肌呢?!
他移开视线,虽然自己身为男的,但不得不承认,每次看见韩东延的好身材,他都恨不得上手去摸一下检验真实度。
“对了,你妹呢?”莫老四终于发现少了个人。
韩东延指了指一个关门的房间,“在里面。”
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敲了门,“有客人。”
韩菲儿应了一声,才出来,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看起来跟白熊一样,衬得底下那两条腿愈发细白,看见莫老四并没有诧异,甚至笑着说,“我就知道是你。”
莫老四:“???”
韩菲儿出来时,莫老四无意间瞥到她房间,只看到有一面墙上贴满了详细的地图,红色黑色的箭头标注着,正要细看,突然就见自己脚边多了个小机器人。
莫老四有些惊奇道,“十一不是走了吗?又回来了?”
韩菲儿点点头,“嗯。”
“长安很少把它放在别人那这么久的,”莫老四托着下巴思索道,“而且当初是借给小嫂嫂来着,结果又到了你这……”
长安。
韩菲儿听过好几次这个名字,起初以为是小机器人的名字,后来才知道是小机器人的主人,可现在听莫老四的语气,好像长安并不是特别老的一个人,似乎是他的同龄人。
这样一个年轻人,创造了小机器人,应该是个很出名的人吧,为什么她没听过呢。
“大概是看我太孤单了吧,”韩菲儿抱起小机器人,冲它冰冷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
看得莫老四心尖一抽,“卧槽,你……”
他盯着十一看,发现小机器人并没有挣扎着逃离,这才松了口气,“你别吓到他……”
他说的是“他”,韩菲儿以为他说的是小机器人,笑笑没说什么,这算什么,小机器人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统统瞧了个遍。
等会,瞧了个遍?
韩菲儿突然想起当时小机器人飞到莫得酒店去找她的那会,盯着墙壁就输送了一段画面,这个画面一定是它在现场亲眼目睹的。
那么,她偶尔光溜溜的在换衣服,或者赤着身体出来……是不是都被它输送给了那一头的主人?
韩菲儿愣了片刻,随后看着莫老四问,“你说的那个长安在哪儿?”
母庸质疑,这个叫长安的主人肯定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她忽然想起江栩每次见到小机器人时,都蹲下来和它对话,亲切地喊他长安。
这样一想,平时被忽略的细节也浮出脑海,她穿着浴袍时,小机器人低着头不敢看她,她洗澡时,小机器人背过身……
它并不是自己有思想,而是……那头的主人控制了它的行为。
“公孙家,”莫老四情绪有些黯然,“那位一直在阁楼里从不出面的少爷,公孙长安。”
韩菲儿“啊”了一声,不知道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还是对这个解释有所诧异,她微微张着嘴,随后看了眼脚下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大概是听见了对话,此刻正呆呆立在那,宝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在紧张,抑或是不安。
公孙家的少爷自闭,不爱说话,二十多年来从不出门,只宅在阁楼里,杨市的秘辛不少,但韩菲儿对公孙家的秘闻却是早就有所耳闻,正因为早就知道,所以听到长安俩字时,甚至没认出是公孙家的那位少爷。
既然是这样一位少爷,韩菲儿心里没有半点被偷窥的不适感,她甚至可以想象这个青年看见她洗澡时,僵硬而又尴尬地迅速背过身的画面。
只是,这样自闭的青年,为什么把他的小机器人送到了她身边?
如果说一开始是为了替江栩监视她,可现在已经过去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在她身边?而且听莫思东的意思,十一应该是一直跟在长安跟前,鲜少在外面停留这么长时间的,这又是为什么?
“你们先聊,我还有事。”韩菲儿抱着小机器人回了房。
莫老四看着她的背影,“我说错什么话了?”
韩东延早就知道小机器人是公孙家那位长安少爷手里的,可看韩菲儿因为有了小机器人在身边,午后包括夜里不再梦魇之后,他就没有去跟她说明这件事,怕她不忍心之下把小机器人还回去。
韩菲儿是个很孤独的人,纵使她看起来艳丽无双,别有风情,出门便能勾动所有男性的目光,可她不爱任何人,她的心早就死了,如今留下的只有一个信念,好好活着,找出幕后的最大BOSS。
看得出,韩菲儿对小机器人的亲昵,如果让她知道这是一个自闭症患者的私有物,韩菲儿一定不忍心占有,说不准还会登门道歉。
“没事,”韩东延转过身,问,“吃饭了吗?”
莫老四打开手机,“我让服务员送来。”
“不用了,”韩东延走进厨房,“去那边坐着吧。”
莫老四惊诧不已地跟了过去,“几个意思?你亲自下厨?不不不,你会下厨?卧槽,你逗我?你他妈居然会做饭?”
韩东延把菜刀提在手上,冲他比划了一下,“不要在我面前说脏话。”
莫老四闭了嘴。
韩东延洗菜切菜,手法娴熟,姿态自然,他甚至系了个围裙,随后开火倒油,因为使力,整个后脊蹦出肌理的形状,隔着薄薄黑色汗衫,几乎纤毫毕现。
莫老四觉得韩东延这个人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分明是个洁癖又龟毛又古板又霸道的人,可偏偏居然还会做饭,这样的反差简直让莫老四不敢相信,看久了,竟然觉得韩东延这个人其实挺有魅力的。
“你为什么会做饭?”等韩东延关了火,莫老四这才急不可耐地问,一脸兴致盎然地模样,活像是窥见了韩东延的什么大秘密一样。
韩东延从柜子上方拿了盘子盛菜,听到这话,抬头看了莫老四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却又好像覆满了情绪,莫老四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垂下了目光,混着铲子刮在锅里的刺耳响声,他的嗓音显得那样沉郁,“为了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