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间。
总是有些鬼鬼祟祟的影子在阴暗间潜行。
锋利却不曾含带任何杀意的眼神落在不远处那座不算奢华的宅邸上,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轻轻提起那柄暗红色的短刀。
那是血的颜色,是死亡的颜色。
作为杀手,他曾经暗杀过比自己高出两个境界的大能。
作为杀手,他至今为止失手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作为杀手,他明白这一次任务并不困难。
视线微微下移。
冬夜虽无寒风,街道却仍无行人走动。
他丝毫不担心这座本就荒凉偏远的小城能有什么修为通天的大能,以他隐匿气息,潜藏身形的手段,他有信心能随意出入城主府,在这座百花城内肆意而为。
他甚至隐隐觉得雇佣自己的那位高官贵人有些太过谨慎,谨慎得让他想要笑出声来。
堂堂天王境杀手,却要被指派来暗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可笑。
念及此。
他轻轻从怀中掏出厚皮画像。
伴随着皎洁明霞的月色泼洒在画像上,明亮而又浅蓝的光照亮了画像上的男子。
长相算不上俊俏,风姿称不上超然。
穿着打扮像个平凡大夫,眼神里透着几分慵懒和朴素。
下方还用略显歪曲的墨字刻着这名将死之人的名字。
陈安宁。
“就连那等人物都要来取他的命……真是奇了怪了。”
杀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缓收起画像。
月色下,那张本就惨白的脸显得更加骇人。
他默默地用黑布遮住面庞,眼中森然杀意似满溢的湖水般涌出。
月黑风高杀人夜。
“今天是个好日子。”
杀手垂眸冷笑,身形倏然从房檐上消失。
……
杀人,是一种艺术。
悄无声息的杀人,是艺术的杰作。
对于他而言,无声无息地收割目标的性命,再如同出入无人之境般悄然离开。
待到第二日,尸体才被其他人发现,静寂的宅邸间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震惊,惶恐的惨叫对他而言是天底下至高无上的赞赏。
他可不会像同组织的其他杀手一样——
名义上是刺客,实际上就是提着刀,握着剑,直接冲到人家门口,把看到自己的人全给做掉,最后再把目标给杀了。
这是刺客吗?
这是暗影杀手吗?
这分明就是屠夫!
刺杀才不是那么没有艺术感的事。
他以前还跟同伴争论过这件事,结果对方甩给他一句:“只要把目击自己的人全杀了,不就没有人知道我潜入了吗?”
他琢磨了半天都没琢磨出来到底该怎么反驳这句话。
后来想想,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所憧憬的刺杀,就是无声无息的杀戮,那是真正的,究极的艺术。
此刻。
他已然遁入进了偌大的陈家宅邸之中。
视线之中,他看见侧院有某个正在使劲打铁的青年,力道深沉且富有节奏感,一听便是技艺不浅的器工,不过从气息上来判断,很弱,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对象。
其次,宅邸内还有几间靠近大门的房屋,里面住着的显然是修士。
一男一女,其中男修士正在修炼。
“剑修?”
杀手眉头紧皱,暗道一声怪异。
这凡人大夫的宅邸住屋内,为何会有剑修?
而且那男剑修的真气颇为雄厚,虽然境界不高,但相比在同辈之中是一等一的天才。
至于那名女剑修……看不懂她到底在做什么。
从刚刚开始她就在摆弄类似矿石一般的事务,并且还掏出纸墨笔砚,不断地在书写记录着什么,看着也不像是在舞文弄墨,发散文人墨客的骚气。
看不懂,他真的看不懂这名女剑修到底在做什么。
现在的剑修为了悟剑已经开始尝试各种花里胡哨的套路了嘛?
小年轻不愧是小年轻,真是会玩。
“算了,不管这些人。”
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
那就是画像上的那个凡人大夫。
念及此,他又迅速腾挪身影,来到宅邸的上方房檐。
目光垂直落下,视线透过瓦砖屋顶,直接窥探到了内部大厅的景象。
拥有透视效果的瞳术,是杀手确定目标方位的最佳手段。
结果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差点没被吓得爆出粗口来。
“哪儿来的狗?!”
他愕然发现大厅内趴着一片又一片大型犬科妖兽。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好像看错了,这些根本就不是狗,而是……
“雷狼?”
活见鬼了。
这大夫……难道还是个兽医?
要不然谁家里头会放这么多雷狼进去?
可问题是关于陈安宁的情报上,也没写他是兽医,更没写他在驭兽宗就职过。
这群雷狼是哪儿来的?
而且视线敏锐的杀手还发现了极其怪异的一点。
这群雷狼中间……好像在杂着一只狐狸?
兽医。
这个陈安宁绝对是兽医!
