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被押入了大牢,还没到第二天,就有人通知他已经被定了罪。
罪名有些可笑,跟之前毁去他灵海的罪名是一致的,只是这一次,加上了一条屡教不改,生性本恶,朽木不可雕腐玉不可琢。
惩罚嘛,其实算不上惩罚,要比惩罚这个词的语境严重的多。
———杀无赦。
行刑期,就定在一旬之后。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宁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只觉心里就剩下阵阵凉意。
“这就是仙门大宗么?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为了自己的私利,就完全不顾别人的死活么?”
深吸了一口气,宁南苦笑起来。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声音太小,所以那些人才敢随意定自己的生死吧。
这何言的手段,竟然是比当初那唐朝还要来得简单粗暴些,连审问都懒得详细审问了,直接就将罪名摁死在他身上......
这等人渣,是凭什么成为宗门的执法者的?
“难道此番,我就真的只能等死了么?”
宁南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细细思索着,因为他真的不肯认输,尤其是向何言这种败类认输!
“跟大哥的约定还未完成,东陵城也还没有回去,我还不能死!我还要再跟朱师姐见上一面,跟她说些话,甚至,说上一句我喜欢她......我还要找杨有方算帐,找白海之那老狗的麻烦,还有好多好多要做的事儿,我怎么能死?!”
宁南捏拳,重重的砸了一下潮湿的地面。
“哐当.......”
突然,外面响起了一连串清脆的击铁声,在这幽暗的大牢中,这个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宁南的思绪被打乱,皱着眉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人来了。
居然是何言。
这老东西手上提着食盒,慢悠悠的走到了关押宁南的铁牢前。
“老狗,你来干什么?”
宁南冷漠的开口说道。
何言听了宁南的话,也不恼怒,反而是笑呵呵的,将食盒打开,端出了一碟又一碟,香喷喷的菜,还摆上了两副碗筷,两个精致的银制酒杯,和一壶酒。
他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看着宁南,笑道:“不来喝上一杯?”
宁南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鬼知道这老不死的在搞什么鬼名堂,难道连一旬的日子都不愿意多等,现在就要鸩杀他宁南么?
“怎么,怕我下毒?”
何言见宁南无动于衷,笑呵呵的问道。
言罢,他便喝了一口酒,也不勉强宁南,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宁南,我查过你。”
“大燕北域将门子弟,在东陵城一带赫赫有名的翩翩公子,家里面除了你,还有一个哥哥,名叫宁北。”
虽然宁南不想搭理何言,但是当何言说起这些的时候,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宁家,当年大燕北域呼风唤雨的角色,只可惜,一朝垮台,树倒猢狲散,大势尽去,便是姓宁的,也就只跑出来你宁南还有你的兄长宁北。”
何言带着一丝感慨,叹息道:“宁家一倒,整个大燕,也就开始彻底崩盘,诸侯并起,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也无所谓,为了即将到来的大世,宗门马上便要出手,整顿大燕,仙家修士一旦下山,那些个凡俗武夫组成的军队,那些所谓钢铁洪流,不过也就只是纸糊的而已,等到天下大定,宗门便能广征民力,为那能够让宗门腾飞的东西,做铺垫......”
“噫,一不小心说的多了......”
何言说得兴起,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也无所谓,你宁南,是活不到那一天了。”
何言又喝了一口酒,笑眯眯的说了起来。
宁南皱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暗自留意着,同时他心里也起了几分怀疑,想不明白这何言为何知道这么多东西。
要知道,何言所说,应该是云浮宗下一步的打算啊!这些谋划,还有那个模棱两可,宗门疯狂为之准备的事儿,这些,应该都是机密啊!
这何言,是如何得知的?
没给宁南思考的机会,何言很快就扯开了话题。
“今天来嘛,其实也就是送你小子一程,说起来你可能也不信,你还是我手上经过的,第一个强行定罪的家伙,晚上睡觉的时候,越想,越是心有亏欠,横竖睡不着,所以吧,今天便特地来跟你聊聊......”
何言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说了起来。
然而他这话,只是让宁南莫名的便有了些反感。这,就是传说的又要当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么?
何言倒也脸皮厚,根本就不在乎宁南的眼神,他只是眯着眼睛,笑得灿烂,道:“以前我不懂事儿,以为山就是山,水就是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专属的法则限制,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该是你的就还是你的,不该是你的就是得到了也没有用。”
“因为这个信念,我一直不争不抢,随波逐流,古板严谨。”
何言夹着菜,喝着酒,像是在说笑话一样,笑得前俯后仰。
“只是,几十年过去了,从外门弟子变成刑律长老,实力一直都那个样子,有些时候明明能够得到的东西,却总是被人家得到手里,每个月的资源只够维持基本的修行,想要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其实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我没这么惨的,每个月的资源都是充裕无比......”
“直到成为了刑律长老......”
何言的眼神慢慢阴冷下来。
说道关键处,他突然便止了声,看了一眼宁南,脸上的戾气悄悄散去。
“今日前来,原因有很多,有一点,其实也是感谢你这小子,因为你,我算是解开了这么些年一直以来的困惑,更因为你,我找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何言说着,嘴角慢慢勾起。
他拎起酒壶,给宁南的杯子满上,然后,举起那杯子,向着地面,撒出了一个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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