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擂起,响声震天,宋海前脚刚刚拍响自家家门,后脚急促的擂鼓声就响了起来。
宋海猛然回身,看着元江城城门方向,目露骇色。
“二少爷。”
原本紧闭的门被人小心地从里面打开,一个人探出半个身子,想看看来人是谁。
看到来人的脸后,打开门的人一喜:“二少爷。”
来人连忙把他拉进门,又着急忙慌的落下锁。
“二少爷,您不是和大少爷在一起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小海。”
宋海爹娘连忙从房中出来,就看到自家小儿子一脸懵的站在门口,连忙叫他。
宋海回过神来,看着自家爹娘,呆呆地说:“爹,娘,皇城军打来了。”
“什么?”
宋海爹一愣:“不是说合平城中有瘟疫吗?怎么会这么快就打来了?”
“我不知道。”
宋海摇摇头,又想起自家大哥,面色一变:“大哥,大哥上阵了,爹,大哥会不会有事?”
“不会的,不会有事的。”
宋海爹听闻此言也是心中不安,他面色忐忑地道:“小天武功高强,定杰军也有好几万人在,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可是爹,现在皇城军已经打到城门口来了。”
宋海确信自己听到的鼓声很近,近得就像是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打到门口了?”
宋海爹听着依稀传来的顾声,当机立断,他侧头对自己夫人道:“夫人,拿上备好的细软,其他的东西不要了,带一些防身的东西就好,快,收拾东西,我们去万涛城。”
“好好好,我这就去收拾,这就去。”
宋海娘吓得六神无主,一面担心大儿子的安危,一面又忧心宋府上下二十多条命,行事时更是慌乱。
“爹,我们逃不掉的。”
宋海看着远方隐隐而起的黑烟,那是巨石攻打城墙时升腾而起的黑灰。
“皇城军一旦过了合平城便无人可以抵挡。”
宋海转头看向自己父亲,神色默然:“大哥本在前方抵挡,却依然有皇城军前来攻城更何况,万涛城早已经人满为患,就算我们去了,也进不了城。”
“嘭”
宋海娘手中的包袱落地,她听到宋海说的话,差点摔倒。
宋海连忙上前扶住自己娘,宋海娘神色凄楚,用力抓住宋海的手,不相信地问道:“小海,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大哥他?”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海知晓自己吓到了娘,连连摇头。
“大哥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娘别担心。”
宋海爹轻叹一声,挥了挥手:“罢了,就算皇城军入了城,也不该怪罪到我们这些老百姓头上,把包袱收起来吧,既然已经无处可去,那便还是呆在家中吧,万一终归还是在自家处。”
“是,老爷。”
老管家站在一旁,听到老爷的吩咐躬身应答。
其余小厮丫鬟们也惴惴不安的聚在前院,他们面色惊慌,神色无依,只得守在自家老爷夫人身边。
虽说逃脱不掉,但依然还是要多准备准备,大门口除了多落几根木锁外,又有家中小厮搬来许多桌椅板凳,把前后门都堵得严严实实的。
宋海听着鼓声心中更是不安,来交握着手还是觉得心神不定。
“小板,给我搬一个长梯来。”
宋海站定,转头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
“是,二少爷,小的马上去搬。”
小板转身就跑去仓库,和另外一个人合力搬了一个长梯过来。
宋海一撩衣袍,三梯并做两梯爬了上去,撑着身体往外面看去。
“二少爷,您小心点。”
小厮们伸手牢牢扶住长梯,还有人在周围张开双手围做一团,就害怕宋海没有站稳摔了下来。
宋海却不知道小厮们的担忧,他看着外面街道啥化上慌乱的人群,眼中闪过一抹水光。
外面街道上,原本正摆着小摊的摊主听到鼓声也着急忙慌地收着摊子,平日里宝贝的东西现在只粗粗围成一堆抱起就跑,也不管是否遗漏了什么东西。
每个人脸上都很慌乱,他们脚步匆匆各自往家里而去,为自己谋求一条出路。
只是他们前几日都走不了,现在又如何能走呢?
元江城中驻军并不多,定杰王把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合平外驻守,这便是他的第一道防线。
红花瘟之毒来势凶猛,若是真的能够把郁千墨等人一网打尽,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定杰王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竟然真的让他们把红花瘟解药弄了出来。
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会一朝失败。
若千宁孤身一人带兵三万前来攻打元江城,也必定会有一番苦战,但现在加上郁千竹所带的五万大军,就可轻易攻破元江城。
“何将军呢?何将军不是守在合平城外吗?怎么会让这么多皇城军冲到元江城下。”
元江城守城将军孟亿一刀砍断飞到自己面前的飞箭,愤怒地问道。
“将军,何将军,何将军殉军了!”
