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这次由几个婆子诋毁,一时怒极攻心。
晕过去时也心中怄气委屈,想着自己也是清贵的千金小姐,家中父亲尚在,若不是外祖母再三寄信于父亲,自己又何必巴巴地来外祖母家惹人嫌。
醒后见贾母一番情态,心里倒也平复了些。
外祖母家虽治家不严,但外祖母的一番爱护之心却也不是假的。
再则,自己立身持正,何必在乎外人闲言碎语。
只哀叹自己这身子不中用,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叫府里人来看倒是显得自己轻狂。
黛玉这猜的倒也对,只一个王夫人,从此心里对黛玉的不喜又多了几分,面上温言关怀,内心恨不能远远的再不见她。
不一时听人来报,沈大爷送完太医回来了。
贾母连声让人进来,细细问过太医的话。
听得沈喻言道黛玉的病刘询宜可以根治,更是忍不住念了几声好,赞这院正真真是妙手回春。
“只是,玉儿的身子娇弱,这药既要长期吃,便需寻那好的来。”一面问王夫人,“我记得你那妹妹家也做这药材生意,不拘多少钱的,府里采买些存着。”
那王夫人的妹妹家说的正是前些日子住进贾府的薛姨妈一家了,薛家虽领内帑府银,专司为皇室采办,但日常也经营些药材香料的买卖,比之贾府贸贸然自己去买便宜些。
王夫人虽不乐意,也知道这正是将功折罪的时候,忙忙要应下。
只是沈喻并没说,这一家子人也没看那药方,上面所列药材之珍贵,如今日薄西山的薛家是拿不出来的。
于是不及王夫人答应,沈喻便道自己与一药商结识,所贩药材甚好,尽够林妹妹用。
沈喻这话也不是瞎编的,只是稍微有点出入,他自进京后,银钱常不够使,便琢磨着经商私下里做点买卖,倒阴差阳错间生意做的极好,如今的药材铺子就是给阿若姑姑管着的。
贾母脸色微变,不欲沈喻再与黛玉牵扯更多,忙推辞道:“黛玉住在我这儿,我这当外祖母的怎么能让你来帮衬。”
又说些薛家皇商,买卖做的大,又是贾府的姻亲的话,暗指薛家的更靠谱些。
沈喻也不与这位老太太争辩,只道药材珍稀,哪一处能寻着便使哪一处的,最要紧的是不耽误林妹妹喝药就是。
贾母听到这儿也只能后退一步,看了看王夫人。
王夫人这时一个激灵,琢磨明白在贾母担心什么了,心里一阵暗喜,沈喻那素来冷硬的人,三番两次上赶着帮衬林姑娘,若是这林姑娘真个离了宝玉,跟这沈喻走到一起了,打破了贾母的主意才好呢。
只是王夫人面上不表露出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一定催薛家尽力找齐药材。
黛玉却道:“无论是外祖母还是沈大哥哥都是为了我,真叫我不知如何感恩了。”说着抿嘴笑了笑,“既然药从外面买,钱也从我这儿出。”
沈喻知道黛玉是个极自尊的,断不肯白用别人的东西,因此听了也不说什么,贾母却脸一板,佯作生气:“玉儿这样见外,可真是寒了外祖母的心了。”
黛玉心内想的明白,自己并不是贾府的人,日常吃穿到也罢,若再加一样药钱也从公中出的话,不说凤姐这个管家的不乐意,自己心里也是不愿这样麻烦人的。
“我自是知道外祖母疼我,但我进京前,父亲便给了我钱使,我日常住在府里样样不缺,倒不如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去;再则,若是只用外祖母的,我使一辈子也使的,可既是外祖母和沈大哥哥麻烦了别人,我是必要出的。”
贾母又劝几句,见黛玉想法不变,也只得容她去了,又拍拍黛玉的手,道:“你若真的一辈子使我的才好呢,就怕你只拿这话寻我老婆子开心呢。”
若真的一辈子使她的,那可不只有嫁到贾家来。
这话黛玉没听出来,王夫人和凤姐却听得懂,不知在心里转了几转。
沈喻也听懂了,敛眉看着手中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内心冷哼一声,想的倒美。
贾母一众人待了半晌,见黛玉精神尚好,便先后走了。
很快屋子里只剩沈喻安然坐着。
黛玉问紫鹃拿来药方子看。
沈喻道:“没什么稀奇的药,倒也不用看这劳什子。”
黛玉不理他,只拿了药方子来看,见着方子上的药材,才微微怔了怔:“大哥哥打量我好糊弄?你可知久病成医,我虽不会看病,药方子却是识得的。”说着,叹口气,道:“我记得这几味药着实难寻,劳累大哥哥帮忙了。”
沈喻道:“林妹妹心思聪敏。”
另一边,刘询宜自贾府侧门出后,并没有回太医院,而是径直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面上带着几分心急,问:“怎么样?”
“沈公子左臂确实有三颗红色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