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张着嘴好久没发出声音。
节哀?对不起?抱歉我不知道?
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她完全不清楚,只是凭着本能上前抱住燕廷枭,她不清楚这个时间点为什么和明年枭爷出事的时间在同一天。
是巧合吗?
不,根本没有这种巧合。
江栩一时间脑子里杂思绪纷纷,她不由自主将面前的人抱紧,仿佛下一秒这个人就会消失似的。
“我身上凉。”燕廷枭食指抬起江栩的脸,捏了捏她的脸颊,“去书房等我。”
他的指腹冰冷,说完这句话径直往前走了。
江栩在他书房看了会书,又看向他的书架,往常她进来很少关注书架上的书本,这次因为坐下来看不进去书,索性随便看看,这一看就看到了一排速写本画册。
她轻轻抽出一本,扉页画着一只黑色燕子,干净利落,不拖沓,而且非常写实,跟寻常的燕子差不多大小,色泽眼睛都栩栩如生。
江栩打开来翻了几页,目光微诧,她隐约猜到这人是谁,却是没想到,这个女孩的画竟会让人眼前一亮,看得出来这女孩偏爱油彩,有时浓烈,有时张扬,颜色时而深沉时而热烈,多变的风格令人捉摸不透。
终于,她翻到一张人物肖像。
画的枭爷,不,是少年时期的枭爷,那时候他还很稚嫩,只面色依旧偏冷,不太爱笑,微微皱着眉,他坐在花园的桌上,正在低头下棋。
画画的人虽然没有画得多细致,但眉眼的神韵却拿捏到位,只要假以时日,这鬼斧神工般的画功必定会成就一番作为。
往下翻时,翻到夹在册子里的一张照片,少年版的燕廷枭和一个八九岁大的漂亮女孩看着镜头在笑,应该是女孩在过生日,她脑袋上扣着生日帽,两人脸上都涂了奶油,画面温馨极了。
“是我妹妹。”
不知何时,枭爷已经进来,站到了她身后,他抽走那张照片,捏在指尖盯着看了片刻,声线低缓微哑,“这是她九岁生日。”
江栩其实一开始是拒绝了解枭爷的,她并不觉得枭爷会成为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半,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利用的权贵,还是个为人比较好的权贵,不会计较被她利用。
但是后面的发展有些微妙,他次次救她,护她,甚至被她刺伤时仍毫不介怀,几番跟着她,让她做决定做妥协,成了“他”的人。
如今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对他的陪伴早已习惯,也早早将他当做自己人,不,确切说来,她已经将他当做以后共度一生的人。
是以,长歌的挑衅她不理睬,四九电话里提到的那句替身她更是不为所动,几个来教她画画的老爷爷们时常惦念的另一个名字她也时不时听到。
她虽困惑这个人是谁,却从没好奇地去问,因为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孩不在了,更甚者这个女孩是枭爷很亲近的人,是枭爷的一道伤疤。
她不愿揭开。
燕廷枭坐在椅上,抬手拉她到自己腿上,翻看着她手里的那本速写本,声音很低,“她很喜欢画画,三岁就开始学了,后来一次宴会上,那几个老头们看上了她,抢着教她画画。”
江栩轻声说,“她画得很好。”
“那几个老头也是这么说。”燕廷枭握住她的手,脸埋在她的肩颈,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车祸,她坐了我的车回家,路上遇到了车祸。”
江栩没说话,只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画上是一片湛蓝的海,海浪翻飞露出鱼肚的白,沙滩上有几行脚印,两行大的,两行小的。
她的指尖在脚印上轻轻摩挲着,随后伸出另一只手摸着枭爷脑袋上的墨发,她轻轻地梳理,像梳理小动物的毛发,动作轻柔至极。
燕廷枭偏头咬住她的脖颈,江栩吃痛抬头,双唇就被男人覆住,他吻得缓慢而用力,齿间有淡淡的尼古丁味充斥着,混着他独有的气息,霸道冷冽,直直逼近江栩的胸腔,压得她呼吸不能。
“枭爷?”
他力道越来越重,嘴里隐约漫出一股血腥味,江栩终于用力推开他,就见男人眸底猩红一片,他低着头,第一次在江栩面前流露出别样的情绪,似孤单,似受伤,似难过。
“我很后悔,让她坐我的车。”
江栩忽然心口一痛,脖子上的戒指发出深蓝色的一圈光芒转瞬即逝,她深切感受到枭爷的悲伤和难过,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落在窗上,江栩这才发现外面果然是下雨了,书房外传来马超的声音,透着几分急切和担忧,“爷,回房吧?”
江栩赶紧从枭爷腿上下来,她一下来,才看清燕廷枭整张脸的神色都变得狰狞,他额头覆着薄汗,眸底赤红一片,隐忍着冲江栩道,“出去。”
江栩冲门外喊了声,“马超快点进来!”
随后蹲了下来,抓住枭爷的手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疼痛?”
“我会伤到你,快走。”燕廷枭拂开她的手,抓着椅背站了起来,他力道很大,椅背险些被他抓穿。
门外的马超和几个燕卫匆匆赶来,扶着他回了房间,随后关上门。
不多会,几个燕卫又再次出来,他们捧着手里的东西去收好,随后才回来在门口不住徘徊。
“到底怎么回事?”江栩开口问,“没有救治的办法吗?”
燕卫们不说话。
江栩有些气急败坏,“说话!”
燕卫们第一次看她发这么大的火,面面相觑却还是没有谁敢开口,毕竟面前站着的小巨人可是在第一次见枭爷时,就曾说他会死的人。
正好马超从里面出来,看见江栩动怒的脸,这才上前道,“江小姐,我们爷这病医生查了没法治。”
“什么病?”江栩缓和了情绪,看着他问。
“子弹贯穿大腿不要紧。”马超低着头说,“但是那子弹上涂了毒,是热带雨林的蛙毒。”
江栩想起在观景台时,枭爷腿上的那个弹孔疤痕,耳边马超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凡雨季,爷便会疼痛难忍。”
江栩讷讷地问,“有没有可以减轻疼痛的办法?”
“这个……”马超看了她一眼。
江栩发现他眼底一抹犹豫,立马抓着他问,“有办法是不是?”
马超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应该算是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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