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明,郁千逸,郁千墨都已经起身,沐浴洁身,然后一早便去祭拜郁家先祖。
本来太后兰安也应该在场,带着儿女一同拜祭,但因此次情况特殊,兰安不便回宫,就在云山摆上祭桌供奉先祖,沐浴洁身之后才恭敬的跪拜在地,口中默念祈福,求郁家先祖保佑郁家子孙平安。
诸事众多,郁千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赐御宴,只是按照官职高低分批赏赐下一些物品,以示皇恩。
从供奉着郁家祖先牌位的祭殿出来之后,郁千逸才看向千墨,语气中微带不满:“不能晚几天才走吗?明日才初一,过了初三再走也行的,你不想多陪哥哥几天?”
千墨无奈,看向郁千逸:“皇兄,你知道的。”
“唉。”郁千逸叹了一口气,不舍的说道:“我宁愿有时候我不知道,反而更好。”
千墨失笑,看到郁千逸俊逸的脸上带上一丝丝愤恨的神色,难得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自从千墨去夜影楼之后,已经长久未主动和郁千逸亲近了。
千墨难得对郁千逸撒娇,她摇了摇郁千逸的手,笑着说:“皇兄,我也需要去替你看着南华国的境况啦,你不能脱身,也只有我帮忙跑这一趟了。”
郁千逸向来对千墨的撒娇没有抵抗力,他笑容微涩:“是皇兄没用,才让你和千宁两个小女孩去舞刀弄枪,风里来雨里去的厮杀。”
“皇兄。”千墨安慰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千墨放开郁千逸的手,往前几步,天空微明,依稀露出一点晨光。
千墨张开双手,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在晨风中微微摇动。
她闭上眼睛,感受寒风吹过时的那一丝冷冽,她的声音清澈,带上了一丝活力和希冀:“皇兄,江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劳苦。”
她回过身来,难得的带上了属于她这个年纪少女所特有的俏皮和灵动,不在是夜影楼神秘莫测的墨浅墨楼主,也不是南华帝国高高在上的帝长公主,她现在只是郁千墨而已,郁千逸是她兄长,是她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
“你知道吗?我受过很严重的伤,可是我都扛过来了。我有母后,有你,有千宁,有夜沫,还有好多好多的人,她们全身心的信任我,把一切交在我手中,所以我会慎重的对待她们,不会让她们去白白的送了性命。”
郁千逸听到千墨说她受伤时,藏在袖中的手一下子紧握,面上却不露分毫神色,郁千逸只是看着千墨,看到她脸上那欢快的神色,心中也柔软了下来。
他是南华国的帝王,也是南华国少年登基步步为营的帝王,他一点一点的发展着自己的势力,想要把自己最宝贝的妹妹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让她不用再费尽心机的去谋算,去杀戮。
他颁发旨意也要慎重的思考,再不会引起朝中大臣派系混乱的前提之下他才会着手去做,帝王的制衡之术,向来博弈的就是人心。
“我知道。”郁千逸微笑,眼中是对千墨的骄傲:“你一直都是最棒的。”
“所以皇兄,你不要在这样自责。”千墨脸上笑容明媚,眼中是满满的星光,那么耀眼:“我怀着热情和希望去做这些事情,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可以更好,十年前我们的家破碎掉,我们不会在重蹈覆辙,一点一点把它重新缝合起来,到时候,也就是我真正安心做这南华长公主的时候。”
“好。”郁千逸摸摸千墨的发,沉声道:“但是你要答应我,出门在外,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你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我会的,皇兄。”远处太阳冒头出来,把天边染上了一些绚烂的色彩,看着初升的阳光,千墨和郁千逸的面容都被渡上了一层蒙蒙微光,只有千墨的声音响起,坚定而又决绝:“有了命才能把该讨的债讨回来,我会好好活着,等着我们全家团聚的那一天。”
“我也等着。”郁千逸心中满满的坚定,他想,自己的动作也应该快一点了,为了他们共同的希望。
在宫中安心的过了一个安稳的新年,第二日一早,千墨就带着夜沫等人坐上马车,出宫而去。
于此同时,众大臣也收到旨意,因需准备科考之事,帝长公主殿下闭门谢客,不容人打扰。
众大臣心中满是猜疑,但不能确定的事情谁都不会那么没脑子,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只是那些人心中都有了一些小九九,都悄悄的传话下去,让自己的人收敛一些,不要什么时候真的倒了血霉,碰上了这一尊大佛来。
