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大哥。”赵昱景把书合上,自嘲的一笑:“她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呢?”
“小景。”赵昱风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很是心疼,赵昱景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就是潇洒肆意的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颓废过。
“我知道的。”赵昱景呆呆的看着桌上放着书,这本书原是他巧合之下买下来的。
那日他心不在焉的在街上闲逛,那些新出台的花魁琴姬也完全提不起他的兴趣来,因着心中不可言说的某种感情,他脸上更是兴致缺缺。
一向捧着他的那些人也看出他最近的不对劲,只以为是因为上次被皇上下旨打了板子,面上过不去更是不敢来触他的霉头。
也因此,这一向只在烟花阁楼中寻欢作乐的少爷公子们,就跟傻了一般在大雪天跑街上来闲逛。
赵昱景越逛越心烦,转身跟其他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其他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小声道:“景少,不若我们陪你去游湖散心玩玩?”
“不用了。”赵昱景经过上次被打之后,也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的脾气,但一夕之间也不可能全部收得起来,眉一皱:“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让你们走就走。”
“好。”看到赵昱景突然发火,其他人也不在来自讨没趣,跟他拱手行礼之后相约着三三两两散去。
于是除了赵昱景原就跟在身边的两个小厮外,在没其他人了,两个小厮是左相府家生家长的内仕,从小就伺候着赵昱景,低眉顺眼的跟在赵昱景身后。
突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赵昱景一下子停了下来,匆匆的走到一个摊位前,装模作样的看着小摊上的一些粗糙玉石。
赵昱景身边跟着的小厮连忙跟在他身后,护卫在他旁边。
买玉石的小摊贩简直受宠若惊,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公子哥,今日竟然来自己这里看货,难道是这里面遗留到了好货,没有被自己发现。
摊主脸上扬起一个热情讨好的笑容,正打着招呼,就看到手上拿着一枚玉佩的那位公子看着前方出神,摊主奇怪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街上来往行人的背影外,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赵昱景也不理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着的一块并蒂莲玉佩,微皱了皱眉,也没放下,吩咐身后跟着的小厮:“给钱。”
说完,他直接把玉佩丢给身后小厮,他自己大步往前,去到前面几个摊子上。
小厮手忙脚乱的接住赵昱景丢过来的玉佩,一个人连忙追上去,接住玉佩的那个人伸手掏钱。
卖玉佩的摊主满脸笑意,这位公子虽然看起来很是奇怪,不过如此不讨价还价的买主真希望可以多遇到一点。
赵昱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伸手拿起一本书,上面写着国论两字,赵昱景看到千墨刚刚伸手拿起了这本书,翻过了两页,然后又放了下来。
想到陪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子,赵昱景眸色深沉了一点,他知道那个人。
北清国的太子殿下宫无忧,在这年关时节,从北清千里迢迢的来到南华为帝长公主殿下庆贺生辰。
翩翩儿郎,丰神俊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无数美好词语都可以用在他的身上,可是对于在一个疑似情敌的人眼中,他就变成了肉中钉眼中刺。
想着宫无忧和千墨相携离开的背影,赵昱景想吃醋都没有立场来吃。
“别人都不认识你,你还如此,真是可笑。”赵昱景自言自语,看到手中的书,却始终没有放下。
“回去了。”赵昱景拿着书转身就走,小厮付过银子,跟在赵昱景身后,真的是越看自家小公子越觉得奇怪,买了一枚做工粗糙的假玉不说,就连他一向最为厌恶的书,都破天荒的买了一本。
摇了摇头,拿着玉佩的小厮只觉得自己魔障了,公子的心思岂是自己能够明白得了的,收起心思,专心的跟在赵昱景身后回去左相府。
从那天回来之后,赵昱景就一直没有在出门,天天在府中待着。
赵昱风也忙着过年前处理完政事,因此也没有时间来管赵昱景,等到今日终于忙完闲下来,才发现赵昱景竟然悄悄的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小景,唉,你喜欢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喜欢上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呢?”赵昱风叹了一口气。