“什么?”
孟亿一怔,他一把抓住面前小将的衣领,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可能?堂堂八万定杰军为盾,何桀怎么可能会死。”
“是真的,将军。”
小将眼睛通红,脸上满是血污汗渍,整个人都在发抖。
“真的,是真的,皇城军太多了,怎么杀也杀不完,定杰军死了好多好多人,一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死了好多人,好多人。”
孟亿松开手,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
他们定下的计划,定然还没开始实施就要失败了。
现在殷久,再是何桀,看来现在,也该轮到他了。
孟亿看着下方铺天盖地的皇城军,看着一块又一块飞来的石头,灰尘漫天,落在人头上脸上,就像是下了一场凄雨。
“传我令,定杰军,誓死护卫元江城。”
孟亿推翻面前的云梯,一刀砍向爬上城墙的皇城军,他眼睛中也沾染上了血色,凭着一股信念坚持下去。
“啊,他们,他们身上有红花瘟。”
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一声惊叫,这句话,就像是一声惊雷炸在定杰军耳边。
定杰军们看着源源不断的皇城军,看着他们手上脸上的红点,面上惊恐。
难怪,难怪他们要带着面巾,原来是要遮挡他们身上的红花瘟之毒。
红花瘟传染性极强,更不要说现在血肉横飞,身上更是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血。
他们,他们都会死的
原本还撑着一股气的定杰军一下子就瑟缩了,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奋勇杀敌,杀出一条路来。
可是如果这条路的尽头依然是死亡呢?你还会有那般无畏的勇气来面对死亡吗?
这就是千墨为定杰王准备的第一个大礼。
你妄想以真的红花瘟来困住皇城军,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定杰王,你既然不是君子,那我也无需以正道之路待你。
我若是做出皇城军未解红花瘟的假象,不知道你的定杰军是否依然无所畏惧。
无知者本无畏,但一旦知晓现实,就会畏首畏尾。
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将所有士气打破,不留一点意气。
千宁向来敏锐大胆,她准确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手中剑出鞘,飞身而起,踩着云梯几步就跃上墙头。
“郡主!”
郁千竹一急,连忙带人跟在后面。
孤身入敌,此乃兵家大忌!
但却不可否认,千宁亲自入敌之后,给皇城军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他们趁定杰军一瞬间的退却,一鼓作气攻上墙头,和定杰军激战起来。
月沉一神色丝毫不变,他沉默地跟在千宁身边,为她抵挡住后背的袭击。
千宁知道月沉一会站在她身后,她信任月沉一,就像月沉一信任她一般。
他们两人将彼此的后背托付给对方,亦全心全意的信任着对方。
“给我上,既然都是死路一条,那就把所有的血性都拿出来,定杰军儿郎,从来就没有孬种!”
孟亿振臂高呼,他只知道,现在已经别无退路,既如此,能多拉几个人陪葬也算够本儿了。
千宁看着孟亿,神色冰冷:“你倒是一个勇者。”
孟亿刀横身前,看着千宁时眼中仿若寒刀:“能与镇国王府郡主一战,也不枉孟亿这一战了。”
“废话少说,来战便是!”
千宁轻笑一声,她向来尊重傲骨,听到孟亿这番话,她自然也会全力以赴。
刀剑相撞,掀起热血满膛。
就如孟亿所说,能坚守战场的将士都不是孬种,命就这一条,若不幸身死,十八年后依旧是一条好汉。
撞击城门的声音越来越急,鼓声也越来越密。
所有人心中都燃起一团火,这一团火,不是燃烧了自己,就是把敌人烧成灰烬。
轰地一声响,坚守了许久的城门终究抵挡不住进攻,被皇城军撞开了。
听到这声响,孟亿心中最后一根玄也断了。
城门,破了
叮的一声响,千宁手中剑也刺入了孟亿心口。
千宁手中剑猛地拔出,孟亿眼睛大睁,缓缓倒在城墙上。
他听着皇城军进城的呼喊声,脚步声,就像是践踏在他身上一般。
他们终究还是守不住元江城
孟亿心如死灰,脸上却露出一个笑。
王爷,孟亿尽力了
千宁剑上,血一滴一滴落下,落在城墙上,却再染不上丝毫血色。
城墙上,早已经被血迹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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