千宁已经等在了城外,她昨日用过午膳便回了皇城中的镇国王府,又去镇国军扎营的军中露了面,看到一如既往操练着的将士们,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千宁是女子,因着武功高强,为人又不拘小节,在军中很是受人推崇。
千宁看得性起,飞身上前与众将领切磋,除了带队需上朝面圣的将军外,其他人全部被千宁打得哭爹喊娘,想着是新年,千宁还微微收了力道,不让他们脸上太过于难看。
千宁甩甩手不管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将士们,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背着双手溜达着走了。
就算是这样,那些平日里铁骨铮铮的军中汉子们也很是受打击。
以前还可以在郡主手下过上几百招,现在几十招就被揍趴下,简直丢脸。
不过想想千宁郡主这变态的内力,也就释然了,打不过就多练练,反正他们皮糙肉厚,打也打不坏。
昨日打了一架的千宁通体舒畅,她虽然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这股内力,并且无师自通的转换吸收起来,但是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千宁看了看自己的手,看到掌心的疤痕时,心中奇异的没有以往那么愤恨伤心的情绪了。
收起手,千宁若有所感的抬头,就看到一身白衣的月沉一牵着马正向她走来。
看到千宁,月沉一羞涩一笑,脚下步子却不由得加快,几步就走到千宁前面,叫她:“千宁。”
千宁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轻轻叫他:“沉一。”
心中的酸涩一点一点的消散开来,原本黑暗的心中透进了一束阳谷,虽然缝隙还小,但是已经落下了花种,总有一天,终会遇到春暖花开,然后一点一点的生根发芽。
月沉一露出一个微笑,伸手从自己马儿边挂着的行李里,取出一件粉红色的披风。
千宁咦了一声,看向月沉一。
月沉一脸微红,低声道:“上次看无忧这样做,你平日不喜欢围披风,但是你穿的太过于单薄,还是披一下比较好。”
“好。”千宁心中微暖,接过披风时,她突然想起了那人给自己做的红色披风,很好看的一件披风,她却从来都没有披上身过。
自嘲的笑了笑,千宁收起心中的想法,围上披风时,寒风一下子隔绝在披风外,带着温暖的气息。
等到千墨宫无忧都到时,千宁月沉一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看到他们来,千宁直接跨上马,不满道:“你们太慢了。”
千墨看了她一眼,调笑道:“哦?难道不是你们两人太早来了吗?”
宫无忧也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走在千墨马车旁,点头应和道:“是他们来的太早了。”
千宁无言,抬头望天,嗯,虽然她是来早了那么一丢丢,但是你们也不能真的就到约定时间才来呀。
后面又是一辆马车追上来,千墨听到身后的声音,笑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姨姨,卿儿来啦。”
马车停了下来,千墨一下车,就接住了冲进自己怀中的小包子。
千墨很是想念念卿,抱着她亲了亲之后才带着念卿重新上了马车,夜沫下车,笑着与风莫依点了点头,才转身往后面的马车走去。
风莫依走过来,看到宫无忧略挑眉,那一瞬间的神情像极了千墨:“无忧公子?”
“风阁主,幸会。”宫无忧下马,点头示意。
风莫依是千墨至交好友,也是青衫阁现任阁主,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宫无忧对她都比较敬重。
“幸会。”风莫依点头,暗中打量了一下宫无忧,见他唇边含笑,面色沉稳,带着几分真诚之色。
风莫依心中给他打了七分,留下三分余地。
念卿从窗子伸出头来,看了一眼宫无忧,她不认识宫无忧,也不知道该如何招呼她。
千墨笑着抬起念卿的手,挥了挥:“卿儿,那位是宫叔叔。”
“宫叔叔好。”念卿乖乖的打着招呼,宫无忧看得出千墨对念卿的喜爱,他笑着答应道:“卿儿乖。”
宫无忧从怀中摸出一块玉,走到窗边,递给念卿:“这是宫叔叔给小卿儿的礼物。”
这块玉雕刻成了小兔子的形状,串上了红绳,看起来白白嫩嫩,很是可爱。
念卿很想接过看看可是又不敢接,她看了一眼小兔子,求救的看了一眼风莫依。
宫无忧也不急,把玉佩摊在在掌心上。
风莫依正待开口,千墨就伸出一只手拿了过去,触手生温,这是一块上好暖玉。
千墨笑了笑,知道这是好东西,直接给念卿戴在脖颈上,看了宫无忧一眼,笑着说:“这是宫叔叔送卿儿的礼物,快谢谢宫叔叔。”
念卿摸了摸小兔子玉佩,乖巧的说道:“谢谢宫叔叔。”
“乖。”宫无忧也是很喜欢软软小小的念卿,伸手摸了摸念卿的头,对着千墨灿然一笑之后,才转身上马。
风莫依无奈,跟月沉一寒暄打过招呼之后才上了马车,一行人整装出发,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