赵昱景站起身来,赵昱风突然发现,自家小弟突然就消瘦了许多。
原本还带着婴儿肥的脸突然就瘦削了下来,下巴线条分明,配上他大伤之后略显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看起来跟以前很是不一样。
就跟突然沉淀了下来一样,整个人也不像以前那般明媚张扬,带着一股淡淡的阴郁之气。
“大哥,你不用担心。”赵昱景低声道:“我不会做什么事的,我知道最近爹和你都忙着左相府的事,我不会添乱。”
“小景,你长大了。”赵昱风欣慰的拍了拍赵昱景的肩膀:“娘那里我会为你推掉的,只是”
赵昱风沉吟了一下:“只是总不能一直推下去,年后的簪花会你多去看看吧,皇城中贵女如云,虽比不上那位殿下,但也是正宗的大家闺秀。”
“好。”赵昱景一直低垂着头,赵昱风也看不到他的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先走了,明日年节了,切记不要贪床。”
说完,赵昱风转身往外走去,雪花又开始轻轻的飘落下来,落在他的头上衣间,沾染上一层白色。
赵昱景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他突然伸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一下子瘫软在桌边,大口的喘着气,一只手抓着桌边,手上青筋暴起,很是骇人。
良久,他才平静了下来,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却在一瞬间又收了起来,他颤抖的站了起来,长呼出一口气,等到自己全身力气恢复了之后,才转身往房间走去。
地上,刚刚他挣扎时一个小瓷瓶滚落了出来,瓶口打开,一些黑色的小药丸滚落了出来,四散分开。
有一只手伸手捡起了药瓶,她蹲下来细心的找寻着四周,把所有散落在地的药丸全部捡起来之后,才把瓶子装入怀中。
她手白皙消瘦,柔弱无骨一般,指间轻弹,挥落一片雪花,她轻笑一声,声音悦耳,宽大的衣摆在转身间飘散开来,就像一朵水仙花粲然盛开。
她从容不迫的转身离去,轻浅的脚印被雪花覆盖,再不留一点痕迹。
不知为何,今年下雪的时间很多,鹅毛般的大雪挥洒下来,映衬着红色的灯笼,看起来分外漂亮。
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凡事总是过犹不及,也不知明年年景究竟会如何。
南华天郡关,郁承乾按例巡视了城楼一圈之后才策马回府,明日便是年节,将士们也轮换着来驻守城墙,让其他人有时间能够回家去看看双亲,抱抱自己的妻子孩子。
天郡关的镇国王府虽不像皇城那般富丽堂皇,但也带着皇家特有的尊贵大气。
郁承乾到时,小厮正等在门口,夜风寒冷,小厮正靠在一个背风的地方往街头张望。
远远看到郁承乾带人而归的身影,那小厮连忙跑下来迎接郁承乾,恭敬的行礼之后伸手接过郁承乾手中的马绳,面上带笑:“王爷,王妃娘娘正在等您用膳呢。”
郁承乾微蹙眉,没有说什么,简单的嗯了一声,大步往府中而去。
其他人也不在意,该下马的下马,该回府的回府,一行人动作迅速井井有条的找到自己的事情来做,转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镇国王府的门关上,大门口彻底的冷清了下来,只有门口悬挂着的红色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
郁承乾到饭厅,镇国王妃麦碧青正在等着他,桌上的晚餐正冒着热气,令人垂涎三尺。
郁承乾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不是说了让你先用膳吗?。”
看到郁承乾回来,麦碧青放下手中缝制的东西,站起身来为他取下披风,轻声道:“不碍事儿,妾身也没什么事,正好等你回来一起吃。”
郁承乾在侍女端上来的热水中洁面洗手之后,才做到桌边的主位上,一眼望去,看到桌上大多都是千宁爱吃的菜肴之后,轻叹了一口气:“千宁会在皇城中过年,明日不用准备她爱吃的菜肴了。”
麦碧青为郁承乾盛汤的手一顿,面上闪过失望,她强扬起一个笑:“没事,这些菜王爷也是爱吃的,明日妾身会换一些新菜。”
“碧青。”郁承乾不知道该如何说,最后只化为一个叹息:“明日千司,千极会回府,你也不要太过于伤心。”
“妾身知道。”麦碧青手中勺子舀起一个水晶丸子,这是千宁最爱吃的一道菜,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再也不吃麦碧青做的这道菜了。
麦碧青轻轻咬一口,还是一样的味道,那么熟悉,但是那个一笑眼睛就会弯成可爱小月芽的孩子却再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了。
泪终于忍不住落下,她的泪忍了十多年,可是今日却再也忍不了了,她从来没有在郁承乾面前哭过,因为那件事本来就是她的错,是她亲手推开了自己的女儿,推开了自己的心肝。
郁承乾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中没有情绪,他还是怨过她的,怨她为什么那么绝情,竟然会舍得把自己从小捧在手掌心的宝贝给推开,让她那么小的年纪就受了那么多苦。
可是看到麦碧青哭得如此伤心,他心中也不好受,郁家的人都长情,爱一人便是一生,可这长情有时候却也会成为枷锁,让郁家人困在其中,无法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