那狐狸后腿受了伤,还给人包扎过,显然是陈安宁包扎的。
再加上正常大夫的家里头不会有雷狼,因此他可以确信陈安宁是个兽医。
该死的黑网。
连一个凡人的情报都会出错。
杀手内心暗骂一声情报网络的不靠谱,旋即又将视线投射到了更加深处的屋子。
那是里屋,大多是主人才会住下的屋子。
仔细想来,那应当是目标和他妻子所住的地方。
说起目标的妻子。
那可是个绝世大美人。
杀手脸上显露出少许淫意,他可是在黑网里见过那名女子的画像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陈安宁倒是走了天大的好运,娶了如此美艳的一名妻子。
只可惜,他有好运,没好福。
竟是被那位贵人所盯上,好不容易娶的这名妻子,怕是也要受尽苦痛了。
“呵呵~”
杀手冷笑两声,已然想好了在杀死目标后,要好好会一会那位美人。
不过。
在此之前,他极快地运转瞳术,准备贯穿屋顶,查探里屋的情况。
然。
就在他即将查探到里屋景象的瞬间,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苍茫血海。
仿若从无间炼狱中穿出的恶鬼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些东西,不要乱看。”
一只宽厚的手搭在杀手的肩膀上。
冰冷。
彻骨的冰冷。
仿佛整个人都坠入冰窟,仿佛周边的一切都归于无尽的黑暗。
他本能地想要转过身,但那战栗不止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眼前的血色逐渐晕染开,他隐隐之间发现自己竟是处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上。
在那由尸体和断臂头颅堆砌而起的尸山之上,无情的刽子手正不断地抓住一道又一道人影,将他们摁在行刑台上,挥舞着那可怖的,染着血光的大刀,收割下那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刹那间,他惊恐地发现那一道又一道被送上行刑台的人都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当生命被大刀收割下的瞬间,身首分离的痛苦不间断地叠加在他身上。
他亲眼看着自己被斩首,又亲身感受到斩首的痛苦。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神魂在战栗,大脑在恐惧。
待到他回过神来的瞬间,他整个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瞪大着双眼,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脑袋,蜷缩在地上,冷汗打湿了他的身体,双眸中尽是无边无际的恐怖。
在现实中,他只是呆滞了一瞬。
在幻境中,他被斩首了五千四百一十九次。
惊恐至极的眼神回头望去,他看见了一个……
大大的光头。
名为顾隼的青年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屋顶。
月色下,他的头顶熠熠生辉。
憨厚的微笑浮现在那张老实的面庞上。
他缓缓向前踏出一步,高耸的身躯如同小山般具有难以想象的压倒性气势。
“我最讨厌的就是在别人办正事的时候偷窥的人。”
“这可是关乎我们未来能不能见到少尊主的大事,怎能被你这般小喽啰给搅和了?”
嘴上说着杀手根本听不懂的话,顾隼人畜无害地来到杀手身边。
他微微一笑,转而向那早已失去抵抗能力的刺客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不要……不要……”
望着那愈发在眼前放大的顾隼手掌,回想到方才那恐怖幻境的杀手不由得发出了凄厉的叫喊。
顾隼依旧老实地笑着,熠熠生辉,光芒璀璨的脑袋反射出月辰的光辉。
而越是这样的笑容,就越是让人惊恐不已。
“不要靠近我啊!!”
……
……
“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陈家宅邸。
里屋。
柔软舒适的床上,陈安宁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有些错愕地抬头望向天花板。
躺在他身侧的萧念情凝神蹙眉,娇俏的面容上浮出寒意凛凛:“你又在转移话题?”
“没有,我真听到了。”陈安宁觉得自己应该没听错。
萧念情冷然一笑,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眼下并不是讨论那些繁杂之事的时候。
况且出了什么问题,顾隼和夜无刺自然会解决。
她只是略感不满地盯着陈安宁:“你莫不是想溜了?”
“呃……说实话,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说到这儿,陈安宁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温柔地道:“话说老婆,你是不是对……我让大舅子他们搬进来这事儿,其实有点意见?”
萧念情闻言微怔,便是反应过来:“倒也没有,毕竟安全重要。”
当然,这是谎言。
陈安宁哪儿能看不出萧念情的小心思:
“但是诸多事务会有点不方便吧?”
萧念情美眸闪动两下:“要说的话,的确会有……”
“要不我们打个暗号,以后要计划生育的时候就说……上课?”
“上课?”萧念情眉头微挑:“倒是有意思,听着隐秘。”
陈安宁见萧念情答应下来,便是笑着说道:“那要不萧念情同学,今晚你自习吧,老师有点操劳过度了,所以可以不可以……”
话音未落。
萧念情便主动堵上了陈安宁的嘴。
待到唇齿分离过后,陈安宁不由得苦笑两声:“最近念情同学的学习**太强了吧……”
“这是好事。”
萧念情轻轻撩起鬓角发丝,美眸中尽是妩媚与娇柔。
那精致到绝美的容颜近在咫尺,萧念情炽热的吐息扑在陈安宁脸上。
她嫣然一笑,柔声细语道:“你觉得呢,老师~”
……
awsl。
这谁顶得住啊!
(陈安宁受到了暴击)
(陈安宁理性丧失)
事实证明。
在夜晚,萧念情的攻击力会大幅度上升。
因此今天的萧念情……并没有被残血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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